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全球突出普遍價值及保護

姚小蘭 杜彥君 郝國歉

摘要：? 該研究在申遺文本和大量文獻資料的基礎上，以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原生植物及植被群落為研究對象，從物種多樣性、物種組成、植物區系、植被類型及垂直分布格局等方面，分析論證了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的全球突出普遍價值，并簡要概述了當前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受威脅狀況以及在保護與發展中出現的問題。結果表明：（1）峨眉山世界遺產地目前擁有高等植物242科3 200種以上，特有植物、孑遺植物種類豐富。（2）與中國其他濕潤性亞熱帶山地森林垂直帶譜相比，峨眉山亞熱帶森林植被類型完整，常綠闊葉林東部類型在山地垂直帶譜中占據顯著地位，海拔上限最高，跨度最大，具有典型的亞熱帶常綠闊葉林東部亞區森林群落特點。（3）植物區系復雜，既有熱帶、亞熱帶和溫帶植物區系成份，又有中國—日本與中國—喜馬拉雅植物區系分布。（4）受人為活動（旅游發展、基礎設施建設等）和自然擾動（氣候變暖、地質災害等）影響，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下降明顯，珍稀瀕危植物受威脅程度增加，典型群落面積退化，穩定性降低。建議在劃定珍稀植物保護區，對植物棲息地進行專門保護的基礎上，開展植物多樣性、環境因子、人為活動動態監測，預見性地保護其突出普遍價值，實現世界遺產地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 峨眉山世界遺產地， 全球突出普遍價值， 植物多樣性， 珍稀瀕危物種， 保護

中圖分類號：? Q948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0-3142（2018）12-1605-09

廣西植物38卷

12期

姚小蘭等： 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全球突出普遍價值及保護

收稿日期：? 2018-05-14

基金項目：? 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項目（2016YFC050330301） [Supported by the National Key Research Planning Program of China （2016YFC050330301）]。

作者簡介： 姚小蘭（1993-），女，四川廣安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森林生態學研究，（E-mail）yaoxiaolan@ibcas.ac.cn。

*通信作者：? 杜彥君，博士，博士研究生導師，主要從事生物多樣性和物候學研究，（E-mail）yanjundu1981@gmail.com。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 of plant diversity and conservation in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YAO Xiaolan1，3， DU Yanjun2，3*， HAO Guoqian4， PING Xiaoge5， HU Junhua6， HAO Jianfeng1

（ 1. College of Forestry， Sichu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engdu 611130， China; 2. Institute of Tropical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China; 3. State key Laboratory of Vegetation and Environmental Change， Institute of Botan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93， China; 4. Management Committee of Scenic Area of Emeishan， Leshan 614200， Sichuan， China; 5. Institute of Zo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01， China; 6. Chengdu Institute of Bi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Chengdu 610041， China ）

Abstract：? We took the original plants and vegetation communities of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as the study object and assessed the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 from the aspects of species diversity， species composition， floristic composition， vegetation type and vertical distribution pattern， and briefly summarized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endangered plants and the problems in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in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based on the world heritage documents and vast literature. The results were as follows： （1）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had more than 3 200 plant species belonging to 242 families as well as a large number of endemic species and tertiary-relic species. （2） Compared with the vertical band spectrum of other humid subtropical mountain forests in China， the subtropical forest vegetation types of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was complete. Moreover， the eastern type of evergreen broad-leaved forest occupied a significant position in the vertical forest zones of Emeishan. It was particularly important that its upper limit of altitude was the highest and the span was the larges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orest community in the eastern subtropical evergreen broad-leaved forest were typical. （3） The flora was complex and diverse， including tropical， subtropical and temperate plant elements， and the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of China-Japan and China-Himalaya. （4） However， due to the effects of human being activities， such as tourism development，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and natural disturbances including climate warming， geological disasters on the vegetations and communities of the world heritage site， the plant diversities decreased obviously， the rare and endangered plants were increasingly threatened， the typical community area degenerated and the stability was reduced in the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Therefore， for the purpose of protecting its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 and realizing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world heritage site， we suggest that plant diversities， environmental factors and anthropogenic activities should be monitored dynamically in Emeishan area， on the basis of delineating rare plant protected areas and specialized protection of the plant habitats.

Key words： Emeishan World Heritage Site，?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 plant diversity，? rare and endangered species， protection

物種多樣性作為遺傳物質存在的前提以及整個生態系統健康發展和生物群落平衡的保證，是人類生存和發展最核心的物質基礎（武晶和劉志民，2014;Hammond et al，2007;魏輔文等，2014）。近年來，受到人類活動和全球氣候變暖的影響，物種多樣性受威脅程度增加，物種滅絕速率加劇，約是化石時期的1 000倍（Cushman，2006;Perry，2015）。據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 2013年評估的70 294個物種中，30%為瀕危物種，其中部分物種在野外己經滅絕（曹秋梅，2015）。據中國高等植物瀕危狀況最新評估結果（覃海寧和趙莉娜，2017）顯示，在我國野生的35 784種高等植物中，41種被子植物滅絕，其中包含野外滅絕9種，地區滅絕10種;3 879個物種受威脅 （CR、EN、VU），包含極危614種，瀕危1 313種，易危1 952種，另外有2 818個物種近危。這不僅僅是物種數量上的減少，還會破壞種間關系，改變區域內食物鏈，使各營養級間的能量流動途徑發生變化，引起其他物種的連鎖性滅絕（Lavergne et al，2010）。最終將造成生物多樣性喪失以及森林生態系統的結構與功能破壞，引起生態系統失衡，間接影響人類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魏輔文等，2014）。因此，引起了國內外的高度關注。

世界遺產地在生物多樣性、珍稀瀕危植物以及重要物種棲息地保護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被認為是全球最具有保護價值的自然保護區域（Primack & Ma，2010;Rao，2010）。它作為文化與自然的產物（袁寧等，2014），代表著罕見的，超越國家界限的、對全人類的現在和未來均具有突出普遍價值的文化與自然景觀（樊大勇等，2017;King & Halpenny，2014;Baral et al，2017），為全人類共有（Tucker & Carnegie，2014）。研究自然遺產，有助于人類了解生命起源及人與自然關系，促進人類與自然的可持續發展（孫克勤，2010，2012）。但隨著全球氣候環境變化，自然災害頻發，特別是人類活動的消極作用，世界遺產地的資源現狀正在退化，其真實性和完整性受損。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2017年11月指出，近三年內受氣候變化威脅的世界自然遺產數量已由35個增加到62個。Allan et al（2017）利用94個世界自然遺產地的人類足跡數據以及134個世界自然遺產地全球森林監測數據分析顯示，63%的世界自然遺產地所受到的人類脅迫壓力增加（自1993年起），91%的世界遺產地森林面積減少，其中亞洲世界自然遺產地受人為干擾最強，特別是緩沖區及邊界地帶，其自然資源受到威脅、生態系統結構與功能退化加劇，影響人類與自然的可持續發展。因此，對世界遺產的保護越來越受國際關注。

了解各世界遺產地突出普遍價值的現狀是對世界遺產地進行科學保護的前提。以往我國對此類研究主要集中于風景名勝區、森林公園等保護區域，很少從世界遺產地的角度去進行自然價值挖掘及保護研究（李文華等，2006;周年興等，2008）。在當前環保意識和世界遺產全球戰略背景下，我國對世界遺產地的保護研究逐步重視，如謝宗強等（2017）在神農架世界自然遺產地開展全球突出普遍價值研究，樊大勇等（2017）對神農架世界遺產地的生物多樣性與保護以及種子植物科屬的古老性等進行的深入挖掘，旨在立足世界遺產地，對其本底情況進行調查分析，從根本上為遺產地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功能保護提供依據。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是自然和人文生態系統的綜合體，是諸多自然生態系統和人類生態系統協同作用的最終產物，其本底條件與其他遺產地存在差異，為全面了解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現狀，該文以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原生植物及植被群落為對象，從物種多樣性、特有種與原始種組成、植物區系、植被類型及空間分布格局等方面，評估峨眉山地區植物多樣性的全球突出普遍價值，同時，基于申遺文本并結合大量文獻資料，概述當前遺產地物種及植被群落的威脅因素，并提出相應措施，為峨眉山世界遺產地的發展提供理論依據。

1研究區概況

峨眉山世界遺產地（103°10′30″—103°37′10″ E，29°16′30″—29°43′42″ N）位于中國四川盆地西南邊緣向青藏高原過渡地帶（谷海燕和李策宏，2006）。主峰為金頂，最高峰萬佛頂，自山麓至山頂高程變幅2 600 m，景區與外圍保護區域面積623 km2。氣候受太陽輻射，大氣環流以及地形地勢的共同影響，形成亞熱帶季風氣候且垂直變化明顯，年降水量2 218.4 mm，年平均相對濕度超過80%，有霧日占全年總天數在85%以上，低云、多霧，雨量充足，是著名的“華西雨屏區”（劉姝和楊渺，2012）。土壤類型各異。森林覆蓋率 87%，植被覆蓋率達到93%。全山有植物5 000余種（倪珊珊等，2016）。1996年，峨眉山—樂山大佛作為文化與自然生態系統的綜合體被列為世界雙遺產，知名度提高，影響力逐漸擴大，遺產旅游隨之興起。據不完全統計，峨眉山風景區2014年接待游客620.32萬次，較2013年增長17.63%，旅游經濟收益同比增長21.73%（倪珊珊等，2016），但旅游活動引發的資源過度利用與環境污染，超過了環境承載限度，引起物種生境破碎化、棲息地喪失等一系列問題，嚴重威脅當地物種的生存繁衍，影響當地生態系統的平衡格局（魏輔文等，2014）。

2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全球突出普遍價值

2.1 物種組成

峨眉山世界遺產地處于盆地向高原的過渡地帶，地形地貌特殊，垂直氣候帶復雜，物種組成豐富。據文獻數據統計，在峨眉山世界遺產地范圍內，現已知擁有高等植物242科3 200種以上，分別占中國與四川省植物物種總數的10%、30%。其中，種子植物2 400多種，隸屬154科809屬（表1，劉姝和楊渺，2012）;蕨類植物425種，隸屬46科110屬，分別占我國蕨類科、屬、種數的73.0%、48.2%、14.2%，占四川蕨類科、屬、種數的88.5%、86.6%和57.7%（谷海燕和李策宏，2008）;蘚類植物349種，隸屬46科161屬，占全國蘚類植物科、屬、種數的75.41%、44.85%、17.86%（吳鵬程等，2001）。峨眉山特有種和中國特有種總計320余種，其中生長于峨眉山或首次在峨眉山發現并以“峨眉”命名的植物就有100余種，如峨眉鱗蓋蕨（Microlepia omeiensis）、峨眉柳（Salix omeiensis）、峨眉樓梯草（Elatostema omeiensis）、峨眉矮樺（Betula potaninii）、峨眉八角蓮（Dysosma emeiensis）等。受地形地勢和小氣候影響，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內植物受第四紀冰川影響較小，依然保留著大量第三紀及以前的且具有原始特征的古老物種，如侏羅紀的桫欏（Alsophila spinulosa）、第三紀孑遺植物珙桐（Davidia involucrata）、連香樹（Cercidiphyllum japonicum）、水青樹（Tetracentron sinense）、領春木（Euptelea pleiospermum）等。此外，Tang & Ohsawa（2002）通過比較，發現中國的喜馬拉雅山地僅有水青樹分布，日本的本州島僅有領春木和連香樹植物分布，僅有峨眉山出現完整的第三紀孑遺植物。

2.2 植被類型

受獨特的地理位置、地貌形態以及氣流運動的影響，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具有典型的植被垂直分布帶，亞熱帶植被類型完整。Tang & Ohsawa（1997）將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被類型劃分為三類：植被類型Ⅰ（660～1 500 m），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帶，主要分布著樟科（Lauraceae）、木蘭科 （Magnoliaceae）和殼斗科（Fagaceae）植物，偶有山礬科 （Symplocaceae）等物種分布。其中，海拔750 m以下多為由紅錐（Castanopsis hystrix）、馬尾松（Pinus massoniana）和杉木（Cunninghamia lanceolata）等組成的次生林分布，750 m以上則多為常綠自然林，這一植被帶的森林郁閉度高，主要優勢種有潤楠（Machilus pingii）、楠木（Phoebe zhennan）、黃心夜合（Michelia martinii）、黑殼楠（Lindera megaphylla）等;植被類型Ⅱ（1 500～2 500 m），混交林帶，包含常綠闊葉與落葉闊葉混交林帶（1 500～2 000 m）和針闊葉混交林帶（2 000～2 500 m）。前者混交的面積較大，常綠闊葉種以扁刺錐（Castanopsis platyacantha）、曼青岡（Cyclobalanopsis oxyodon）為主分布于喬木層，山茶屬（Camellia）與柃木屬（Eurya）植物則分布于灌木層。落葉闊葉林的優勢種有珙桐、連香樹、水青樹等第三紀孑遺物種，零星分布于斜坡與土堆上。后者的針葉林呈斑塊狀分布于闊葉林中，形成兩種或三種生活型（常綠、落葉和針葉樹種）共同主導的森林。其中，針葉樹種以冷杉（Abies fabri）為主，闊葉樹種以白樺（Betula platyphylla）及槭樹科（Aceraceae）植物為主;植被類型Ⅲ（2 500～3 099 m），亞高山針葉林帶，絕對優勢種為冷杉，作為斑塊分布于亞高山灌叢和草甸帶間，灌叢中箭竹（Fargesia spathacea）占主要優勢，草甸多分布于平坦濕潤地帶，同時有高山柏（Sabina squamata）、金頂杜鵑（Rhododendron faberi）等分布，同時還分布有獨葉草（Kingdonia uniflora）、延齡草（Trillium tschonoskii）等古老珍稀植物。與其他亞熱帶山地森林垂直帶譜[東喜馬拉雅南翼山地、川西南山地（西昌）、大巴山南坡（通江）、安徽省黃山]相比，李旭光（1984）發現東喜馬拉雅南翼山地森林基帶以熱帶雨林為主，其森林建群種和群落結構與峨眉山完全不同;其他山地雖以常綠闊葉林帶為基帶，但川西南山地以偏干性西部類型的常綠闊葉林為主，且缺少常綠落葉闊葉混交林帶;大巴山南坡與峨眉山森林植被垂直結構相似，但多以常綠落葉闊葉混交林為主，且森林垂直帶譜不如峨眉山完整，缺少針闊混交林帶;黃山海拔較低，森林垂直帶譜結構不全，且以落葉闊葉林為主;只有峨眉山擁有比較完整的常綠闊葉林帶，不僅以該類型群落為基帶，而且分布上限在其他山地中最高，幅度最寬，在峨眉山森林植被垂直帶譜中占有顯著地位，具有典型的亞熱帶常綠闊葉林東部亞區森林群落特點。

2.3 區系組成

峨眉山曾位于康滇古陸北緣，因此古熱帶植物區系豐富。在喜馬拉雅山系形成、古地中海退卻過程中，與揚子古陸及岡瓦納古陸的植物成份交觸，第四紀以來，受新構造運動影響，山體抬升、河流侵蝕劇烈，以致峨眉山在內的橫斷山東緣成為許多第三紀古老植物區系的避難所，冰期與間冰期的氣候波動也使物種分化明顯（莊平，1998），植物區系復雜多樣。當前，峨眉山植物區系組成上既有熱帶、亞熱帶和溫帶植物成份，又有中國—日本與中國—喜馬拉雅植物區系成份。據谷海燕和李策宏（2008）對峨眉山蕨類植物區系統計，峨眉山蕨類植物110個屬，分為12個分布型（表3），其中世界分布13屬，泛亞熱帶分布32屬，舊世界熱帶分布4屬，熱帶亞洲—熱帶美洲、熱帶大洋洲、熱帶美洲分布分別為2屬、6屬、2屬;熱帶亞洲和溫帶分布有22屬和29屬，北溫帶分布、舊世界分布，東亞分布有15屬、1屬、10屬，其中屬于喜馬拉雅—中國亞型的蕨類植物有矮小扁枝石松 （Diphasiastrum veitchii）、大型短腸蕨（Allantodia gigantea）、西南假毛蕨（Pseudocyclosorus esquirolii）等， 而中國—日本亞型的有福建觀音座蓮（Angiopteris fokiensis）、薄葉雙蓋蕨（Diplazium pinfaense）、野雉尾金粉蕨（Onychium japonicum）、峨眉介蕨（Dryoathyrium unifurcatum）;蘚類植物的12個分布區類型中（裴林英，2006），世界分布的屬有17個，熱帶分布的屬有69個，溫帶分布的屬有130個，中國特有屬29個，其中狹葉縮葉蘚（Ptychomitrium linearifolium）、樹形疣燈蘚（Trachycystis ussuriensis）、福氏蓑蘚（Macromitrium ferriei）等39屬蘚類植物是中國—日本成分，硬葉曲尾蘚（Dicranum lorifolium）、四川絲帶蘚（Floribundaria setchwanica）等17屬植物屬于中國—喜馬拉雅成分;在谷海燕和李策宏（2006）所調查的峨眉山常綠闊葉混交林種子植物分布類型中，北溫帶分布與東亞分布所占比例較大，為19.1%和18.4%，如槭屬（Acer）、冬青屬（Ilex）等，其次是東亞—北美洲分布、世界分布、泛熱帶分布、熱帶亞洲分布，占13.1%、12.5%、12.5%、12.5%，其他分布型各占一定比例。

3受威脅植物影響因素

據統計，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下降明顯，物種受威脅程度增強。莊平等（1992）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結合多次補點性調查，發現峨眉山受威脅植物總計142種，隸屬69科108屬。其中，蕨類植物10種，且均為單科單屬植物;裸子植物10種，隸屬5科8屬;被子植物122種，隸屬54科90屬。按瀕危狀況劃分，瀕危、漸危、稀有植物各占10.56%、51.41%、38.03%。結合覃海寧等（2017）《中國高等植物受威脅物種名錄》以及中國珍稀瀕危植物名錄（匯總），對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內首批列入國家級保護的31種植物瀕危狀況進行統計（表4）。從表4可以看出，目前有12種植物為受威脅物種，其中峨眉擬單性木蘭（Parakmeria omeiensis）、峨眉山莓草（Sibbaldia omeiensis）極危（CR），峨眉黃連（Coptis omeiensis）、紅豆樹（Ormosia hosiei）、大葉柳（Salix magnifica var. magnifica）瀕危（EN），篦子三尖杉（Cephalotaxus oliveri）、獨葉草等7種植物漸危（VU）。各森林群落類型面積逐步減小，斑塊破碎化明顯，其原因主要從自然環境和人類活動兩方面著手。

3.1 自然因素

適度的自然環境干擾，會使群落物種多樣性增加，群落穩定性增強，如峨眉山孑遺物種珙桐得以保留，主要就在于適宜的地質擾動，增強了其與其他物種的競爭能力（Tang & Ohsama，2002）。但干擾程度增加超過限度，環境就會遭到破壞。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以及珍稀瀕危物種面臨的自然因素威脅主要有氣候變化、酸雨危害、地質災害等。如Tang et al（2017）對氣候變化下中國第三紀孑遺物種珙桐潛在的地理分布做了預測，認為在季節性溫度，最熱月降水以及年均溫等全球氣候變化的影響下，2070年，珙桐分布地有可能部分保留在當前分布地范圍內或移植到西部較高的山脈，但由于珙桐進化的保守性以及種子的不易傳播，未來氣候變暖將對其群落造成威脅;2006年發生的5·2崩塌災害（陳曉清等，2006）以及2008年汶川地震，水土流失狀況加劇，皆對當地植

被產生不同程度的破壞;全球氣候變暖、酸雨侵蝕造成環境異變，峨眉山金頂至九老洞一帶的冷杉和箭竹大量死亡，使苔蘚植物層逐漸消失，下層喜陰類珍稀瀕危植物瀕臨滅絕（陳曉清等，2006;莊平，2002）。

3.2 人為活動

Allan et al（2017）對世界自然遺產地所受到的威脅因素進行調查表明，人為脅迫對自然遺產地的影響占主要地位，且比重不斷增加。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受到的人為干擾活動中，不當的旅游發展，超額的游客人數對當地生態系統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同時各旅游設施的修建，侵占或割裂了植物原有生境，野生植物生境退縮;中藥材的大量種植，使峨眉山中低海拔區域大面積的柳杉（Cryptomeria fortunei）等外來物種以及黃連等中藥材，占據了原生樹種的生長空間，使峨眉山基帶植被—中亞熱帶常綠闊葉林以及其他林型面積逐漸縮小，群落斑塊破碎化明顯，植被退化嚴重（茍嬌嬌等，2014;張國珍等，2014）;景區周邊居民生活垃圾，城市建設產生的廢棄物，造成的環境污染改變了遺產地內野生動植物的生長環境。此外，采藥、開礦、水庫建設等人為活動，對當地植被產生了嚴重影響，使峨眉山世界遺產地真實性與完整性遭到破壞。

4峨眉山世界遺產地植物多樣性OUV保護管理

峨眉山世界遺產地位于四川盆地西南邊緣，青藏高原東部的深割區域，地質、地形及氣候條件獨特，植物物種多樣性與特有性在我國較突出，是全球生物多樣性研究的熱點區域（劉姝和楊渺，2012;吳葒等，2011）。在有限的區域內擁有十分之一的中國植物，三分之一的四川植物;原始種、特有種豐富，亞熱帶植被類型完整，遺產地內植物區系復雜，珍稀瀕危植物比重較大，有助于進一步研究植物區系、古地質演變與植物發展演替關系（吳小巧等，2004），具有全球突出普遍價值，是人類的財富。

為進一步保護峨眉山世界遺產地突出普遍價值，完整保存遺產地內生物多樣性及瀕危物種重要棲息地、垂直帶譜以及優美的自然景觀，峨眉山相關部門曾先后多次對其生態環境進行了恢復建設（景區移民搬遷、關閉小煤礦），實施退耕還林和天然林保護工程，對古樹名木掛牌定點保護等。同時特別劃定高山杜鵑，珙桐、水青樹、連香樹，冷杉及獨葉草、延齡草，楨楠，桫欏等5個珍稀植物保護區，保護天然植被促進其恢復。在此基礎上，建議與高校及科研院所合作，在峨眉山世界遺產地開展生物多樣性、人類活動、自然環境變化的動態監測，了解其狀況及變化趨勢，準確評估，預見性地對世界遺產地進行科學管理。同時，進行景區數字化建設，有效控制游客規模，加強宣傳教育，規范游客旅游行為，文明旅游;并加強與遺產地周邊社區合作，使遺產地保護與經濟發展協調并進，實現峨眉山世界遺產地自然與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ALLAN JR， VENTER O， MAXWELL S， et al， 2017.? Recent increases in human pressure and forest loss threaten many Natural World Heritage Sites [J].? Biol Consery， 206：47-55.

BARAL N， HAZEN H， THAPA B， 2017.? Visitor perceptions of World Heritage value at Sagarmatha （Mt.? Everest） National Park， Nepal [J].? J Sustain Tour， 25（10）： 1494-1512.

CAO QM， 2015.? The global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 of plant diversity in Altai Mountains， Xinjiang [D].? Urumqi： Xinjia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曹秋梅， 2015. 新疆阿爾泰山植物多樣性全球突出普遍價值 [D].? 烏魯木齊： 新疆農業大學.]

CHEN XQ， CUI P， TANG BX， et al， 2006.? Slopefailure disaster on May 2， 2005 in Emei County and the preventive measures [J].? J Catastrophol， 21（3）：42-46.?? [陳曉清， 崔鵬， 唐邦興， 等， 2006.? 峨眉山5·2崩塌災害及防治措施 [J].? 災害學， 21（3）：42-46.]

CUSHMAN SA， 2006.? Effects of habitat loss and fragmentation on amphibians： A review and prospectus [J].? Biol Cons， 128： 231-240.

FAN DY， GAO XM， DU YJ， et al， 2017.? Diversity and representativeness of deciduous woodyplants in Shennongjia World Natural Heritage Site， China [J].? Biodivers Sci， 25（5）：498-503.?? [樊大勇， 高賢明， 杜彥君， 等， 2017.? 神農架世界自然遺產地落葉木本植物多樣性及其代表性 [J].? 生物多樣性， 25（5）：498-503.]

FAN DY， GAO XM， YANG Y， et al， 2017.? Archaic nature of seed plants from the Shennongjia World Natural Heritage Site， China [J].? J Plant Sci， 35（6）：835-843.? [樊大勇， 高賢明， 楊永， 等， 2017.?? 神農架世界自然遺產地種子植物科屬的古老性 [J].? 植物科學學報， 35（6）：835-843.]

GOU JJ， QIN ZH， LIU SJ， et al， 2014.? Vegetation cover changing and its vertical distribution based on NDVI at about 30a scale acase study in natural scenic area of Emei Mountain [J].? Resour Dev Market， 30（8）：921-923.?? [茍嬌嬌， 秦子晗， 劉守江， 等， 2014.? 基于NDVI的近30年植被覆被變化及垂直分異研究—以峨眉山自然風景區為例 [J].? 資源開發與市場， 30（8）：921-923.]

GU HY， LI CH， 2006.? Biodiversity and flora of the mixed evergreen and deciduous broadleaved forest in Emei [J].? Bull Bot Res， 26（5）： 618-623.?? [谷海燕， 李策宏， 2006.? 峨眉山常綠落葉闊葉混交林生物多樣性及植物區系初探 [J].? 植物研究， 26（5）： 618-623.]

GU HY， LI CH， 2008.? Preliminarily study on the pteridophytes Flora of Emei Mountain [J]. Acta Bot Boreal-Occident Sin， 28（2）： 381-387.?? [谷海燕， 李策宏， 2008.? 峨眉山蕨類植物區系的初步研究 [J].? 西北植物學報， 28（2）： 381-387.]

HAMMOND RA， HUDSON MD， 2007.?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of UK golf courses for biodiversity-attitude sand actions [J].? Landsc Urban Plan，83（2-3）：127-136.

KING LM， HALPENNY EA， 2014.? Communicating the World Heritage brand： visitor awareness of UNESCOs World Heritage symbol and the implications for sites， stakeholders and sustainable management [J].? J Sustain Tour， 22（5）：768-786.

LAVERGNE S， MOUQUET N，THUILLER W， et al， 2010.? Biodiversity and climate change： Integrating evolutionary and ecological responses of species and communities [J].? Ann Rev Ecol Evol Syst， 41（41）：321-350.

LI WH， MIN QW， SUN YH， 2006.? Discussion on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of natur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J].? Geogr Res， 25（4）：561-569.?? [李文華， 閔慶文， 孫業紅， 2006.? 自然與文化遺產保護中幾個問題的探討 [J].? 地理研究， 25（4）：561-569.]

LI XG， 1984.? The preliminarily investigation in the vertical distribution of the forest vegetation on Emei Mountain，Sichuan Province [J].? J Plant Ecol， （1）：52-66.?? [李旭光， 1984.? 四川省峨眉山森林植被垂直分布的初步研究 [J].? 植物生態學報， （1）：52-66.]

LIU S， YANG M， 2012.? The biodiversity monitoring and sustainable tourism development of Mount. Emei [J].? Sichuan Environ， 31（Suppl.）：118-121.?? [劉姝， 楊渺， 2012.? 峨眉山生物多樣性監測與可持續旅游發展 [J].? 四川環境，31（增刊）：118-121.]

NI SS， PENG L， GAO Y， 2016.? Impacts of tourist disturbance on soil propeties and plant communities in Emeishan mountain scenic region [J].? Chin J Agric Resour Reg Plan， 37（3）：93-96.? [倪珊珊， 彭琳， 高越， 2016.? 旅游干擾對峨眉山風景區土壤及植被的影響 [J]. 中國農業資源與區劃， 37（3）：93-96.]

PEI LY， 2006.? The study on the bryoflora of Mt.? Emei [D].? Jinan：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裴林英， 2006.? 峨眉山蘚類植物區系的研究 [D].? 濟南： 山東師范大學.]

PERRY J， 2015.? Climate change adaptation in the worlds best places： A wicked problem in need of immediate attention [J].? Landscape Urban Plan， 133：1-11.

PRIMACK RB， MA KP， 2010.? A brief tutorial on conservation biology [M].? Beijing： Higher Education Press.?? [Primack RB， 馬克平， 2010.? 保護生物學簡明教程 [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QIN HN， YANG Y， DONG SY， et al， 2017.? Threatened species list of Chinas higher plants [J]， Biodivers Sci， 25（7）：696-744.?? [覃海寧， 楊永， 董仕勇， 等， 2017.? 中國高等植物受威脅物種名錄 [J].? 生物多樣性，? 25（7）：696-744.]

QIN HN， ZHAO LN， 2017.? Evaluating the threat status of higher plants in China [J].? Biodivers Sci， 25（7）：689-695.?? [覃海寧， 趙莉娜， 2017.? 中國高等植物瀕危狀況評估 [J].? 生物多樣性，25（7）：689-695.]

RAO K， 2010.? A new paradigm for the identification， nomination and inscription of properties on the World Heritage List [J].? J Int Herit Res， 16（3）：161-172.

SUN KQ， 2010.? Issues and approaches of the three parallel rivers Yunnan protected areas of the world natural heritage [J].? Resour Ind，12（6）：118-124.? [孫克勤， 2010.? 世界自然遺產云南三江并流保護區存在的問題和保護對策 [J]. 資源與產業， 12（6）：118-124.]

SUN KQ， 2012.? World heritage [M].? Beijing： Tourism Education Publishing House.?? [孫克勤， 2012. 世界遺產學 [M].? 北京：旅游教育出版社.]

TANG CQ， DONG YF， HERRANDOMORAIRA S， et al， 2017.? Potential effects of climate change on geographic distribution of the Tertiary relict tree species Davidia involucrata in China [J].? Sci Rep， 7：43822.

TANG CQ， OHSAWA M， 1997.? Zonal transition of evergreen， deciduous， and coniferous forests along the altitudinal gradient on a humid subtropical mountain， Mt.? Emei， Sichuan， China [J].? Plant Ecol， 133（1）：63-78.

TANG CQ， OHSAWA M， 2002.? A tertiary relic deciduous forests on a humid subtropical mountain， Mt.? Emei， Sichuan， China [J]. Folia Geobot，37： 93-106.

TUCKER H， CARNEGIE E， 2014.? World heritage and the contradictions of ‘universal value [J].? Ann Tourism Res， 47： 63-76.

WEI FW， NIE YG， MIAO HX， et al， 2014.? Advancements of the researches on biodiversity loss mechanisms [J]. Chin Sci Bull， 59：430-437.?? [魏輔文， 聶永剛， 苗海霞， 等， 2014. 生物多樣性喪失機制研究進展 [J]. 科學通報， 59：430-437.]

WU H，? ZHUANG P，? ZHANG C，? et al，? 2011.? Study on plant resources of Mountain Emei [J].? Resour Dev Market，? 27（4）：347-351.? [吳葒， 莊平， 張超， 等， 2011. 峨眉山資源植物研究 [J].? 資源開發與市場， 27（4）：347-351.]

WU J， LIU ZM， 2014.? Effect of habitat fragmentation on biodiversity： A review [J].? Chin J Ecol， 33（7）：1946-1952.?? [武晶， 劉志民，? 2014. 生境破碎化對生物多樣性的影響研究綜述 [J]. 生態學雜志， 33（7）：1946-1952.]

WU PC，? JIA Y，? WANG MZ，? 2001.? Phytogeographical relationships of the bryophytes between China and North America [J].? Acta Phytotax Sin，? 39（6）：526-539.? [吳鵬程， 賈渝， 汪楣芝， 2001. 中國與北美苔蘚植物區系關系的探討 [J].? 植物分類學報，? 39（6）：526-539.]

WU XQ，? HUANG BL，? YU L，? 2004.? The advance on the study of protection of rare and endangered plants in China [J].? J Nanjing For Univ（ Nat Sci Ed），? 28（2）：72-76.?? [吳小巧， 黃寶龍， 雨龍， 2004. 中國珍稀瀕危植物保護研究現狀與進展 [J].? 南京林業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 28（2）：72-76.]

XIE ZQ，? SHEN GZ，? ZHOU YB，? et al，? 2017.? The 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 and conservation of the Shennongjia World Natural Heritage Site [J].? Biodivers Sci，? 25（5）：490-497.?? [謝宗強，? 申國珍，? 周友兵， 等， 2017. 神農架世界自然遺產地的全球突出普遍價值及其保護 [J].? 生物多樣性，? 25（5）：490-497.]

YUAN N，? FAN WJ，? SUN KQ，? 2014.? Assessment of the impacts of geological hazards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World Heritage Sites： A case study of Jiuzhaigou Natural Heritage Site [J].? Chin Pop? Resour Environ，? 24（3）：289-292.?? [袁寧， 范文靜， 孫克勤， 2014. 地質災害對世界遺產地的可持續發展影響評價——以自然遺產地九寨溝為例 [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4（3）：289-292.]

ZHANG GZ，? YANG M，? LI CH，? et al，? 2014.? Species diversity of Tetracentron sinense community on Mt. Emei，? Sichuan，? China [J].? J Sichuan For Sci Technol，? 35（1）：1-5.? [張國珍， 楊渺， 李策宏， 等， 2014. 四川峨眉山水青樹林群落的物種多樣性特征 [J]. 四川林業科技，? 35（1）：1-5.]

ZHOU NX，? LIN ZS，? HUANG ZF，? et al，? 2008.? Threats on the world heritage natural sites and Chinas conservation countermeasure.?? [J]. J Nat Resour，? 23（1）：25-32.? [周年興， 林振山， 黃震方， 等， 2008. 世界自然遺產地面臨的威脅及中國的保護對策 [J].? 自然資源學報，? 23（1）：25-32.]

ZHUANG P，? 1998.?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endemic seed plants in Emei Mountain [J].? Chin Biodivers，? 6（3）：213-219.?? [莊平， 1998. 峨眉山特有種子植物的初步研究 [J]. 生物多樣性， 6（3）：213-219.]

ZHUANG P，? 2002.? Study on the population of Abies fabri in Mt.? Emei [J].? Guihaia，? 22（1）：40-44.?? [莊平， 2002. 峨眉山冷杉種群研究 [J].? 廣西植物，? 22（1）：40-44.]

ZHUANG P，? WU H，? WU JL，? et al，? 1992.? Assessment of threatened plant priority protection in Mount. Emei [J].? Resour Dev Conserv，? 8（1）：53-56.?? [莊平， 吳葒， 鄔家林， 等， 1992. 峨眉山受威脅植物優先保護評價 [J]. 資源開發與保護， 8（1）：5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