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串火紅的冰糖葫蘆

徐清揚

“冰糖葫蘆，葫蘆冰糖——”門外傳來賣糖葫蘆的老人的吆喝聲。我停下了正飛快書寫的筆，離開書桌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循聲望去：窗外，秋風乍起，黃葉飄飛，然而當我一眼瞥見那串串如同火焰的冰糖葫蘆時，頓覺心暖如春。

我從小就喜歡吃冰糖葫蘆。

那一年秋天，我住在奶奶家，和許多孩子一樣，我對甜食情有獨鐘。大人們都說：“小孩子吃什么甜的，會長蟲牙的！”爺爺卻說：“小孩子能吃多少甜的東西，就給她買點吧。”于是不看其他人的表情，去給我買冰糖葫蘆了。回來時爺爺學著小販的樣兒，大聲吆喝著“冰糖葫蘆，葫蘆冰糖——”逗我。接過那串糖葫蘆，我還要看一看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味道。爺爺還是懂我的，買的時候，總會挑最貴的，所以小時候，我就喜歡和爺爺待在一起……還記得，我總是用小手拽著爺爺寬大溫暖的大手。爺爺的手粗大有力，青筋凸起，掌心還有厚厚的繭，但這些足以見證爺爺的辛勞。爺爺年輕時在兵團工作，手被電鋸鋸掉了兩根手指，也不找單位認定工傷，自己“托”著這只殘疾的手到現在。從來不埋怨，不管誰問起來，他只是說一句“我自己不小心”。小時候我每次拉爺爺的手時，總會嘲笑道：“爺爺，你怎么只有三根指頭，我都有五根呢！”帶著點孩子的稚氣，又有些小心翼翼，怕爺爺生氣。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一絲后悔。

第二年秋天，我要和爺爺奶奶分開住了，這意味著我那甜甜的生活即將終結。我對兒時的家很不舍，還有那伴隨著我的冰糖葫蘆。

搬家沒多久，爺爺就病了。我奔向醫院，看見爺爺躺在病床上，大大小小的管子扎在他瘦弱的身體上，看上去像一棵老樹長滿了蟲子，那針眼像被蟲子咬過的洞，讓人心疼。我不忍地看著爺爺。爺爺看見我，笑了。憨厚的笑容卻刺痛了我的心，我的淚終于流了下來，爺爺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健健康康的老人了。爺爺用手拭著我臉上的淚，我的眼淚卻如同斷線的珠子，根本停不下來。爺爺有些難過，嘆口氣說：“爺爺老了，不可能永遠都陪著你呀！”我哽咽著說：“爺爺你好好養病吧，快點好起來，不然以后誰給我送冰糖葫蘆啊……”爺爺臉上有了笑意，用他那僅有的三根手指抓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放開。

爺爺的病好了，可我因為學習緊張，去看他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了。爺爺老了，濃而密的頭發變得稀疏灰白，皺紋爬上了額頭，深深地勾勒出他發黃瘦削的臉龐。每次我拉起他干枯的手，都能感受到時光的無情。每次和爺爺在一起，我既感到快樂，又感到隱隱的心痛。看著爺爺那憔悴而慈祥的臉，渾濁卻充滿了無盡關心和仁慈的眼睛，我的心都碎了。爺爺卻仍然樂呵呵的，一如既往地呵護著我，只要來看我就會給我帶來一串冰糖葫蘆。爺爺的愛，就像冰糖葫蘆一樣，里里外外都飽含了甜蜜，讓人心生暖意。

“冰糖葫蘆，葫蘆冰糖——”窗外的叫賣聲漸漸遠去……

凝視著窗外那一抹剛剛透出來的紫紅，我仿佛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我起身快步打開門，又見到了爺爺，他用那只僅有三根手指的手拿著一串糖葫蘆，臉上綻放著笑容，嘴里喊著：“冰糖葫蘆，葫蘆冰糖——”

（指導老師 曾安賢）

簡 評

小中見大，是中學生寫作的一大法寶。冰糖葫蘆，代表的是祖孫深情、往昔記憶。我們的黃金歲月，滋味難忘，有些畫面定格，不慌不忙，娓娓道來，就能傳達最細微的情感。手掌、話語、笑容、臉龐，多角度的細節，真切展現出爺爺慈祥的形象；兵團、醫院，電鋸、針管，多層面的描寫，全方位展示爺爺的生命歷程和品性胸懷。在相處中，祖孫彼此慢慢了解。歲月流逝，“我”長大，爺爺老去。文章寫得厚實，情感濃郁。

（郭培旺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