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中的覺醒

王開月

摘 要：丁玲筆下的莎菲是一個內心十分矛盾復雜的青年女子，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分析莎菲的矛盾，可以說她的矛盾心理及行為是她的意識和潛意識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但從另一方面看來，莎菲矛盾的心理和行為恰恰體現出了她的先覺性，一個想要沖破傳統束縛的不安分的青年女子的矛盾、苦悶心理，正如茅盾所說：“莎菲女士是五四解放后的青年女子在性愛上的矛盾心理代表者。”

關鍵詞：矛盾；覺醒；意識；潛意識

一、莎菲的矛盾心理及行為

在這部小說中，莎菲表現出了很多矛盾。

（1）“沒有人來理我，看我，我會想念人家，或惱恨人家，但有人來后，我不覺又會給人難堪，這也是無法的事。”

（2）莎菲渴望被愛，但是她又說“偏偏我的父親，我的姊姊，我的朋友都能如此盲目的愛惜我，我真不知她們所愛惜我的是些什么......我真愿意在這種時候會有人懂得我，便罵我，我也可以快樂而驕傲了。”

（3）在與劍如的交往中，莎菲曾在一個星期中給劍如寫了八封長信而未曾給劍如理睬過，所以莎菲討厭劍如，認為劍如虛偽。但是當毓芳叫劍如同她們一起看電影，莎菲還是強忍著不快同她們一起看電影。雖然最后，莎菲還是忍不住，選擇丟下她所請的客，悄悄的回家了。

（4）莎菲認為葦弟老實，不夠聰明，玩弄他、折磨他，但是又會后悔“在一個老實人面前，我是已盡自己的殘酷天性去折磨他了，但當他走后，我真又想能抓回他來，我只請求他一句‘我知道自己的罪過，請不要再愛這樣一個不配承受那真摯的愛的女人了吧！”

（5）莎菲與凌吉士的交往中也是非常矛盾的，莎菲被凌吉士的外表吸引，她想要得到凌吉士，所以搬家離凌吉士近一些，但是她又懊悔“我懊悔，懊悔我白天所做的一些不是，一個正經女人所做不出來的。”并且，莎菲的行為有欲擒故縱的成分在里面，莎菲想要得到凌吉士，但是內心里是希望凌吉士主動來找她，想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我要占有他，我要他無條件的獻上他的心，跪著求我賜給他吻呢。”

在弗洛伊德看來，人的精神存在的基本結構是由意識和潛意識組成的，意識就像海面上的冰山一樣，只是整個冰山的一小部分，實際支配著人的行為的不是意識，而是潛意識。潛意識的內涵是人的本能欲望，主要是追求肉體歡愉的性沖動，它構成了一個人心理的“本我”。莎菲所表現出來種種矛盾，離不開莎菲的意識和潛意識的相互作用。在上述所述的幾對矛盾中，莎菲所表現出的最真實的自我的行為是受潛意識支配的，是她本能的欲望的表達，比如說想要罵劍如，玩弄葦弟，渴望愛卻不想得到盲目的愛等等。理論之所以成為理論，是因為它有一定的普遍性，《莎菲女士的日記》能夠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分析，只是給莎菲的矛盾心理找了一個理由，我們面對的是一部優秀的作品，還應當去關注莎菲矛盾心理背后所潛藏的一些內涵，在莎菲的矛盾心理、行為中，我們可以看出莎菲的覺悟早于常人。

二、莎菲的先覺性

何為先覺？先覺是指事先覺察的人，覺悟早于常人的人。上述所說的莎菲的矛盾，可以說正是莎菲的先覺所在。

文本中有這樣一段話：“我忍不住嘲笑他們了，這是禁欲主義者！為什么會不需要擁抱愛人的裸露的身體？為什么要壓制和愛的表現？為什么在兩人還沒睡在一個被窩里以前，會想到那些不相干足以擔心的事？我不相信戀愛是如此的理智，如此的科學！”

莎菲渴求靈與肉和諧的愛情，她鄙視毓芳的精神戀愛和凌吉士的肉欲主義、享樂主義，在四處碰壁的黑暗現實中她追求著“我總愿意有那么一個人了解的我清清楚楚的，如若不懂得我，我要那些愛和體貼做什么”。葦弟雖然愛她，但是盲目的愛并不能贏得她的真心，凌吉士美麗的外表和男子的風儀吸引了莎菲，在莎菲看來，男女是平等的，甚至說自身的女性意識還非常強烈，她認為無論在人格上還是在地位上都與男子平等，不存在誰高誰低，不存在女性只能等待愛而不能去追求愛的權利。甚至還說“我要占有他，我要他無條件的獻上他的心，跪著求我賜給他吻呢。”這樣的話語是莎菲真實自我的表達，是她本能的欲望，是追求肉體歡愉的性沖動，這是莎菲與周圍的人非常不同的一面，我們沒法說莎菲是時代的先覺者，但是在莎菲所處的那個小環境中，莎菲就是先覺者，莎菲與她周圍的朋友都是不一樣的，她追求靈與肉的和諧，追求獨立自主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

莎菲渴望別人懂她，但是她認為身邊并沒有誰懂她，她自己也說“莎菲活在世上，所要人們了解她體會她的心太熱烈太懇切了，所以長遠的沉溺在失望的苦惱中，但除了自己，誰能夠知道她所流出的眼淚的分量呢？”因為有這樣的心態，所以有了莎菲的幾次出走。

一開始，莎菲就是孤獨的，因為患病的原因，莎菲第一次出走，離開自己的家，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著，除了幾個朋友偶爾來看她，其他時間都是一個人待一整天，重復的煨奶，重復的看報紙，十分無趣。

第二次是出走因為見到了凌吉士，被凌吉士的外表吸引，想要住得離凌吉士近一些，以離毓芳近一些排解孤獨為借口，在云霖的宿舍邊找了一個條件非常差的房子，但看中這個房子的真正原因是想離凌吉士近一些，因為凌吉士所住的地方離云霖很近，并且凌吉士是云霖和毓芳的朋友，這樣見面的機會也多一些。

第三次是蘊姊死了心情不好，并且得知了凌吉士卑劣的內心，自身的肺病又更加的嚴重，在三重壓力下，決心要要搬到西山去。

第四次是搭車南下，這是小說的結尾了，莎菲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懂她的人，所以她說：“悄悄地活下來，悄悄地死去，啊！我可憐你，莎菲！”這樣痛苦的掙扎終于在這里結尾了，后來的莎菲過得如何我們不得而知。

這四次“出走”，展現出了莎菲的獨立意識、行為。之所以說莎菲具有先覺性，就體現在這不斷展現自我并追求自我之中，這種“出走”其實是一種自我的救贖，莎菲自己也說過“我決心了。我為拯救我自己被一種色的誘惑而墮落，我明早便會到夏那兒去，以免看見凌吉士又痛苦，這痛苦已纏縛我如是之久了”。莎菲一步一步走出矛盾深淵，將自己從矛盾中拉出來并且轉移到另一種境遇中去，這是在為自己的內心尋找一份安穩。莎菲始終是孤獨的，因為她的思想有周圍的朋友不相同，所以她只能獨立，她非常清楚明了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選擇離開朋友們南下，是莎菲成功解脫自己的標志。可以說莎菲是一個獨立、真實、率真的青年女子。

三、小結

茅盾所說“莎菲女士是五四解放后的青年女子在性愛上的矛盾心理代表者”，這句話只是對莎菲愛情觀的一個評價，很狹隘，不足以表現莎菲的個性和先覺性。莎菲的矛盾，以日記表現出來，讓人感覺真實，那種潛意識與意識相互作用而造成的種種矛盾行為，讓我們看到了莎菲的掙扎，清楚的看到莎菲不斷將自己從掙扎中拉扯出來。可以說莎菲是成功的，與身邊的人比起來，莎菲是一個覺悟先于常人的人，她在矛盾中堅持自我，不被世俗所同化，并且沒有選擇死亡，而是堅持活下去，以真實的自我狀態活下去。

參考文獻

[1]《中國現代文學作品選》 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 第169頁

[2]《中國《中國現代文學作品選》 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

（作者單位：重慶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