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如死之堅強

熊芳芳

重點注釋：

① 上邪（yé）：上天啊。上：指天。邪：語氣助詞，表示感嘆。

② 命：古與“令”字通，使。

③ 衰（cuī）：衰減、斷絕。

④ 陵（líng）：高峰、山頭。

⑤ 雨（yù）雪：降雪。雨，名詞活用作動詞。

⑥ 乃敢：才敢。“敢”字是委婉的用語。

翻譯改寫：

上天啊！

我渴望與你相愛相知，

讓此情永不斷絕衰減。

除非巍巍群山消逝不見，

除非滔滔江水干涸枯竭。

除非凜凜寒冬雷聲滾滾，

除非炎炎酷暑白雪紛飛，

除非天地相連成為一體，

我才敢和你分開斷絕！

解讀賞析：

情歌《上邪》，幾乎是漢樂府民歌的一張名片，誰寫文學史都繞它不過，尤其近幾年在《還珠格格》《仙劍奇俠傳》等多部電視劇中被廣泛引用，可謂男女老少耳熟能詳。

不過，《還珠格格》中紫薇對爾康所說的臺詞是“山無棱，天地合”，錯將“棱”當作了“陵”，歌詞也是“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陵”意為高峰，歌詞卻把它理解成了“棱角”。

“上邪”可以翻譯為“上天啊”，意即指天為誓。開頭兩句是女子在男子面前對天盟誓，情告云天：上天作證！我愿與你相知相惜，讓我們的愛情永不衰絕。

后面一句是女子從反面設誓，進一步表白她堅貞的愛情：除非巍巍群山消逝不見，除非滔滔江水干涸枯竭，除非凜凜寒冬雷聲翻滾，除非炎炎酷暑白雪紛飛，除非天地相合歸于混沌，直到這樣的事情全都發生時，我才敢將對你的情意拋棄決絕！言下之意就是，我的愛的長度遠遠超過我的生命，除非這個世界不存在了，我的愛才會終止！

為了表明自己的矢志不渝，她接連羅列了五種不可能出現的自然現象：“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意思是，要想讓我背叛與你長相知的誓言，除非大自然顛倒錯亂：高山夷為平地，江水干涸枯竭，冬日雷聲滾滾，夏天白雪紛紛，天地合為一體。女主人公的想象一個比一個離奇，情感也愈來愈熾烈：當天地合為一體，整個世界都消失了，我才敢跟你斷絕。這種夸張任性、理智全無的異想天開和癡人說夢，正是女主人公表達愛情的特殊形式。正因為這些現象是違背自然規律、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所以“與君絕”的五個條件一個都無法成立，這就等于在說“與君絕”是絕對不可能的。女主人公只接受一種命運：“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開篇三句，突兀而來，氣勢如虹，指天發誓，剖白真心，情感熾烈，鏗鏘有力。其想象極富浪漫主義色彩，一個“欲”字，直言心聲，將一個不堪禮教束縛、追求幸福生活的獨立勇敢、赤誠率真的女性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上邪》是一首用熱血乃至生命譜就的愛情絕唱，詩短情長，撼人心魄。

相傳《上邪》的作者毛蘋為長沙王吳芮的妃子，史上著名才女之一。吳芮在去世那年過生日時，與毛蘋泛舟湘江。遠望青山，近看碧水，想想這么多年征戰在外，二人聚聚散散，毛蘋和吳芮都陷入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感傷。毛蘋對著丈夫即興吟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其情深深，其意切切，吳芮聽罷竟然想到了死，他稱：“芮歸當赴天臺，觀天門之暝晦。”（“歸”，意即死）

如此深情的表白，應該讓吳芮感到無比幸福才是，為什么他卻想到了死呢？除了多年征戰、人生顛沛的暮色情懷，還有沒有其他的深層原因呢？

我想到了佐野洋子的一個繪本：《活了一百萬次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