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1日,云南保山小張被朋友騙至楚雄的一個傳銷組織,手機和身份證都被搜走,監工王某日夜看守。在小張被拘禁的20天里,多次遭到傳銷組織人員毆打。2月10日凌晨,小張上廁所時和王某發生爭執。在爭執過程中,王某用手掐住小張的脖子,并將他推至墻角;幾分鐘后小張從自己羽絨服帽檐上拉下帶子,用其纏繞王某頸部,十多分鐘后,王某停止了反抗,后被確認死亡。控方以故意殺人罪起訴小張。許多網友認為屬正當防衛。9月6日,云南省檢察院發布通報稱,已指派專人赴楚雄州指導辦案。楚雄反殺案,該怎么定性?
正方:
控方在起訴書中認為,小張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同時,公訴人認為,案發后,小張主動打電話報警,等待警察抓獲,屬于投案自首;被害人在這起案件中,有一定的過錯。這樣的定性是有道理的。小張雖然被騙至傳銷組織,并被傳銷組織控制不能脫身,但他并沒有面臨生命受到威脅的即時風險,在與監工王某爭執中勒死對方就涉嫌故意殺人。此案與昆山反殺案沒有可比性。后者是龍哥醉駕并違規闖入非機動車道,與于某爭執后拿管制刀具砍對方,于某是有生命危險的,之后于某撿到砍刀反殺,這才符合正當防衛條件。
反方:
楚雄反殺案與昆山反殺案有可比性。第一,小張是被騙至傳銷組織并被非法拘禁二十天。小張在法庭自述:他被騙進傳銷組織后,多次想逃脫,其間被毆打過五六次,“還被一個頭目用煙灰缸多次擊打頭部和肋骨”。這與龍哥醉酒并違規闖入非機動車道怎么沒有可比性?第二,小張在爭執中也面臨生命危險。監工王某在爭執中掐住小張的脖子,并將他推到衛生間的墻角處,這樣一直持續了4分鐘左右。此后,小張才從自己羽絨服帽檐上拉下帶子,用其纏繞王某頸部,并且在這過程中,小張對王某說:“要不,咱們一起松手”,可王某拒絕松手。
正方:
在昆山反殺案中,與正當防衛的相關情節是有完整的視頻證據的,但在此案中,王某掐小張脖子四分鐘之久不過是小張單方面的說法,缺乏強有力的證據支撐。并且,就算王某是先掐小張的脖子小張隨后才“正當防衛”用帶子勒王某,但首先,小張在互掐互勒過程中對王某說:“要不,咱們一起松手”,小張還能說話,可見勒得并不緊,說明王某應該沒有要掐死小張的意圖,只是為了控制或懲戒小張;其次,結果是小張勒死了王某,所以至少是防衛過當。
反方:
請別忘了傳銷組織非法拘禁小張20天并多次毆打小張的事實,這些行為已涉嫌犯罪在先。為什么反過來對被傳銷組織拘禁的無辜者提出如此嚴苛的要求?因為被拘禁本身不代表有生命危險,所以不能以正當防衛為由危及拘禁者的生命?被拘禁者與拘禁者發生爭執,前者必須確保后者的生命安全?法律難道不應該把守法公民的權益放在第一位嗎?已經發生多起被傳銷組織拘禁的無辜者為了重獲自由而跳樓摔死的悲劇了。2013年,武漢男子程某被傳銷小頭目楊某騙到楚雄,為了逃脫對方的控制,情急之中程某從四樓跳下,不幸摔傷死亡。
正方:
對正當防衛尤其是無限防衛權的條件規定得嚴格一些,正是為了平等保護每一位公民的權利。試想,如果有犯罪分子故意殺了人,然后偽裝成正當防衛來脫罪怎么辦?界定過寬也有風險。
反方:
如果守法公民因為正當防衛實施的條件過于嚴苛,在自身生命、人身自由與財產遭受重大威脅的情況下畏首畏尾,一味忍讓,唯恐防衛過當或被視為故意傷害或故意殺人,那在實踐上只會讓犯罪分子有恃無恐,這有違法律的正義初衷。對守法公民強加過多過大的義務不可取。
【點評者說】設想一個與小張被非法拘禁類似的場景。如果一位女性被人拐賣,一味順從的命運是在某個與世隔絕的山村被迫與人生兒育女,那她對人販子或買家有沒有無限防衛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