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字體設計中看藝術形態學的應用
——以陳幼堅字體設計為例

張瑜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景德鎮333403）

1 緒論

文字的發明使人類進入了一個更高的文明發展階段，人們通過文字來交流、溝通、傳遞文化，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文字的身影。隨著時代的進步、文明的發展，人們對文字的要求不僅僅是在交流、書寫上，更多的體現在對美的追求上，字體設計應運而生。字體設計要求文字不僅要滿足基礎閱讀的功能，更要具有視覺樣式的創新表現特性。

美國著名美學家托馬斯·門羅在其發表的《作為美學分支的藝術形態學》中對“藝術形態學”做了詳細的闡述，他認為藝術形態學不象生理形態學中主要研究機體積極的功能和活動,而要研究部分與部分以及部分與整體之間的積極的和技能性的關系,研究整體形式刺激人們的知覺和理解時的作用。他認為藝術形態學要按照以下方法進行分析：一是按它們的要素、細節、組成部分、材料、概念或其他相關成份進行分析二是按照這些要素之間相互關聯的方式,即它們相互結合的暫時性的或永久性的結構進行分析。

從藝術形態學的角度來分析字體設計，就是要以藝術形態學的研究方法對字體設計作品進行分析、比較、描述和分類。本文將從藝術形態學的形式之美、形態構成、形態語言等方面對陳幼堅的字體設計作品進行分析，發現他的字體設計的風格特點、形態之美。

2 陳幼堅其人

圖1

圖2

圖3

陳幼堅，中國香港著名平面設計師，設計作品多次獲得國際獎項，他的設計公司曾被美國Graphis雜志評為世界十佳設計公司之一。深愛中國傳統文化，但不代表他排斥西方設計，反而他能通過西方人的眼光去觀察中國的傳統藝術，從中發現新的意義。在他的作品中，我們能看到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深刻領悟，又能看到西方的設計思潮，他將二者完美結合，創造出了具有中國傳統文化的神韻和西方時尚精神融合起來的設計作品，從而發展出了屬于自己的獨特的藝術設計形式。2002年，在日本舉辦的個展“東情西韻”就是這種設計風格和藝術追求的最佳代表。

3 字體設計的形態

3.1 形式之美

美有兩種類型，自然美和藝術美。自然美指的是人類對自然之物的審美經驗，而不是自然本身就具備美的特質。（它的形狀、質感、顏色、體征等只是構成美的元素），人們認為這些客觀存在的自然之物上所具有的形式上的特征，如對稱、均衡、有序、純凈等，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美。決定形式特征的是它的構成形式而不是構成元素，所謂形式就是元素之間的邏輯關系和構成關系。

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是對稱的，人們也在很早之前就發現了對稱美，并且把對稱作為一種形式而抽象出來，廣泛應用于藝術上和設計中。在陳幼堅的字體設計中我們能看到大量具有對稱美的作品，如圖1可口可樂的中文標志，我們可以看出上方的絲帶和下方的絲帶形成了一種對稱，一種元素的重復編排產生了一種節奏美，四個漢字都設計成了相同的彎曲字體，（整體幾乎可以看成是一個相對對稱的形式）有一種完整性，這種完整性又帶來了穩定感。從對稱中我們又能看到平衡性，所以我們能在整個設計看到一種安靜穩定，規則有序，張力含蓄。

既然已經提到了對稱平衡之美，那么不得不提到與之相對的非對稱式平衡，這種非對稱式平衡又稱均衡。均衡指中軸兩側或軸心點兩側不等量，但雙方勢均力敵，給人的心理張力一樣，用不同分量的形狀、結構、顏色等形態元素取得在視覺重力上的平衡統一。如圖2香港的字體設計，從圖中我們能看出整個設計是以英文的香港為重點，英文字母的設計靈活多變，顏色豐富多彩，形狀大小不等，中文字體非常端正、規矩（還以方形劃定了范圍），顏色相對單一，但就是這樣的設計我們反而能從中看出了形狀的均衡，色彩的均衡，態勢的均衡。這種均衡相對于對稱的靜態美，更有一種生機勃勃的動感美。

圖4

圖5

圖6

圖7

圖8

除了對稱與平衡，還有一種形式之美，那就是對比。通過各種對比形式，事物可以相互烘托，在豐富的變化中，突出特點。如圖3，能很清楚地看到“茶”字非常大并占據主要視角，“農夫”兩字較小，這是很明顯的大小對比，“茶”字外面的圓形又和“農夫”二字外面的方形產生了形態對比，還有“茶”的設計的白底綠花和“農夫”設計的綠花白底又形成了顏色對比，通過這些種種的對比，自然突出了“茶”是這幅設計的重點，顏色對比給人舒適、和諧之美。

3.2 形態構成

結構與形態是事物的兩個方面，形態必然要以某種結構存在，而結構必須由一定的形式來表達，無論是自然形態還是人工形態都是如此。（任何我們看起來簡單的形態都可能是復雜的，所以在研究形態構成時會將復雜多變的形態分解成抽象的元素進行分析,這些抽象基本元素就是點、線、面，點、線、面能構成所有物體的形態），在現實形態還有概念形態中，凡是相對較細的形態都可以看成是線的元素。線又能通過編織的構成方法形成面的結構，如圖4，從這幅字體設計中我們能看到設計師運用了大量的線的元素，“黃浦會”三個漢字就是靠線構成的面來表現的，它的左右、上方大量交織的黃色的線又形成了最簡單的楣石結構和柱梁結構，通過這些結構將英文和漢字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整體。

在圖5的設計中我們也能看到對線的元素的利用，只不過這次不再是直線而是曲線，從設計中我們能看到設計師將“清”的兩點設計成了彎曲的流水的造型，兩條曲線規則重復就構成了水流的樣子，同樣“泉”也采用了這樣的設計，將撇的筆畫也用曲線替代了，三條曲線匯合形成了泉水流動的造型，這樣簡單的設計能讓人們感受到字體設計中流動的泉水的感覺，整個設計給人以一種流動的美感，也使漢字的具象意義更加強烈（就算不認識漢字也能讓人知道這是關于水的設計）。

3.3 形態語言

人們通過語言來交流、傳遞信息、明確表達感情，語言就是一種符號。人們使用語言時，首先使用的是它的認知功能，通過認知功能人們才能用各種語言符號來描述和論證客觀世界。但語言并不是唯一的符號系統，美國符號學家皮爾斯認為，一個符號是用來代表另外一個事物的東西，它必須能被人所理解或解釋。任何一個符號都是由所用媒介、指稱對象、符號的解釋構成的。形態作為一種符號系統，也是因為它具有符號一般意義上的多種特征，如可認知性、傳達性、抽象性和關聯性。人們可以使用形態符號的意義通過藝術設計的過程去傳達文化，這些符號能代表當代、當時、當地人們的審美意識和價值取向。如圖6香港遠東廣場酒店香宮的標志設計，以“宮”字作為設計元素，首先采用了篆書的設計，又將中間的兩個口以祥云的方式表現，整體利用了傳統書法的意象形態的再設計，篆書、祥云都是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符號，這樣設計使作品中東方文化氣息鋪面而來，又不失西方時尚之感。同樣的例子還有圖7的字體設計，整個設計非常簡潔大方，意象明確。看似簡單的設計，卻因為使用了一個中國傳統的茶碗的形象來設計“茶”字，以中國茶碗代指茶，使人一眼就能明確這是一個關于中國茶的設計，使整個設計的含義清晰明確。

陳幼堅設計中這種使用中國傳統符號形態的作品還有許多，如圖8將0設計成了一個圈中有佛塔的造型，用佛塔的造型來代表中國的形象再適合不過，這種形態的佛塔只有中國才有，是中國特殊的建筑結構，透露出了傳統文化的神韻，背后細線呈放射狀的設計，使整個造型又充滿了現代時尚的氣息，雖然整體文字沒有過多的設計，但這樣將古典與現代相融合的設計，將文字的中國時尚大典的含義都明確表達出來了，尤其是中國與時尚的意思。

4 結論

從藝術形態學來分析陳幼堅的字體設計作品，能發現他的作品中貫徹了形態學中對稱美與平衡美的特點，每張作品都體現了形式之美，所以他的設計作品打能給人以美的享受。更重要的是，從形態語言的角度出發去觀察他的作品，人們的確能發現他的設計理念就是“東情西韻”，幾乎所有的設計作品都是以次為出發點去設計的。但他的設計又不同于普通的、生硬的相加，他用他的設計告訴人們，他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又能借鑒西方的設計理念和表現手法，并且通過創造性的設計思維，將二者有機融合，形成了屬于自己的特別的設計風格，創造了許多最具傳統性和世界性的設計作品。從形態學去看他的字體設計，每件作品都能看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影子，從祥云和茶碗，我們都能看到他對漢字的理解，并且他將這種理解以令人愉悅的形式，嫁接進了現代藝術設計中。這種獨特的設計理念，不僅推動了香港設計的發展，也讓他在國際上獲得了認可，并且讓中國的傳統文化進一步被世界所認知。當代中國的設計經常被人貼上沒有文化特色，跟不上國際潮流的標簽。但陳幼堅的設計作品告訴人們，中國還是有屬于自己文化特色的作品的存在。陳幼堅的成功告訴當代設計師，要想讓自己的作品有傳統文化的氣息又能滿足現代的審美需求，必須要深知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加上現代設計的理念和表現方法，這樣中國的設計才會有自己的特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