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軍
數月前編輯出版學界一個小小獎項的評選,公示后引起了廣泛關注,獲得了普遍好評,出版學人一片叫好聲,甚至一些學界“大牛”也出來“點贊”。這個獎就是中國新聞史學會旗下的編輯出版委員會在2017年歲暮時節評選的“首屆全國編輯出版學優秀論文獎”。
評出的優秀論文通過微信公眾號公示后,轉發者很多,其中包括獲獎者復旦大學“大牛”級史學專家鄒振環教授。鄒教授在轉發這個信息的同時還特別加了幾句“點評”:“一篇關于群益書社的論文意外獲獎,本人并未申報過,這個評獎方式好,不是由作者填寫申請表,自我吹噓一番,而是由編輯出版學專業學術共同體來提名,這一評獎的模式值得在大陸推廣。”鄒振環教授的這番議論正道著了此次評獎引發關注獲得好評的關鍵所在。的確,這是一次由學術共同體大致按照國際學術界通行的規則和操作辦法進行的評審。論文不由個人申報,不要作者所在單位推薦,也無須作者所在省市和主管機構出版管理部門批準,而是請相關學術雜志(包括《新華文摘》、人大復印報刊資料《出版業》等二次文獻期刊)、編輯出版學領域資深專家進行推薦。而參與評審的專家一律不得有論文參評,避免那種“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的不合理、不公平現象出現。
評委會經過認真討論,仔細分析,最后從推薦的70余篇論文(皆為2016年公開發表)中以無記名投票方式產生10篇獲獎論文。公示的獲獎論文、作者及所在單位、原發刊物具體是:1.《沖突與調適:微信空間版權正當性的反思》(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朱鴻軍,刊于《國際新聞界》2016年第6期);2.《論融合趨勢下的出版法制建設:從“版權”與“出版權”的二元化問題切入》(華東政法大學科學研究院于文,刊于《出版發行研究》2016年第2期);3.《語義出版應用與研究進展》(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徐雷,刊于《出版科學》2016年第3期);4.《微信編輯:基于文本生成觀的認識》(河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段樂川、路暢,刊于《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6期);5.《論民國時期中華書局的產權制度》(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歐陽敏,刊于《中國出版史研究》2016年第1期);6.《作為〈新青年〉贊助者的群益書社》(復旦大學歷史系鄒振環,刊于《史學月刊》2016年第4期);7.《論編輯權利及其規范行使》(《教學與管理》雜志社付一靜,刊于《中國編輯》2016年第1期);8.《自出版概念探析:基于社會分析的視角》(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李唯梁,刊于《現代出版》2016年第6期);9.《交互式數字教材:新媒體時代的教材編輯及應用研究》(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李雅箏等,刊于《科技與出版》2016年第1期);10.《美國兒童繪本出版中的性別理念研究:兼論國內兒童讀物中性別教育的缺失》(南開大學文學院陳寧,刊于《出版科學》2016年第5期)。以上10篇論文從學術原創性、理論創新性、科學規范性、問題導向性等方面來看,無疑是可圈可點的。作者既有學養深厚、名氣很大的學術大腕,也有富有創造活力的學界新秀包括在讀博士生;刊物不惟名刊或C刊,其中既有編輯出版類的老牌C刊,也有《中國出版史研究》這樣創辦時間不長的新辦普刊,還有不屬于編輯出版專業期刊的大學學報、新聞學刊物、史學刊物。仔細研讀這些獲獎文章,我們可以看到編輯出版學近些年確實取得了新的進展,不斷涌現出一些知識結構新、學術視野寬、學術訓練到位、懂得學術范式的中青年學者,研究成果體現出越來越強的學科意識、規范意識,也有問題導向意識。從學術性、科學性、創新性來看,我們應該也有理由樹立起編輯出版學的學科自信、理論自信。
其實,二三十年來國內編輯出版界研究成果的評獎等活動一直沒有間斷。編輯、出版、發行方面的行業協會、基金會、各種學會經常進行評選,甚至有些年度研討會也開展評獎活動,頒發獎證和證書。全國性重要的獎項有“中華優秀出版物獎”中的“論文獎”,這個由原先的“全國出版科研優秀論文獎”演變而來的獎項理當是最具權威性和影響力的大獎。這些評獎,對于促進編輯學、出版學的理論研究,推動編輯學、出版學的學科建設,提高編輯出版領域人才的理論素養和學術水平,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當然,這些評獎也還有需要進一步改進和完善的空間,需要出版學術共同體的積極介入。從1983年武漢大學創辦圖書發行專業至今,三十多年過去了;前些年編輯出版學又上了高校本科專業招生目錄,成為頗受青睞的新專業;編輯與出版的專業碩士學位設立,更是把編輯出版學提高了一個檔次;而七八所大學在相關一級學科博士點門下設置的編輯出版類博士學位點也逐漸成熟,發展良好。時至今日,編輯出版學的學術力量漸漸發展壯大,學術成果也日漸豐富。在這種情況下,出版學術共同體的出現就順理成章了。2016年中國新聞史學會編輯出版委員會的成立可說是學術共同體的亮相,此次首屆全國編輯出版學優秀論文評選則是這個學術共同體的一種嘗試。而第二屆的優秀論文評選即將開始。
那么到底什么是“學術共同體”呢?這一概念其實很早就有了,它是由20世紀英國哲學家布朗提出來的。布朗在《科學的自治》一文中,首次使用“學術共同體”這個概念。他把全社會從事科學研究的科學家作為一個具有共同信念、共同價值、共同規范的社會群體,以區別于一般的社會群體與社會組織,這樣的群體就稱之為學術共同體。在學術共同體中,成員往往具有相同或相近的價值取向、文化生活、內在精神和特殊專業技能。他們有著共同的價值理念或興趣目標,并且遵循一定的行為規范。我們欣喜地看到了出版學術共同體的出現和努力。近些年來,在整個中國學術界,學術共同體正在積極探索,按照國際學術界通行規則展開學術評價,推出優秀成果,引導學術發展。評獎方面,邏輯學界的“金岳霖學術獎”,人文研究方面的“思勉原創獎”,還有更加綜合一些的“吳玉章獎”都是由大學或民間的力量、學術共同體的力量在主導和推進,其評選出的成果得到的認可明顯高于一些官方半官方的評獎,受到學界的一致推崇。2017年12月6日《光明日報》刊登了“第四屆思勉原創獎公告”,內容包括推薦專家30名、評審專家21名的名單,獲獎成果(以得票多少為序)5項的作者、著作名、出版機構及年份。開誠布公,信息公開,接受學界和社會監督。三聯書店和哈佛燕京學社共同推出《哈佛燕京學術叢書》,其遴選也采用學者推薦,學術叢書委員會負責來稿評審,甚至把學者的推薦意見印在書上的方式接受社會監督和時間檢驗。叢書運作20多年,在海內外學術界產生了巨大影響。
我們知道,學術共同體的規范化建設,學術共同體作用的有效發揮,一直是近些年大家關注的一個話題。我們的編輯出版學學術研究、學科建設、學研互動,可以也應該學習借鑒其他學科其他領域學術共同體的做法,尤其是學習和借鑒國外境外學術界的成功經驗,采取多種形式、搭建多個平臺,發揮更大更持久的作用。首屆全國編輯出版學優秀論文的評選只是小試牛刀,編輯出版學術共同體的建設還任重道遠,但一定會越來越好。
(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