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芬蘭人”

廖媛

芬蘭人和“精芬”很矛盾很糾結，他們輕微的社交恐懼癥和回避型人格障礙，源于更渴望有自我的空間和個人隱私，內心卻依然渴望社交、朋友、別人的關注和愛，慢慢熟悉之后，依舊是默契的朋友和愛人。

芬蘭這個國家有一種透明的美感。位于歐洲的北部，被極光包圍，誕生了全世界最純真的童話——圣誕老人，海岸線又長又蜿蜒，漫長的冬季把這個千湖之國凝結成水晶。

每一個芬蘭人也都有一雙“隱形的翅膀”，每當你靠近他們，他們總會迅速彈開，怕你碰到他們的“翅膀”。所以在芬蘭，你總能看到車站前奇異的一幕：明明下著雪，只有兩個人分別站在站臺防雨棚的兩端，其余的乘客以1-2米為間距一字排開，比軍訓還要整齊。

有喜歡“搞事情”的電視節目，故意找人假裝排隊趁機接近一名芬蘭人，正在認真玩著手機的芬蘭人，就會以“他以為你察覺不到”的速度和方式迅速遠離你——千萬別以為遠離你他的心理就會舒服一點，說不定他正在緊張地想：“他會不會發現我有意離開，糟了，他會不會要跟我說話？”

芬蘭的漫畫家羅利娜·科爾霍寧就把芬蘭人的“社交恐懼”日常畫進了漫畫里，出了一本《芬蘭人的噩夢》。漫畫中的主角叫馬蒂，是個百分百純芬蘭人，一雙充滿驚恐又呆萌的雙眼暴露了他安靜內斂的性格。

馬蒂只想安安靜靜一個人呆著，然而生活中難免要與人交往，社交，成了他的“噩夢”。他明明想出門，卻發現鄰居在走廊上，只好默默等待鄰居離開。他招手讓一輛公交車停下，卻發現招錯了，也硬著頭皮繼續上車。在公交車上，身邊空著的座位突然坐下了一個陌生人，他心里緊張到爆炸，害怕對方善意地微笑后要跟他搭話。好不容易陌生人挪到了另一個空座上，他又開始糾結：“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被朋友或者領導夸獎，馬蒂最先感到的是害羞，臉上馬上紅成一片，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最要命的是搭電梯的時候，轎廂里只有兩個人，眼睛到底該往哪里看……

隨著《芬蘭人的噩夢》在網上走紅，許多人對這些芬蘭人的社交恐懼日常感同身受，愛把自己稱作“精芬”——精神上的芬蘭人，泛指像芬蘭人一樣不愛社交，極度注重個人空間的一類人。“精芬”聽起來像“精分”，實際上也確實有點“精分”。

網上還流傳著一個脫口秀的截圖，可能要比馬蒂更能戳中“精芬”們的內心：“朝九晚五，八個小時和同事們待在一塊兒，五點一到，就有人提議‘我們去喝一杯吧，這是瘋了嗎？還要待在一起？那可不是歡樂時光，是無酬勞加班，我們喜歡一個人待著。我就是這么奇怪，我希望你們喜歡我，但又害怕你。你們讓我郁悶，但我需要你們的愛。簡單來說就是，如果你要辦一個派對，我并不想去，但如果你沒邀請我，我就想自殺。”

芬蘭人也一樣“精分”。由于芬蘭氣候寒冷，境內據說有三萬多間桑拿房，遍布全國，于是，大多數芬蘭人就會赤身裸體和陌生人一起在桑拿房里放松、享受，還能相識、成為朋友。這感覺就像江南害羞的小女生，到了東北居然能輕車熟路地進澡堂子讓大媽給擦背。

芬蘭人和“精芬”很矛盾很糾結，但也很可愛。他們輕微的社交恐懼癥和回避型人格障礙，源于更渴望有自我的空間和個人隱私，希望有時候能夠遠離喧嘩享受獨處。他們不喜尷尬的寒暄，卻也彬彬有禮，和陌生人之間保持一種距離，不互相打擾，通過遵守公共秩序維持自己獨立的生活狀態。內心卻依然渴望社交、朋友、別人的關注和愛，陌生人和不熟的同事、點頭之交相處中的點點尷尬是“噩夢”，慢慢熟悉之后，依舊是默契的朋友和愛人。

（作者系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