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系統動力學的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策略研究

吳有鋒 藍定香

一、引言

軍民融合發展戰略是協調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的重要橋梁，是保證國家安全和經濟發展的新引擎。2017年6月20日，習主席在中央軍民融合發展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深刻闡述了把軍民融合上升為國家戰略的重大意義，明確提出“把軍民融合搞得更好一些、更快一些”的時代要求，并強調指出軍民融合發展戰略是我們正確認識和長期探索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協調發展規律的重大成果，是從國家安全和發展戰略全局出發作出的重大決策。而軍民融合發展戰略的實施不僅需要國家宏觀政策的指導、區域或行業管理體制的推動，更需要軍民融合企業自身積極尋求融合發展的策略。因為企業是國家決策、區域推動的“落點”和基石。但是，在實踐中，由于軍品市場和民品市場的巨大需求差異、軍工企業和民品企業體制差異以及軍品和民品技術差異等原因，導致很多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狀況并不理想。所以，對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策略進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企業的發展是一個復雜、非線性的動態系統，企業發展本身就需要很多變量來衡量和解釋，此外，還要受到各種內部和外部因素的影響。這些變量和因素之間存在著復雜的關系。基于系統動力學的建模與仿真能夠為研究軍民融合企業發展這一復雜的動態系統提供有效分析，為軍民融合企業發展戰略的制定提供合理的依據。

二、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策略研究評述

20世紀90年代，美國正式提出了國防工業軍民一體化建設構想，這一發展模式隨后在世界其他軍事強國迅速得到推廣，甚至確定為基本國策。國內學者在實踐和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從推進軍地資源共享、軍地協同發展以及構建國家科技創新體系等角度，正式提出了“軍民融合”概念。尤其是國家在十八大正式提出“堅持走中國特色軍民融合式發展路子，堅持富國與強軍相統一”的戰略部署，再次引起了國內學術界對這一領域的高度關注和重視。從當前國內相關研究來看，這一領域的研究內容主要集中在介紹國外軍民融合相關經驗、軍民融合發展總體思路、推進軍民融合策略與方法以及軍民兩用產業融合與技術創新等方面。其中，從宏觀角度介紹國內外軍民融合經驗，提出軍民融合發展思路的研究相對較多。如盧周來、于連坤和姜魯鳴（2011）從機制設計、制度規定和國防科技與生產等方面詳細梳理歸納了世界主要國家軍民融合發展的有益探索，為國內軍民融合企業發展提供一定的指導和依據。伍青和強雁（2009）主要從建設軍民融合戰略體系的角度探討了航天企業軍民融合的發展舉措，提出了構建戰略協議聯盟、推進組織體制轉型和優化企業空間區域布局等具體的發展思路。也有一些學者從中觀角度研究推進軍民融合策略與方法、建立和完善軍民融合企業管理體制的相關研究，如孫鑫婧，李東，韓政（2016）在論述國防科技建設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重要意義和存在問題的基礎上，提出了樹立互利共贏理念、健全領導體制、構建技術資源共享平臺、統一軍民信息標準和優化運行機制等對策。張躍東，賈志欣（2011）認為，政企不分的國防科技工業體制，是阻礙我國國防科技工業軍民融合的決定性制度壁壘，消除這一決定性制度壁壘，最快捷的途徑是分解各軍工集團公司的職能和規范相關政府職能機構的行為，最根本的途徑是調整國防科技工業領域所有制結構。他們的研究為建立和完善軍民融合企業行業管理體制，推進軍民融合企業快速發展提供科學合理的方法和策略。但是，很少有學者從微觀角度對軍民融合企業管理體制和發展戰略進行研究，提出企業管理體制改革思路和發展方向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同時，從研究方法上來看，目前大多數學者都是采用定性分析的方法開展相關研究，因此導致對影響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相關因素之間的因果關系剖析深度不夠，也缺乏定量的比較和解釋。

三、系統動力學模型的建立

（一）問題的描述

軍民融合企業是國家推動軍民融合戰略的落腳點，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水平是國家軍民融合戰略執行和實施效果的關鍵衡量標準之一。從企業自身角度來看，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不僅涉及企業發展理論，還有很多重要的影響因素，如軍與民技術匹配度，軍、民產品的需求規律和市場規模、軍與民產品的定價策略以及軍民融合企業的融資等。從系統論的角度來說，影響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因素是研究的重點；這些因素包括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那么用系統動力學的方法來描述就是正負反饋回路。

（二）系統邊界的確定

影響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因素有很多，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的變量都包括在模型中，因此需要根據研究目的的需要篩選出重要的、相關性較大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即確定系統的邊界。

系統動力學側重研究系統內部的動態行為，因此，我們需要根據決定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內部因素即產量、價格和投資策略為主線構建因果關系反饋回路。但是，軍民融合企業因為既有軍品生產又有民品生產，因此在軍民品產量決策、價格制定和投資策略方面都要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在此，根據本課題的研究目的，做出如下假設：

（1）假設仿真期間民品市場的規模及民品價格不發生變化；企業引進投資只要用于擴大生產規模。

（2）在確定影響軍、民品產量的因素時主要考慮軍品投資總額、民品投資總額和軍、民品的技術匹配度三個因素。其中，軍品投資總額、民品投資總額是企業綜合決策的結果，因此，可以反映企業內部軍、民品產量的意志。技術匹配度是對企業技術創新、軍民通用技術研發成果的綜合評價。技術匹配度主要是通過企業是否能夠更好地實現規模效應來影響產量的；技術匹配度越高，軍民融合企業的規模效應越明顯，從而使同樣地投資總額實現更多的產量，反之亦然。

（3）在確定軍、民品價格時，根據軍品市場的性質和需求規律，在初始定價時軍品價格高于民品價格，但是隨著技術匹配度的提高，軍品與民品之間的價格差逐漸縮小。

（4）軍、民品投資增加額不僅受投資規模的影響，還與軍、民品的市場規模有關。市場規模越大，投資增加額所占的比例也就越大，反之亦然。

因為企業發展的復雜性，本文對影響企業發展的因素進行了取舍，結合研究目的的需要，主要分析上述各因素之間構成的正反回饋對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影響。

（三）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系統分析

根據上述分析，在確定各變量之間因果關系的基礎上，運用系統動力學分析軟件Vensim繪制了如下流圖：

流圖中包括狀態變量3個，分別是企業投資總額、軍品投資總額和民品投資總額；速率變量5個，分別是利潤分配、企業再投資、引進投資、軍品投資增加和民品投資增加；輔助變量9個，分別是市場規模、國防采購規模、技術匹配度、軍品價格、軍品產量、民品價格、民品產量、銷售收入和企業利潤。這些變量之間的模型方程為：

（1）軍品投資總額=INTEG（軍品投資增加額，200000）

其中200000為軍品投資總額的初始值

（2）民品投資總額=INTEG（民品投資增加額，800000）

其中800000為民品投資總額的初始值

（3）企業投資總額=INTEG（企業再投資+引進投資，1000000）

其中1000000為企業投資總額的初始值

（4）軍品投資增加=（引進投資+企業再投資）*國防采購規模/（國防采購規模+市場規模）

（5）民品投資增加=（引進投資+企業再投資）*市場規模/（市場規模+國防采購規模）

（6）利潤分配=企業投資總額冰0.3

0.3為經驗值，包括除企業再投資之外的資金占比

（7）企業再投資=企業利潤一利潤分配

（8）引進外資=0

這是初始設置值，可以通過調整實現對比分析

（9）國防采購規模=50000

這是初始設置值，可以通過調整實現對比分析

（10）市場規模=200000

這是初始設置值，可以通過調整實現對比分析

（11）技術匹配度=0.5

這是初始設置值，可以通過調整實現對比分析

（12）民品價格=15

這是一個常數

（13）軍品價格=25-技術匹配度木5

（14）軍品產量=（軍品投資總額/10）術（1+技術匹配度）

（15）民品產量=（民品投資總額/10）*（1+技術匹配度）

（16）銷售收入=軍品產量術軍品價格+民品產量術民品價格

（17）企業利潤=銷售收入一軍品產量*10-民品產量*10

在模型中，還添加了四個影子變量，以便調節相關參數值和控制仿真時間，他們分別是技術匹配度、國防采購規模、引進投資和FINALTIME。

四、模型的檢驗

（一）單位一致性檢驗

在上述模型中有代表著不同含義的各種變量，它們都有自己的單位，在構建模型時，必須保證變量單位一致，當模型或者任何一個變量的單位不正確時，系統在運行過程中就會提示該模型有誤，無法正常運行。因此，在完成模型構建之后，首先應進行單位一致性檢驗。仿真工具Vensim可以進行單位一致性檢驗并提示錯誤，因此本文通過反復校正，保證了單位的一致性。

（二）結構合理性檢驗

首先，在構建軍民融合發展企業發展策略系統動力學模型之前，通過參閱相關文獻、行業研究報告和企業公開數據等資料，并結合當前軍民融合發展的改革趨勢和相關領域專家的指導，盡可能的保證本文的系統動力學模型結構與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現實與發展趨勢相一致。然后，利用Vensim結構檢驗工具進一步檢驗，保證模型的結構合理性。

（三）系統穩定性檢驗

社會經濟系統作為復雜系統，由于受到的影響因素較多并且各因素之間的關系比較復雜，因此具有對參數變動的不敏感性和對政策變更的抵制性等特點。所以表現出相當的穩定性。本文通過選取不同的步長進行仿真分析，然后查看各變量的仿真結果，驗證了模型的穩定性相對較好。

（四）系統敏感性檢驗

靈敏度分析就是通過改變模型中的參數、結構，運行模型、比較模型的輸出，從而確定其影響的程度。靈敏性分析包括結構靈敏性分析和參數靈敏性分析。本文中已經清晰地明確了模型中的因果關系，因此，主要通過改變相關參數值，查看輸出變量的變化，檢驗參數靈敏度。

五、仿真分析

設置模型的模擬仿真起始時間為0，終止時間為10年，步長為1。在上述系統動力學方式的基礎上，通過改變國防采購規模、技術匹配度和引進投資的參數值對模型進行仿真模擬。

（一）國防采購規模影響分析

國防采購規模不僅是國防采購政策的體現，也是軍民融合企業軍品生產實力和生產潛力的關鍵測度指標。從宏觀層面上講，國家可以通過國防政策的傾斜，調控對軍民融合企業的政策扶持。然而，對于軍民融合企業而言，除了依靠國家政策支持之外，也可以通過學習、吸收、融合企業在民品市場的運行機制、市場開拓手段和品牌影響力來幫助提高企業在軍品市場的競爭力，從而獲得更多的軍品訂單和軍品出口，擴大企業的國防采購規模。

首先，按照初始設置值進行模擬，然后將國防采購規模參數從國防采購規模1=50000增加到國防采購規模2=300000，得到軍品產量對比（圖2）、民品產量對比（圖3）和企業利潤對比（圖4）的結果如下：仿真模擬的結果可以看出：國防采購規模對軍民融合企業的軍品產量和利潤均有較大地影響，對民品產品的影響卻相對較小。這是由軍品市場的性質和需求規律決定的。軍品市場具有自然壟斷的特性，導致同類型的軍品價格要高于民品價格，獲得更多的利潤。與此同時，也可以看出國防采購政策的支持對處于發展初期軍民融合企業來說是很必要的。而且，單一軍品市場的軍品需求會因為突發事件（戰爭、自然災害等）等原因表現出短暫的不均衡狀態，這也要求軍民融合企業需要具備足夠的軍品生產能力，滿足突發事件（戰爭、自然災害等）的快速動員需求。因此，軍民融合企業需要面向國防需求，深化軍民融合程度，不斷提高軍事產品的性價比，以更具競爭力的軍事產品贏得更大的國防采購規模。此外，軍民融合企業還可以在滿足保密需求的前提下，積極參與到國際軍品采購市場中，不斷擴充自身的軍品生產能力，實現更多的利潤增加。

（二）技術匹配度影響分析

技術障礙是軍民融合發展關鍵所面臨的最突出障礙之一。美國在提出“軍民一體化”初期就同時頒布了一系列保障技術融合的發展計劃，如技術再投資計劃、兩用科學技術計劃等。技術匹配度是衡量軍民融合企業兩用技術通用性的指標，直接體現了軍民融合企業軍用技術用于民品生產和民用技術用于軍品生產的能力。技術匹配度指標的高低除了受國家、行業相關政策、標準的影響，也與企業自身的科研能力、創新能力和技術水平等有關。

首先，按照初始設置值進行模擬，然后將技術匹配度參數由技術匹配度1=0.5提高到技術匹配度2=0.8，得到軍品產量對比（圖5）、民品產量對比（圖6）和企業利潤對比（圖7）的結果如下：

從仿真模擬的結果可以看出：技術匹配度的變化對軍民融合企業的軍品產量、民品產量和利潤均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對企業利潤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與規模經濟理論是吻合的。隨著技術匹配度的提高，軍民融合企業的規模經濟優勢得到了更有效地釋放，帶來了產量和利潤的大幅增加。從仿真的數據結果看，當技術匹配度由0.5增加到0.8，提高了60%，卻帶了企業利潤超過3倍的增加，而國防采購規模從50000增加到300000，擴大了5倍，也僅僅帶來了利潤不到10%的增加。此外，技術匹配度的變化對民品產量增加的影響要比軍品更為明顯，說明了民品對技術匹配度的變化更為敏感，技術匹配度的提高更加有利于軍品技術的釋放，從而給企業帶來更好的效益。由此可見，軍民融合企業應更加注重對技術匹配度的提高，以實現企業更好地發展。

（三）引進投資規模的影響分析

對于軍民融合企業而言，不同類型的企業引進投資的方式也不盡相同。擔負核心軍工任務的企業一般只能以參股的形式引進的戰略投資者，并且股份所占比例較小。因此，這種類型的軍民融合企業引進投資的目的主要用于企業規模的擴大，僅僅是增加了企業融資渠道。而對于不擔負核心軍工任務的企業，在引進投資的時候則可以更多的考慮引入資質較好的戰略投資者，允許它們可以相對控股甚至絕對控股，以便更好的融合利用這些企業機構設置精干、管理高效、機制靈活等優勢，達到提升自身軟實力的目的。

按照初始設置值進行仿真模擬后，將引進投資參數由引進投資1=0改變為引進投資2=100000，也就是企業從不對外融資改變為每年的對外融資規模為100000，得到軍品產量對比（圖8）、民品產量對比（圖9）和企業利潤對比（圖10）的結果如下：

由仿真模擬的結果可知：引進投資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軍民融合企業的軍品產量、民品產量和利潤，但是在影響效果上遠遠不如技術匹配度和國防采購規模。這是因為引進投資主要是用來企業規模的擴充，與技術匹配度和國防采購規模相比，對產量和利潤的擴大效應相對較小。另外，引進投資還會帶來企業成本的增加，也會對其效應產生削弱作用。因此，軍民融合企業在引進投資時，應考慮更多將其投入到通用技術研發、技術創新等領域，以獲得更好的產出效益。此外，不同類型的軍民融合企業在引進投資的同時，還可以考慮能否同時引進民用企業的市場化運營機制、市場開拓手段以及品牌影響力等企業軟實力，缺什么引什么、什么弱補什么，提升軍民融合深度，更好地分享軍民融合發展國家戰略、區域戰略、產業戰略的紅利。

六、對發展策略的啟示

從宏觀層面來看，國家宏觀政策的指導、區域或行業管理體制的推動是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必要條件和助推器。事實上，軍民融合企業要實現更好的發展，其核心動力應該是來自于自身的發展積極性。只有企業自身具備發展的意愿和動力，國家決策、區域推動才能有真正的“落點”、形成基石，才能真正發揮出助推器的作用。對于軍民融合企業而言，既需要打破軍工企業和民用企業的技術壁壘，融合二者的技術優勢，也需要充分利用好企業在軍品市場和民品市場的投資規律、消費需求規律、市場開拓能力、品牌影響力，還要注重軍工企業和民品企業在運行機制、管理體制等方面的差異，真正做到優勢互補，從而釋放更大的融合發展紅利。

本文通過對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系統的分析，定量的研究了國防采購規模、技術匹配度和引進投資三個重要因素對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影響。根據仿真結果，不難看出，三個影響軍民融合企業發展的關鍵因素中，技術匹配度指標明顯處于主導地位。因此，軍民融合企業在融合發展的過程中應優先考慮將技術匹配度的提高作為深入融合發展的重要策略和方法，加大對技術創新，軍民通用技術研發和推進軍民技術標準的統一等提高軍民技術匹配度的發展策略上的投入，更好實現規模經濟。其次，國防采購規模指標對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也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對軍品產量的影響較為顯著，這將非常有利于提高軍民融合企業的軍品生產潛力，以有效應對各種突發事件造成軍品需求量短期內急劇增加的情況。軍民融合企業還應注重提高自身保密資質，加強與軍隊采購部門的合作，擴大國防采購規模。借助軍民融合的平臺，提高企業創新能力，以更具競爭力的產品參與到國際軍品采購市場中來。最后，軍民融合企業在引進投資時，要更加注重投資的經濟效益，注重向集約型的增長方式轉變，將引進的投資更多的用于企業軟實力的建設，提升軍民融合深度，更好的釋放軍民融合發展戰略給企業帶來的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