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墨香

余錦佳

一墨、一筆、一氈、一紙，點墨、提筆、中鋒、收尾。如此反復，心因墨香浸潤而寧靜，眉因隸楷呈現而舒展。

墨味是苦澀而清香的，是迷人的，是令人心醉的。每每把那濃黑發亮的墨汁傾入墨盒里，那股迷人的香苦味涌入鼻腔，沁入心扉，整個人在那一瞬間跌入迷蒙而寧靜的遐想里。

第一次對這許多人看似枯燥落伍的東西產生興趣，是在爺爺那紙香、墨香交疊的書房里。本想滴一滴黑黑的“水”來玩，卻不慎將它滴進了一旁滿是清水的筆洗里，只見墨滴在水中舒展出優美而自然的弧線，深淺不一，猶如罩著一層薄紗的黑在無色透明的天地間優雅而脫俗地釋放。那時還小，或許這就是我將要與書法結緣的前奏。

一年級，因為偶然，我進了書法班，與所有的初學者一樣，開始臨摹顏真卿厚重而端莊的楷書。小升初過后，我再次拾起了塵封的毛筆，看它干澀的羊毫在水中無聲地柔軟。傾墨、點尖，細看墨汁順著毫毛的紋理攀至筆腹，黑白分明，煞是好看。新老師很有個性，很有禪意，他另辟蹊徑，鼓勵我們先學雋秀自如的隸書。我學得很快，這更促進了我對筆墨的熱愛。

過了一段時間，我想兼修國畫，老師全力支持卻要求更嚴格，梅蘭竹菊是基礎。梅花畫了一幅又一幅，從蒼勁有力的枝到嬌柔仰放的花再到濃淡不一的墨色變化，一節課下來，腳邊堆滿了畫廢的毛邊紙。在我的書法征途中，頭一回遇到如此挫敗，沮喪猶如被石頭打破的湖面，在心頭一圈圈地蕩開并且越來越大……

梅花……梅花……還是梅花！提筆落墨間我勾勒的花瓣愈加生硬，老師終于看不下去了，教導我說：“有你這樣面對困難的嗎？不欣然接受并努力爭取，這種急躁是無法安心作畫的。聞一聞紙墨香氣，寧靜致遠，靜下心才能走得遠?。　?/p>

我低頭看著被毛邊紙埋沒的雙腳，忽然覺出自己的盲區，是呀——心態、努力很重要。

靜下心，鼻尖細品那重新縈繞起的墨香，輕盈而有力地在白宣上抽出梅樹蒼勁有力的枝條，在枝間勾出淡雅清貴的花朵，打點提蕊，傾心而至，簡單而平和。

提筆落墨，即是人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