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里蘭卡海岸看滄海桑田

本報特約記者　葉孝忠

斯里蘭卡的西海岸特別漂亮，由科倫坡乘著火車，沿著海岸線一路往南，坐在靠海的一側(cè)，讓海風驅(qū)走熱帶的溽熱及車廂內(nèi)濃烈的汗腥味。窗口就是一幅幅流動的熱帶風景畫，一排排的椰子樹，在溫潤的海風中搖頭晃腦，海掀起了一層層的蔚藍，也引發(fā)旅人對熱帶天堂的諸多想象。

斯里蘭卡共有1340公里的海岸線，西海岸的沙灘比東海岸的漂亮，特別是科倫坡以南，一直到米瑞沙一帶，散布著無數(shù)的沙灘和濱海度假小鎮(zhèn)。

希卡杜瓦到了，這是海岸線上一個較為熱鬧的度假勝地，希卡杜瓦上世紀70年代就開始發(fā)展起來，沿著沙灘盡是密集的度假小屋，我挑了一個有陽臺的客房住下來。這地方我20年前來過。海浪依舊洶涌，水清澈見底，不少人在沖浪。現(xiàn)在的斯里蘭卡可是亞洲首屈一指的沖浪目的地，來自歐洲的沖浪者每天挽著沖浪板，像挽著情人不離不棄的臂膀，赴浪潮和天地之約。

然而對一些人而言，眼前的浪，就像一雙雙起重機的怪手，不斷往腦海的深處，翻淘出不堪回首的回憶。14年前，希卡杜瓦遭遇了一場浩劫。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幾乎摧毀了鎮(zhèn)上所有的建筑。14年過去了，希卡杜瓦早就復(fù)活了，沙灘上幾乎看不見海嘯施虐過的痕跡，但到處設(shè)有海嘯紀念碑。災(zāi)后，日本人出資建造的佛像矗立于海邊，慈悲地看著大海的動靜。

小鎮(zhèn)附近有個免費對公眾開放的海嘯圖片博物館，館長是個熱情的當?shù)貗D女，在一個荷蘭藝術(shù)家的幫助下，把被摧毀的家園改造成博物館，讓人們銘記那場災(zāi)難，還有那些故事。“這堵殘墻就是我們過去的家”，她指著地上的一道疤痕說。很多人都失去了他們的愛人，載我去博物館的“突突車”司機說他的妻子和女兒也在海嘯中去世了。但女館長說，她比很多人都幸運，家人都安然無恙。

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史上最可怕的火車災(zāi)難，一列開往南部的火車在此遇上海嘯，將火車推出軌道，1500人罹難，而一些乘客至今依舊失蹤。一對瑞典情侶剛好就坐上了死亡列車，他們是幸存者。海嘯十周年，他們也到斯里蘭卡慶祝結(jié)婚十周年，還帶上了幾歲大的小生命。

由烏納瓦圖納至科加拉的海岸線特別漂亮，靠近海岸的海水里插著不少木樁，經(jīng)常可見當?shù)貪O夫坐在高蹺上釣魚，這是斯里蘭卡最經(jīng)典的畫面之一。現(xiàn)在漁夫們想要釣的無非是旅行者的小費。我來到一個擠滿了木樁的沙灘，卻不見漁夫的身影，正納悶，突然一個穿著T恤裹著紗籠的黝黑男子由旁邊的小茅屋跑出來，問我是否想看高蹺釣魚。“你愿意給多少小費？”“多少才夠？”“500盧比！先給錢，后交貨，你想看的話，我馬上就能讓你看到。”他只要回到茅草屋，就能換上“戲服”，坐在高蹺上，表演釣魚。

我對這樣即興的表演沒有興趣，試圖尋找更為地道的高蹺釣魚漁夫，但無果。旅游業(yè)能毀掉一個地方，改變當?shù)仫L俗的本質(zhì)，讓一切淪為表演。

由科加拉一直往東，沿途又經(jīng)過無數(shù)的碧海藍天，海上漂浮著漁船，岸邊總有小攤，擺上各種色彩斑斕的漁獲，咸腥的風吹來濃烈的生活氣息。我決定在米瑞沙住一晚，這是另外一個深受背包客歡迎的沙灘，現(xiàn)在是背包客的新寵。10年前來這里，設(shè)施還十分簡陋，現(xiàn)在，沙灘早已讓各種度假小屋霸占，并像癌細胞一樣往內(nèi)陸擴散。

沙灘上盡是兜售觀賞鯨魚團的小攤位，來到米瑞沙的旅人，許多是為了一睹游弋于米瑞沙外海的鯨魚。幾年前，海洋生物學(xué)家才發(fā)現(xiàn)，藍鯨愛上了斯里蘭卡海域，這里聚集的藍鯨數(shù)量為世界之最。

在沙灘的盡頭，有個天然的小型半島，日落前，我涉過淺灘沿著步道登上小小的半島，居高臨下眺望著海，夕陽透過重重的云層，灑下了陽光，海面上波光粼粼，歸航的漁船笨重地往港口駛?cè)ィS躍欲試的沖浪者則往海中央游去，等風起，等浪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