半島局勢與美韓關系

文 卜永光（國際關系學者）

朝鮮半島問題直接關聯著中、朝、美、韓、日等諸多國家，具有明顯的“牽一發動全身”效應。2018年以來朝鮮半島局勢急速推進，在中朝關系迅速發展和朝美、朝韓關系發生重大變化的同時，美韓關系也面臨著一些微妙的新因素。

一方面，美韓關系在推動半島局勢緩和的進程中實現了緊密互動。“金特會”幾經波折，最終能如期舉行和文在寅的“穿梭外交”分不開。文在寅也擺出一副功成不居、“甘當綠葉襯紅花”的謙遜姿態，公開聲稱“我們只要半島和平就好，但特朗普總統應該得諾貝爾和平獎”。特朗普被撓到癢處，難掩喜悅地夸贊“文總統簡直太好了”。特朗普被不少盟國領導人視作異類，美韓領導人卻實現了良性互動。這無疑會成為兩國關系的正資產。

另一方面，半島局勢的緩和有利于讓美韓關系繞過一些可能帶來摩擦的問題。特朗普執政后從美國的絕對經濟利益出發，要求盟友承擔更多責任，為美國提供的“安全傘”埋單。比如，他曾要求韓國為部署“薩德”支付10億美元費用，引發雙方相互指責。特朗普甚至一度以美韓軍演“太貴”為由，威脅“想停下來”。可以預見，如果半島局勢持續緊張，至少在特朗普執政的時代，保持威懾所必須的高昂費用和美韓之間圍繞“保護費”的爭端很可能長期糾纏，甚至引發較為嚴重的摩擦。

不過，美韓同盟關系也正在面臨局勢緩和帶來的考驗。美韓在過去大半個世紀中一直維系著軍事同盟，每年舉行軍事演習成為慣例。特朗普已經宣布美韓軍演“無限期停止”。半島和平終能實現的話，駐韓美軍和“薩德”會失去賴以存在的主要借口，軍事同盟本身的合法性也會受到更多質疑。如果作為美韓關系基礎的軍事同盟不復存在，兩國關系也會重塑；即便雙方都決心維系這一歷史遺產，在共同威脅消失的背景下，美韓同盟也必然面臨調整和轉型壓力。

在半島問題的直接利益攸關方中，中朝之間和美韓之間分別具有特殊關系，但其性質又有所不同。中朝之間具有傳統友誼和特殊紐帶，卻又不同于美韓之間的軍事同盟。在過去十多年的緊張對峙中，朝鮮和美韓才是直接對峙的雙方，中國則提出了“雙暫停”方案，堅定地主張半島無核化，甚至在朝鮮一意孤行地進行核導試驗時推動對其實施制裁。其間，美韓以朝鮮核導威脅為借口部署“薩德”之舉，曾經嚴重損害了中韓關系。兩次“文金會”和“特金會”之后，中國的“雙暫停”方案得以實現，也為今后中韓關系的持續向好創造了有利環境；金正恩百日內三次訪華，則標志著具有深厚歷史淵源的中朝關系迎來了新局面。需要注意的是，中朝兩國的親近和中韓關系改善，也可能給美韓關系帶來一些微妙影響。比如，這可能會讓一些抱有冷戰思維的美國鷹派人士產生警惕，甚至在中韓、朝韓關系表現得“過于親近”時，從傳統的“平衡外交”戰略出發，制造事端把韓國“拉回來”。

“近者不親，無務來遠；親戚不附，無務外交。”總體而言，半島局勢的緩和，甚至包括美韓關系在一定程度上的重塑，是中國近年來一直在為之努力和樂于看到的局面。在半島局勢仍存在諸多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我國需要按照習近平總書記倡議的“謀大勢、講戰略、重運籌”方針，密切關注半島局勢演進，把握戰略主動，通過開展積極的大國外交為“構建周邊命運共同體”而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