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加爾湖水為什么那樣藍

林桐雨

世界上最深的湖，淡水儲量占全球五分之一，位于遙遠的西伯利亞腹地，漢朝蘇武在此牧羊19年，再加上歌手李健那首悠揚的《貝加爾湖畔》，貝加爾湖一直蒙著神秘而浪漫的面紗。那么，真實的貝加爾湖到底是怎樣的？請跟作者一起探訪有“西伯利亞的藍眼睛”之稱的貝加爾湖吧。

坐上火車去貝加爾湖

從北京到莫斯科的K19次（返回時為K20次）國際列車，堪稱世界上單程運營里程最長的客運列車了，全程8981公里，每周六從北京站和莫斯科的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對發(fā)，路上走一周（約145小時）。此前看網(wǎng)上攻略說這趟國際列車上配有淋浴間供乘客洗澡。的確是有，列車員專用廁所里面有淋浴，筆者也看到列車員披著浴巾從里面走出，但并不對乘客開放，筆者曾想嘗試，但被大媽級列車員一句“涅特”（俄語意為“不行”）拒絕。

2017年8月，我從哈爾濱坐上K19次列車，到滿洲里出境，再到俄羅斯的后貝加爾斯克，列車要在這里換車輪，因為俄羅斯、蒙古等國的列車軌距為1532毫米，而我國列車軌距是1435毫米。由于工藝復雜加上俄邊防安檢，列車在這里停留4個多小時，先把我國開來列車的整個車廂（不含車輪）吊起，再平移到旁邊俄式寬軌上，最后車頭也換上俄羅斯的。這個過程大概有半小時，但沒敢拍照，因為站臺上有背槍的俄羅斯大兵和警犬，他們在對列車進行安檢。游走多國的經(jīng)驗和常識告訴我，凡是有軍人、警察出現(xiàn)的場合，盡量不要拍照，如果特別想拍，也務必征得同意，否則會招來麻煩。

列車從后貝加爾斯克開出大半天，相鄰包廂的幾個俄羅斯學生興奮起來，因為他們快到家了。從聊天得知，他們在哈爾濱和長春的高校里學漢語。即將到達的站叫烏蘭烏德，這是俄聯(lián)邦布里亞特共和國的首府，布里亞特人是蒙古人的一個分支，世代居住在貝加爾湖沿岸，以放牧、狩獵及飼養(yǎng)馴鹿等為生，傳說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母親就是布里亞特人。中文名叫李欣悅的俄羅斯姑娘薩沙說，她爸爸是斯拉夫人，媽媽是布里亞特人，但“我們都是俄羅斯人”。她告訴我，列車在烏蘭烏德后會環(huán)繞貝加爾湖直到伊爾庫茨克，沿線看貝加爾湖“風景很美麗”。

世上最深湖湖水深似海

列車從烏蘭烏德開出后，車窗外面就是貝加爾湖了。此前對貝加爾湖的知識來自于中學地理和歷史，知道它是世界上最深的湖，淡水儲量占全球的五分之一，還有西漢時期的蘇武在這里放過羊，明初大將藍玉在這擊敗北元王朝的殘余軍隊。現(xiàn)在貝加爾湖就在車窗外，湖水湛藍一望無際，名為湖但更像海。貝加爾湖，俄語O3epoБaЙkaЛ，據(jù)說來自于布里亞特語baigal dalai，意為“天然之海”。根據(jù)資料，貝加爾湖南北向最長636公里，東西向寬27-80公里，水域面積3.15萬平方公里，平均水深730米，最大水深1637米，水量2.3萬立方千米，形狀像一輪彎月鑲嵌在東西伯利亞的南部邊緣。

說貝加爾湖像海，是拿波羅的海來對比一下得出的。這個位于歐洲北部的海最長1600公里，平均寬190公里，平均深度55米，最深處459米，水量2.3萬立方千米。貝加爾湖的水量與波羅的海大致相同，波羅的海面積大，42萬平方公里，而3.15萬平方公里的貝加爾湖深度大。這樣說數(shù)字枯燥，貝加爾湖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向筆者介紹說：“假設貝加爾湖在一夜之間干涸，那么動用世界上所有陸地河流一起向貝加爾湖注水，也要一年半才能恢復現(xiàn)有水量。”

神秘的“貝加爾湖藍”

貝加爾湖冬天的最低氣溫能到零下45度，是冷空氣的發(fā)源地。我們冬天看氣象預報總聽到“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加上兩千多年前西漢使節(jié)蘇武在這里放羊19年，因此，很多國人都覺得這里是蠻荒之地。不過，當你親身到這里時，才發(fā)現(xiàn)差別竟如此之大。

1890年，俄國文豪契訶夫來到這里，他說這里是“瑞士、頓河和芬蘭的神妙結合，貝加爾湖異常美麗，看到巖石和山脈沉浸在綠寶石般的湖水中，脊背都起了一陣涼意，湖水清澈透明，透過水面像透過空氣一樣，一切都歷歷在目”。現(xiàn)在的貝加爾湖，仍保持著原始古樸的風貌，估計與當年契訶夫看到的差別不大。

我在西藏見過羊卓雍錯的藍，羊卓雍錯簡稱羊湖，當?shù)乇环Q為“吉祥天母（藏傳佛教中最大的女神）撒落人間的綠松石”，羊湖藍讓人心醉。而我所見諸多“水之藍”中唯一能與羊湖藍相媲美的，只有貝加爾湖的藍。

為什么貝加爾湖水這么藍，具體原因就要到貝加爾湖博物館里找答案了。該博物館位于利斯特維揚卡小鎮(zhèn)，這里是貝加爾湖與安加拉河的匯合處。貝加爾湖有大小336條河匯入，但只有一條河流出，這就是安加拉河。安加拉河匯入葉尼塞河后最終流入北冰洋。

博物館里的工作人員介紹，貝加爾湖之所以這么藍有三個主要因素。首先是湖水很深，平均深度就700多米，比重大的污染物就會沉入湖底；其次，有“清潔工”幫忙，講解員說，在湖面以下10米左右有大量小蝦，這些小蝦食性很雜，藻類以及其他水生生物的尸體分解后都會被它們吃干凈。在解說員示意下我湊到玻璃缸前定睛細看，才發(fā)現(xiàn)有半截小拇指大小幾乎完全透明的小蝦游來游去，但手機實在拍不出這些“清潔工”的真身來；再次，從國家層面上強調治理污染和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也功不可沒。

淡水湖里的海洋動物

貝加爾湖是俄羅斯乃至全世界的一個物種寶庫，湖水中有植物600多種，水生動物1200種，再加上湖濱植物，貝加爾湖地區(qū)的動植物資源加起來有2280種，其中四分之三是貝加爾湖地區(qū)特有種。這些物種里面，最為咱國人所知的是貝加爾湖海豹，它正式名稱是貝加爾環(huán)斑海豹，是這個世界最深湖泊中唯一的哺乳動物，也是世界上唯一的淡水海豹。

最近網(wǎng)絡上流傳有貝加爾湖小海豹的圖片，渾身遍布白色細毛、樣子很萌，看起來像小狗。一般在4月左右人們可以看到它們，成年雌海豹會在2-3月間在浮冰上做窩產(chǎn)仔，哺乳期3個月，過了哺乳期小海豹就會到水中生活，樣子就沒有那么萌了。除了這種小海豹，貝加爾湖里還有多種你認為只能生活在海水里的動物，如海螺、鯊魚、龍蝦、鱘魚、緋魚、鱈魚、鮭魚等，它們樣子和數(shù)千公里外大海里的同類相近，雖然“老家”在海洋中，但經(jīng)過漫長的進化，這些貝加爾湖海洋動物已經(jīng)慢慢適應了淡水生活環(huán)境。貝加爾湖博物館的講解員說，現(xiàn)在公認的說法是，在第四紀冰川時期，這些“淡水海洋動物”的祖先經(jīng)過葉尼塞河和安加拉河順流而上，來到貝加爾湖繁衍生息。

還有一點友情提示，咱們同胞雖然熱衷美食，但在異國他鄉(xiāng)完全沒必要表現(xiàn)得過于積極。筆者在貝加爾湖的奧利洪島游玩時，俄羅斯導游用漢語介紹棲息在湖邊森林和草地中的豐富動物資源，在說到一種蛇時，有位中國游客竟然問“這種蛇怎么做更好吃”。這位導游嚴肅地說：“我們貝加爾湖地區(qū)物種豐富，但一些種群的數(shù)量并沒有那么多。貝加爾小海豹的數(shù)量正逐年縮小，這種蛇更是如此，在我們俄羅斯也屬于保護動物，捕捉、售賣以及吃掉，都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深入薩滿教圣地

在被譽為貝加爾湖心臟的奧利洪島上，有個叫薩滿巖的地方是當?shù)亍笆ド健保車锌讨煌裣竦哪局@是薩滿教的圖騰。該地原著民是布里亞特人，他們到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人信奉薩滿教。薩滿教被認為起源于原始社會的漁獵民族，比如在我國建立金國的女真人、西伯利亞地區(qū)的通古斯人以及中南美的印第安部落都信奉薩滿教，其根源是信仰萬物有靈，如山有山靈，水有水靈，在佛教、伊斯蘭教和天主教等傳入這些地區(qū)之前，薩滿教在當?shù)赜薪^對的權威。時至今日，仍有很多信奉薩滿教的信徒來到奧利洪島的薩滿巖虔誠膜拜，貝加爾湖這“靈氣”聚集之地也就成為當?shù)厮_滿教的“圣地”。來此欣賞別具特色的薩滿教圖騰及其文化，也是眾多游客到貝加爾湖游覽的目的之一。

沙皇時期就頒布了“環(huán)保令”

其實貝加爾湖作為廣袤西伯利亞地區(qū)的鐘靈毓秀之地，對其環(huán)境的保護也曾走過很長的彎路。大文豪契訶夫到貝加爾湖的同一年，1890年，西伯利亞大鐵路從西邊的車里雅賓斯克和東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同時開工，歷時26年竣工。期間，筑路工人、承包商以及其他想搭順風車發(fā)財?shù)娜朔鋼矶粒h(huán)保問題也隨之出現(xiàn)。當時人們的主要目的是獵取貝加爾湖地區(qū)豐富的野生動物，為此沙皇尼古拉二世在1916年頒布敕令在貝加爾湖地區(qū)劃定巴爾古津禁獵區(qū)，這是俄羅斯歷史上第一個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自然保護區(qū)。盡管隨后到來的十月革命以及蘇俄內戰(zhàn)讓該保護區(qū)形同虛設，但設立禁獵區(qū)保護野生動物，還是說明這位末代沙皇具有前瞻性的生態(tài)意識。

蘇聯(lián)時期在貝加爾湖周圍地區(qū)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農(nóng)業(yè)開發(fā)、墾荒種地以及砍伐森林，在岸邊設立專門生產(chǎn)戰(zhàn)斗機輪胎的化工廠，還有多家造紙廠、肉類加工廠、木材廠等，同時大量捕撈湖中的魚蝦，所有這些開發(fā)都對貝加爾湖的生態(tài)造成了嚴重破壞。蘇聯(lián)解體后，時任總統(tǒng)葉利欽1994年通過總統(tǒng)令，明確把貝加爾湖作為國家環(huán)境保護和可持續(xù)發(fā)展優(yōu)先項目，1999年俄國家杜馬專門通過了《保護貝加爾湖》的聯(lián)邦法律，明確規(guī)定禁止向貝加爾湖及其流入（出）河道排污，貝加爾湖地區(qū)的污染企業(yè)進行全面整改甚至徹底關停。

導游直接取湖水煮魚湯

今天的貝加爾湖水質清澈，大部分水域的水都可直接飲用。我們團隊包車的司機是當?shù)氐亩砹_斯小伙子，28歲，我們去奧利洪島北端的“情人崖”游玩時，他在湖邊為我們做飯，直接取湖水煮魚湯，味道鮮美可口，吃的是他從家里帶的面包和土豆。吃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我們每個人碗中的魚骨收集起來放到一棵樹下，說會有野貓野狗等來“收拾干凈”。在我們乘坐的貝加爾湖游艇上，有中俄日英韓5種文字提示“禁止向湖中投放垃圾”，在景點步道上也隨處可見“禁止吸煙”等提示。反觀國內很多風景絕佳之地，由于管理不到位以及游客素質有待提高，泡面盒、塑料袋、煙頭等垃圾隨處可見，既污染環(huán)境也影響游客的游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