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明視域下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關系探究

楊守斌

[摘要]隨著新時代社會方面矛盾的轉化，生態文明建設也開啟了新篇章。生態文明建設已經超越了簡單環境保護的初級階段，正在經歷一場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社會文化的系統性變革。在變革中尋其根本，明其精要，才能為生態文明建設把握好方向，掌握好方法。在眾多理論中，馬克思全面生產理論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理論基礎，科學合理的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構成了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內容。總結研究馬克思全面生產理論中的生態思想，厘清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之間的關系，可以幫助我們拓寬思路、轉變觀念，為生態文明建設提供更好的理論指導。

[關鍵詞]馬克思;全面生產;自然再生產;社會再生產;生態文明建設

[中圖分類號]F012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1000-3541（2018）06-0023-06

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人民對良好生態的渴望日益增強，促進了馬克思生態思想和全面生產理論的研究不斷深化，但有關全面生產對生態建設影響的研究還比較少。以往單向度研究馬克思生態思想或全面生產理論的比較多，而忽略了生態文明思想下再生產和生態建設的普遍的內在聯系。生態建設實際上是局部自然再生產的過程，也是人為自然再生產恢復到自為自然再生產的過程。生態建設中的自然再生產與社會再生產密不可分，相互制約、相互影響，特別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社會再生產能力的不斷提升，生態建設受社會再生產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社會再生產與自然再生產的關系和諧與否，決定著生態建設的成敗，因此，我們有必要對兩者之間的關系做進一步研究，以便更好地進行生態建設，早日實現“美麗中國”的建設目標。

一、馬克思“人的生產是全面的”思想中的生態建設理念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人的生產是全面的”重要思想，他指出：“誠然，動物也生產，它為自己營造巢穴或住所，如蜜蜂、海貍、螞蟻等。但是，動物只生產它自己或它的幼仔所直接需要的東西;動物的生產是片面的，而人的生產是全面的;動物只是在直接的肉體需要的支配下生產，而人甚至不受肉體需要的影響也進行生產，并且只有不受這種需要的影響才進行真正的生產;動物只生產自身，而人再生產整個自然界。”[1]（p.46）這段論述表面上是比較人與動物在生產方面類特性的區別，而實質上論述的是人的生產動因和生產能力，也是生態建設思想的源泉和根本。

在生產動因上，動物的生產單純受肉體的生存和繁衍后代需要支配，動物的生產是被動的、盲目的，而人的生產有時受肉體的直接需要支配，有時在非肉體直接需要的情況下也進行生產，人的生產是主動的有目的的。受需要的支配，動物只生產它自己生存和繁衍后代需要的東西，而人不僅可以生產滿足自身自然生理需求和繁衍后代直接需要的東西，如服裝、食品、房屋，還可以生產滿足直接需要之外的東西，包括為獲得直接需要而必須生產間接需求的東西，如工具、機械設備，也包括生產滿足精神需求的東西，如藝術品、裝飾品等。馬克思的社會再生產理論闡明需求是社會生產的根本動因，沒有需求的生產就失去了根基，失去了動力，最終走向衰退和消亡。由于人既是自然存在物也是社會存在物，需要是多方面的，包括自然需要、社會需要和精神需要，“人以其需要的無限性和廣泛性區別于其他一切動物”[1]（p.76）。因而人為了滿足無限而廣泛的需求，進行豐富而全面的生產。生態建設是一種生態環境和生態系統的生產，也是自然界的再生產（簡稱自然再生產），這一生產既是人的直接需求，也是間接需求。良好的生態建設提供的清潔的水、清新的空氣，滿足的是人身體的直接需要;青山綠水、百鳥啼鳴，秀美的自然畫卷洗滌人們的心靈，滿足的是人對美好的精神需求。人對美好生態的需求，為生態建設暨人為自然再生產提供了無盡的動力。

在生產能力上，動物只能生產自身，生產能力簡單單一，而人的生產能力極強，不僅生產自身，還生產自身以外的任何東西，包括自然界。動物是被動的適應自然，靠自身的生產影響自然，而人是主動支配自然、改造自然、生產自然。正如恩格斯所說：“動物僅僅利用外部自然界，簡單地通過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變化;而人則通過他所做出的改變來使自然界為自己的目的服務，來支配自然。”[2]（p.383）人再生產整個自然界不只說明人有再生產自然界的能力，也說明自然界可以人為再生產，那么自然局部或部分的人為再生產正是生態建設的主要內容。馬克思說：“自然界是個有缺陷的存在物，不僅對我說來而且在我看來是有缺陷的存在物，即就其本身說來是有缺陷的存在物。”[3]（p.18o）自然的缺陷有其自身存在的，也有后天人為破壞的，這些缺陷都是局部或部分的，我們可以通過人為控制和再生產的方式進行修正和彌補，這就是我們要做的生態重塑和生態建設。人的強大生產能力，為生態建設暨人為自然再生產提供了無限的可能。

馬克思提出自然可以生產，人能生產自然，但是，建設良好的自然生態，僅靠人為生產是無法實現的，重點是要擴大自然自為再生產的能力，恢復自然自身的再生產，同時要減少社會再生產對其的影響和干擾。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節約資源是保護生態環境的根本之策”，“要實施重大生態修復工程，增強生態產品生產能力”[4]（p.209）。這一思想和理念的根本出發點就是減少對自然生態的影響和干擾，恢復自然自身再生產的能力。

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對社會生產和再生產進行全面系統的論述，提出物質資料生產和再生產、人類自身生產、社會關系生產、精神生產等四種社會生產。但在現階段與我國生態文明建設有關系，并直接作用于生態建設的是物質資料再生產、人口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社會再生產的這三個部分之間相互關聯、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同時每個部分又與生態建設緊密關聯，直接影響著生態建設的效果。生態建設既包含自然再生產成分，也包含社會再生產成分，生態建設的好壞受自然再生產的制約，也受社會再生產的影響，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共同決定著生態建設的過程和結果，影響著生態文明建設的進程。

二、自然再生產、社會再生產及其內部關系

生態狀況（生態建設的結果）是自然構成要素中生物物質和生態環境的局部呈現，是自然再生產的內部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并與外部社會再生產綜合作用的結果。

（一）自然再生產、社會再生產及自身構成要素之間的關聯

1.自然再生產內部之間的關聯

自然再生產包括生物物質和生態環境的再生產。生物物質再生產指的是，生物有機體按照自然規律在生態環境中的繁衍生長;生態環境再生產指的是，生物物質和自然無機物在一定范圍內的數量、關系和狀態的循環生產活動，包括生物物質再生產與自然無機物質的遷移、組合。生態環境呈現的特征是由環境內的自然物質條件和生物有機體的樣式與存在、過程與實在交織在一起相互聯系、相互作用中得以生成和延續。每個生態環境呈現不同的特征，它們之間又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無數生態環境整體呈現的就是自然。生物物質再生產和生態環境再生產相輔相成，生物物質的再生產需要以生態環境中的陽光、空氣、水、土壤等自然物質為物質基礎，生物物質與生態環境之間進行物質能量循環交換轉化。植物吸收水分和土里的養分，并通過葉綠體與陽光進行光合作用，將太陽能變成化學能，把自身的無機物轉變成有機物，不僅可以為作物本身的生產提供所需的能量，還可以為人及動物提供再生產所需求的能量。生物有機體既是自然物質再生產的對象，又是自然物質再生產的消費對象。再生產的生物物質與生態環境中陽光、空氣、水、土壤等自然物質交互構成新的生態環境，完成生態環境的再生產。生態環境的再生產是自然物質和生物物質再生產的整體呈現，生態環境再生產制約著生物物質的再生產，生物物質再生產影響著生態環境的再生產。因此，生態建設要考慮自然再生產的內部關聯，綜合生物物質和生態環境再生產的整體聯系性、動態平衡性和地域差異性，統籌規劃，發展、治理、保護、修復綜合一體，形成生態系統良性循環，恢復生態的自為生產能力。

2.社會再生產內部之間的關聯

社會再生產構成中與生態建設直接關聯的是有物質資料再生產、人口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等三個部分。“物質資料再生產指滿足人們物質生活需要的生活資料以及為此必需的生產資料的生產”[5]（p.110），物資資料再生產是對自然界直接的生產，其中，既包括人為對生物物質的再生產，如農業、林業種植等，也包括對生態環境破壞性的生產，如濫墾、濫砍、濫伐、濫采。“人口再生產或人的再生產指滿足經濟發展所需的勞動力數量和質量的再生產”[5]（p.110），人口再生產是對自然界產生直接作用的生產，人消費自然物質，排放垃圾都是對自然生態顯性的作用。“精神再生產指滿足物化在物質生產技術和人的大腦中所需要的‘知識形態產品的生產”[5]（p.110）。精神再生產受統治階級和社會評價直接的作用于自然生態，如認為某種生物是吉祥的象征，就會受到保護，逐漸繁盛;反之，就會削減甚至滅亡。社會再生產的三個要素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其中，物質再生產是人口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的基礎，沒有生活資料，就沒有人的生存，沒有物質再生產，就不會有人口再生產，物質再生產決定著人口再生產的數量和質量。馬克思指出：“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資生活本身。”[6]（pp.78-79）物質再生產決定著精神再生產的性質，并制約著精神生產的規模和發展方向，“精神生產隨著物質生產的改造而改造”。人口再生產是物質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的核心，既向物質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提出生產目的和需求，也為這兩種再生產提供生產者和消費者。正如馬克思所說：“人本身是他自己的物質生產的基礎，也是他進行的其他各種生產的基礎。”[7]（p.300）人口再生產的數量和質量決定著物質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的速度和程度。精神再生產是物質再生產和人口再生產的統領，精神再生產通過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形而上學等的生產，影響和推動著物質再生產和人口再生產。

（二）自然再生產與社會再生產之間的相互作用

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二者緊密圍繞著人展開，二者之間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影響著人的生活和生存狀態，共同作用也決定著區域的生態狀況。

1.自然再生產對社會再生產的制約和影響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指出：“物質資料的生產實際上有它的條件和前提，這些條件和前提構成生產的要素。這些要素最初可能表現為自然發生的東西。”[6]（p.15）自然發生的東西就是自然再生產的結果，即自然資源，這些結果構成了物質再生產的要素，要素制約和限制著物質再生產。自然資源對物質再生產的影響表現為：一方面自然資源分布及其變動狀況會影響一個地區的物質再生產的類型、布局。例如，石油資源豐富的地區以發展石油工業為主，如大慶、東營等;草原資源豐富的地區適合發展畜牧業，如內蒙古呼倫貝爾、新疆伊犁等;水利資源豐富的地方適宜發展水電業，如三峽、葛洲壩等。另一方面，自然資源的數量和質量的差別影響著社會經濟再生產的發展速度。例如，畜牧業的發展速度直接受草場的面積和牧草質量的影響。自然資源、生態環境狀況直接影響著人類的生存狀況，影響著“人本身的自然”。馬克思指出：“自然界是人為了不致死亡而必須與之處于持續不斷地交互作用過程的、人的身體。所謂人的肉體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聯系，不外是說自然界同自身相聯系，因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1]（p.45）人作為自然存在物，離不開自然提供的有機物維持生命，離不開自然提供的生存環境，人口再生產需要消費自然再生對象——生物物質和生態環境。在自然狀態下，生物物質再生產的能力決定著人口分布的密度，在一定區域內供給人類生存的食物數量多，供養的人口就多，區域內人口就密集;生態環境再生產能力決定著人口分布的廣度，生態環境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就會有人類，人就會遍布整個區域，“江南水鄉人口繁盛，荒漠冰川則人煙罕至”就是這個道理。因此，自然再生產好壞既影響著人口再生產的數量，也影響著人口再生產的質量。恩格斯指出，英國社會把工人置于惡劣的生存環境之中：“他們既不能保持健康，也不能活的長久;它就這樣不停地一點一點地毀壞著工人的身體，過早地把他們送進墳墓……社會知道這種情況對工人的健康和生命是怎樣有害，可是一點也不設法來改善。”[6]（p.380）生態環境的破壞污染對人健康、生命造成危害的事件觸目驚心、不計其數，可見，良好的生態環境是人口再生產健康安全的保障。精神再生產既是人的主觀創造，也是自然生態的客觀體現，馬克思認為自然界“一方面作為自然科學的對象，一方面作為藝術的對象，都是人的意識的一部分，是人的精神的無機界，是人必須事先進行加工以便享用和消化的精神食糧”[1]（p.45），自然生態系統是精神再生產的素材和源泉，人類的精神再生產必須以自然生系統的存在和自為再生產為基礎。因此，自然再生產是社會再生產的前提和持續發展的保障。

2.社會再生產對自然再生產的影響和作用

社會再生產對自然再生產的影響和作用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積極的方面是為了滿足人類生存發展的需要，當自為自然再生產無法滿足人口再生產需要時，人們必須掌握自然再生產的規律，進行人為自然再生產，生產出更多生物物質才能滿足人類的生存發展的需要。人類在逐步掌握自然規律后，開始了對野生動物的馴化、馴養，以及對植物的種植、栽培，進行著初期的自然改造——自然再生產。隨著人口再生產對物質需求的不斷增長，人類必須不斷提高科學技術水平，擴大自然再生產的規模和范圍，增強自然再生產的能力和速度，以增加物質供應。為此人們開始想方設法逐步擴大農林牧漁業再生產的范圍和規模，提高農林牧漁業再生產的能力和速度，來保證人類的生存和發展進程，農林牧漁業有了飛速的發展，人為自然再生產的能力得到不斷提升和加強

消極的方面是為了滿足人類無限的物質需要，人類不斷提高和擴大人為自然再生產的能力和范圍，對自然進行超越極限的開發和利用，致使生物物質再生產能力下降，甚至滅絕，生態環境嚴重毀壞。在農林牧漁業中，由于過墾導致的土地逐漸沙化，原本肥沃的土地越來越貧瘠，糧食產量越來越低;過度采伐不經毒林導致水土逐漸流失，原本蔥郁茂密的青山變成了荒蕪的禿山，植被越來越少，生態越來越糟;過牧導致草原荒漠，過漁導致部分魚類滅絕。恩格斯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每一次勝利，起初確實取得了我們預期的結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卻發生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響，常常把最初的結果又消除了。”[2]（p.383）工業過采、過度排放導致的自然生態毀壞，最后喪失自然再生產能力的現象更為嚴重。

社會再生產不斷增長的需求增強了人為自然再生產的能力，但同時也迫使自然再生產超載運行，甚至是毀滅運行，反而導致自然再生產能力的下降。

三、生態文明思想約束下的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

生態文明建設必須在“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理念引領下，對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進行根源式的調整，改變以往再生產的價值取向和生產方式;在遵循人、自然、社會和諧發展的規律的基礎上，以生態文明思想為統領，約束和促進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

（一）生態文明思想約束下的自然再生產

1.以自然尺度進行人為的自然再生產

馬克思指出，人之所以能夠再生產整個自然界，是因為“人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處處把內在的尺度運用于對象”[1]（p.47）。這里所說的“尺度”即是物的生產標準和規律，人可以按照自然中事物的標準和規律進行生產，而且還可以把人的標準和規律運用到物的生產中。問題就出現在人把自身內在的標準和規律過多地運用到物的生產中，自然再生產的人為因素過多，違背了自在自然的標準和規律，導致生態系統自身的再生和修復的能力下降，甚至喪失。馬克思曾告誡我們說：“不以偉大的自然規律為依據的人類計劃，只會帶來災難。”[8]（p.251）生態系統本身是一個有機聯系的整體，其內部的各要素之間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相互影響，其中一個要素的改變可能導致整個生態系統的變化。人類在人為自然再生產過程中，要有整體觀念和全局意識，不能只注重對人類有用的要素生產，還要盡量考慮減少對其他要素的影響和干擾，避免生態系統的整體變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認識到，山水林田湖是一個生命共同體，人的命脈在田，田的命脈在水，水的命脈在山，山的命脈在土，土的命脈在樹。用途管制和生態修復必須遵循自然規律，如果種樹的只管種樹、治水的只管治水、護田的單純護田，很容易顧此失彼，最終造成生態的系統性破壞。”[9]（p.83）生態系統具有一定的自我調節和自我平衡能力，當生態系統受到內部或外部的干擾、沖擊時，生態系統能夠進行自我調節和自我平衡，但是，生態系統的這種自我調節和平衡能力是有限度的，如果超過了限度，那么這種調節能力就會衰弱甚至于消失，造成生態系統的紊亂，無法完成自身運轉。隨著人類社會對生物物質需求的不斷擴大，人們進行許多超自然限度的自然再生產，生態系統被嚴重破壞，過墾、過牧、過采、過伐造成的水土流失、土地沙化、土地塌陷、山體滑坡等生態危機就是慘痛的教訓。因此，我們在進行人為自然再生產時不能只考慮社會的評價和要求，還要考慮自然的限度和承受能力。人類進行生物物質再生產時應遵循自然規律，按照自然的尺度進行自然再生產，盡量減少對生態系統的干擾和破壞，維持生態系統的穩定和平衡。同時，生態環境再生產一定要考慮生態系統的整體性和內部的普遍聯系，不能顧此失彼，盲目的生態環境再生產不僅不能改善生態環境，還可能造成新的環境污染和生態危機。

2.以社會尺度恢復自然的自為再生產

生態系統本身具有再生產能力，但生態環境的再生產能力是有限的，特別是遭到破壞的生態環境，靠自身的再生產能力根本無法恢復良性運轉。在這種情況下，按照社會的價值標準，采用人為的自然再生產方式，來促進生態環境自身再生產能力的恢復，擴大生態環境的再生產規模，增強生態環境承載能力。以社會經濟學成本收益角度分析，實施生態環境再生產的主體，投入的成本大、收益小，甚至可能是負值;但從社會效益角度看，生態環境的再生產是低投入，大收益的生產活動。生態環境再生產的個體或局部的低收益，影響了生態環境生產的再投入，制約了生態環境再生產的規模。實施生態補償機制，補償為保證生態環境質量付出代價人的利益，促進生態環境生產消費的公平，是提高生態環境再生產積極性、擴大生態環境再生產的規模的有效方法途徑。退耕還林，退耕還草，但涉及耕地所有者的經濟利益，如果沒有補貼的跟進，積極性就大打折扣，這些工程就無法順利實施。補償是提高生態環境再生產的積極性的一方面，另外，還要從生態環境消費的角度提高生態環境消費的成本，反補生態環境再生產，促進生態環境再生產的自生動力的提升。溫室氣體排放導致全球氣候變暖，世界各國開始控制溫室氣體的排放。為緩解降低溫室氣體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矛盾，國際社會在全球范圍內實施約束性碳市場交易。利用森林、草原、濕地、農田等生態系統的碳匯功能實施碳匯交易，是目前普遍認可的經濟有效的減排方式。這種方式不僅能達到減排的目的，還能促進生態環境的擴大再生產，恢復自然的自為再生產。

（二）生態文明思想約束下的社會再生產

社會再生產是以自然生態為前提和基礎的，因此，人口再生產、物質資料再生產、精神再生產必然要回歸生態本質，按照生態要求展開，進行生態的人口再生產、物質資料再生產和精神再生產。

1.良好生態適配下的人口再生產

人既是物質的生產者，也是消費者，人口的增長，導致物質消費的增加，促使物質生產的擴大，物質的再生產是以自然為基礎的。如果不對人口再生產加以控制，人口快速增長，急劇膨脹，超出了自然的承受力，必然會導致資源的緊張和環境的破壞。如果以地球為一個大系統，一定時期內地球系統供應人類的物質數量是有限的，人口的快速增長，物質過度消耗，必然會導致地球生態系統的土崩瓦解。

世界人口從1750年到2016年由7.91億人增長到72.62億人，人口數量翻了近10倍，為了維持人的正常生命所需，人們不得不加速糧食以及其他肉食品的生產，在科學技術水平不發達的情況下，過墾、過牧問題隨之出現，生態失衡、環境污染等生態危機頻發，人口爆炸式的增長給地球資源和生態環境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特別是一些人均占有自然資源比例較低的地區，由于自然資源匱乏，經濟落后，教育、醫療程度低，觀念陳舊，人口質量下降，人口無節制的增長，加劇了生態環境的惡化，惡性循環越來越嚴重。因此，只有對人口的數量、質量、結構、分布等方面進行生態化的再生產，協調人口與其他發展因素的共同發展，才能促進入與自然生態的協調統一。

生態的人口再生產中人口的數量是關鍵，生產數量超過生態系統所能承受的限度，將會損害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使其無法正常運行，嚴重的甚至會使其崩潰。生產數量不足，可能導致人類本身的物種衰退，甚至滅絕。因此，生態的人口再生產必須綜合考慮環境資源、生態系統的承載容量和人口持續發展的需要，采取有效措施，對人口的數量和增長速度進行適度的干預和控制。我國為了控制人口的爆發式增長，實施了人口計劃生育政策，從1971年的“一個不少，兩個正好，三個多了”，到1980年提倡“一對夫婦只生育一個孩子”的計劃生育政策，有效地控制了人口的快速增長。但是，進入21世紀后，我國人口形勢發生重大變化，勞動力持續問題、老齡化問題、人口結構性問題等開始顯現。我國適時進行生育政策調整，從2013年的單獨二孩政策，到2015年的全面實施一對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生育政策在實踐中不斷地調整完善，有力地促進了生態的人口再生產。

生態的人口再生產除了要適度控制人口數量，還要全面提高人口質量，科學優化人口結構，合理規劃人口分布和空間布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按照人口資源環境相均衡、經濟社會生態效益相統一的原則，整體謀劃國土空間開發，科學布局生產空間、生活空間、生態空間，給自然留下更多修復空間。”[4]（p.209）優化的人口結構可以保證人類正常的繁衍生息和人類的整體延續發展;合理的人口分布可以促進區域的可持續發展，既可以克服人口過度集中帶來的交通、就業難等問題，也可避免人口過度分散導致的勞動力不足等問題。人口質量的提升能使人類以生態思維方式和生態行為規范參與到與生態系統相關的社會實踐中，實現人和自然的和諧發展。

2.生態化的物質再生產

物資再生產是滿足人類物質需求的最基本的實踐活動，伴隨著人類歷史發展的整個進程。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人們在大多數時間專注于再生產物質資料，卻忽視了物質再生產對生態環境的干擾和影響，持續的干擾和破壞導致生態環境再生產無法自然循環，生態環境惡化。惡化的生態環境反作用于物資再生產和人口再生產，制約阻礙了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因此，生態的物質再生產是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必然選擇。生態的物質再生產，是在綜合考量社會需要和生態系統供應能力和承載能力的基礎上，按照生態規律和標準進行物質再生產。生態物質再生產不僅要求生產的物質生態化，還要求物質生產的生態化。以農業為例，人們對農產品的生產已經超越了簡單的數量追求，開始轉向對品質、質量提高的追求，綠色有機的農產品越來越受到歡迎，就是最好的例證。綠色有機農產品的生產，實際就是農業的生態再生產，只有生產過程的生態化，才能保證農產品的生態化。發展農業生態化，利用有機肥、輪作、間套種等方式提高土壤肥力，采用物理方法、天然物質等方法去除病蟲害，代替化肥、農藥的使用，既保證了農產品的綠色有機，也減少了對生態環境的干擾破壞，還促進了生態環境的改善提高。以工業為例，我們生產的工業產品除了本身要符合生態系統的要求，生產的過程也要符合生態系統的要求。新能源汽車就是應生態系統的要求而生，不僅減少了石油能源的消耗，還減少了尾氣排放。如果生產過程中的原料、程序、工藝、能耗、排放都能按照生態系統的要求進行，這就是典型的工業生態再生產。

生態的物資再生產不能只注重一個產業、一個因素的生態化，忽視了生態系統各個要素間的依賴、聯動，而造成的局部生態改善、整體惡化局面。注重物資資料生態再生產在空間上平衡的同時，還要注意時間維度上的生態平衡，不能短視，搞短期效應，要注重可持續發展，盡量維護代際生態利益平衡。

3.回歸生態本質的精神再生產

“人類的精神，在歷史發展中是人類文明和文化的有機體，處于歷史上各種文明和文化的有機關聯中。在現實性上，也都是人的現實生活的一個有機構成，是與經濟、社會的現實發展和價值形式構成活的機體。在人的生命存在和活動中，在精神與物質之間，甚至各種精神因素之間，都存在生態關聯”[10]。精神生態是整個生態大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與自然生態交互影響、相互作用，自然生態危機發生的深層次根源是精神生態失衡所致。“保護和修復人類的精神生態，是保護物質生態環境的重要前提條件。回歸自然，始于人的內部自然的回歸。不能實現這一首要任務，全面健康的環境生態將永遠無法實現”[11]。

生態的精神再生產不僅內化于人類內部的自然，還外化于外部的自然。生態的精神再生產決定著人的生存、認知、價值、觀念、理想等方面的生態取向，促進著人的精神生態平衡，并通人的精神生態平衡，規范人的行為、活動，緩解人類社會發展與自然生態之間的矛盾沖突。同時，優化的外部自然生態可以促進生態的精神再生產。生態的精神再生產是人類精神生態保護和修護的必要手段，是人的內部自然回歸的重要措施，只有實施生態的精神再生產，才能實現人類的精神生態平衡，才能推進入與自然的生態和諧。生態的精神再生產的外顯和體現就是生態文化建設，生態文化建設是生態文明建設的核心和重要內容，發展和建設生態文化，可以提高全民的生態意識，促進全民生態文明建設的共識和一致性，加快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的進程。

生態文明建設是系統工程，既涉及自然生態系統中各要素的協調統一，也涉及人、自然、社會的和諧統一，明晰自然生態系統中各要素之間和人、自然、社會之間的關系，以及對生態建設的影響和作用，可以防止顧此失彼，避免得一隅而失全城。從自然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的各個角度全面、系統、整體來考慮生態建設，必將對生態文明建設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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