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非凡
非洲中部,剛果河流域,旱季剛過,雨季即將來臨,芭雅卡族的采蜜人循聲而動。跟隨著蜜蜂的嗡嗡聲,來到一棵高不見頂的樹下,樹的直徑超過兩米。芭雅卡族的勇士迪卡將藤條修剪成繩子,將自己和樹干綁在一起,采獵就要開始了。如同馬戲團里的雜技般,手一抖,將藤條繞著樹干往上移一點,腳一伸,沿著樹干大跨步前進。所有的保護,不過是身上環繞著的那根藤條,所有的武器,不過肩胛上的斧子。藤條虛虛的環繞,那是他向上的全部支持。斧子在樹干上鑿出不足五厘米的小口,那就是他僅有的落腳地。
哪怕采蜜年年都有,但當自己被懸掛在高空時,說完全不怕絕對是假的。當恐懼襲來,心在抖,腳在顫,每一步都走在心尖尖上。此時,退縮早已不是一個可選項。他能做的,僅僅只是努力用斧頭,為自己多鑿一個小小的落腳地。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樹頂近在眼前,深吸一口氣,繼續對地心引力發起挑戰。終于到了樹頂,從40多米高的樹上俯視,熟悉的叢林有了另外一番模樣。
在樹下守候多時的同伴馬上將一捆燃燒著的樹枝送往高處,這是驅逐蜜蜂的全部道具。
迪卡把冒著煙的樹枝送到蜂巢口以驅逐蜜蜂,拿著斧頭對著樹干一下下劈砍,恍若對周身的蟲子渾然不覺。
掏出第一塊蜂巢時,迪卡終于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樹下等待的家人巴巴仰望著,迪卡努力尋求食物的身影,成了家人心中英雄的最佳詮釋。對于拿昆蟲和野草作為主食的芭雅卡族人來說,蜂蜜猶如液體黃金,是不可多得的珍貴食材。為了家人能吃到期盼了整整一年的大餐,迪卡不惜與地心引力對抗。家人吃著蜂蜜時雀躍的模樣,也是在迪卡心底深處,讓他克服恐懼,一路向上的最大動力。
地球的另一邊,在印尼的水上村落桑培,有著另外一群人的存在。生活在這兒的巴瑤族人,從出生到死亡,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海洋。他們沒有匆匆那年的校園回憶,對大千世界的世事變遷也無甚感覺。對他們而言,捕魚就是人生的全部。
在這里,六歲的孩子就可以熟練地運用木頭,為自己特制一副泳鏡。選好木頭,將中間掏空,塞上塊玻璃作為鏡片,調整打磨,成為一副專屬于他的泳鏡。清晨,水面無甚波瀾,一艘小船靜靜行駛在水面。環視一圈后,羅德戴上自制的泳鏡和標槍,翻身下海。在他身上,浮力仿佛失去了作用,他像一塊沉沉的石頭,一路扎向水底,毫無阻礙。一路到了15米深的地方,他開始迅速行動,尋找合適的獵物,標槍出擊。幾分鐘后,帶著滿載的食物,浮上水面。
羅德的家可是個大家族,為了喂飽家中每一張嘴,每天至少需要幾十條魚才能滿足需求。
為此,羅德下潛的次數越來越多,下潛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隨著在水下待的時間越來越長,羅德的身體也開始被慢慢改變。一到陸地,就會昏昏沉沉,出現猶如暈船的癥狀。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次跳入水中。長期在水下捕獵,眼球的結構也在慢慢發生改變。水下的視線距離越來越長,更加方便羅德的捕獵。跟隨羅德出海的小兒子就在船上守著捕回的食物,父親奮力捕食的身影,就是他心底最初的英雄主義。
人類的進化史,很大程度上是一部食物的斗爭史。無數次的戰爭殺戮,無數次的妥協放棄,最終的目的不過只是:獲取食物。
隨著生活的不斷改善,我們從努力生存到講究生活,從吃飽就好到講究營養搭配,逐漸遺忘為生活而苦苦掙扎的日子。在一些我們忽略掉的地方,有的人正在為了食物和整個自然規律對抗。在他們的世界里,每分每秒都在告訴你:世界的每一頓飯都與自然和時間有著強烈的關聯。他們同樣也有恐懼,同樣也有辛苦和疲憊,但為了家人吃到食物時那享受的神情,依舊選擇一次次與自然規律相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