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選講

趙慧

教學目標：學生通過預習完成學案，初步理解文意，把握關鍵信息；教師引導學生進一步品味作品語言藝術，鑒賞人物形象；培養學生敏銳地感知文本語言的能力，進而提升鑒賞水平；體會中華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激發學生閱讀《紅樓夢》及其他優秀作品的興趣。

教學重點：篩選并概括文章的關鍵信息；品味作品語言藝術，準確把握人物性格。

教學難點：培養學生“咬文嚼字”的意識和能力。

課時安排：1課時。

教學過程：

1.調查導入，整體感知

提問：你們是否愛讀小說？愛讀什么樣的小說？是否愛讀《紅樓夢》？為什么？

出示材料：有人說，信息碎片化的網絡時代，年輕人的審美感知和鑒賞能力日漸鈍化，可是我覺得，很多人只是沒有體會到閱讀的樂趣。

今天我們來品讀《紅樓夢》中的一段文字。作者用了不到1 600字，不只寫了吃茶，還用輕盈準確的筆墨點染了人物形象。語言中充滿了機鋒，沒有一字一句是可有可無的。（學生根據預習情況，概述情節。）

2.合作探究，研讀文章

（1）展示學生預習情況：文中寫到了哪些茶、水、茶具，不同的人是如何品茶的？妙玉對他們分別是什么態度？你從中又品出了哪些更深層的意味。

茶：嗜茶者會有自己的偏好，有其飲茶風格。看似平淡無奇，卻可見賈母和妙玉都是品茶的行家（對比劉姥姥），亦可推想給寶釵黛玉的茶也非凡品。（文惠君：“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水：物質和精神的享受，高雅不同凡俗，妙玉對茶的鑒賞水平壓倒眾人。（寶玉——側面描寫，黛玉——襯托）。取梅花雪水，其隱含的文化內涵與精神追求耐人尋味。（梅花是四君子之首，又是歲寒三友之一，凌寒綻放，卓爾不群。自宋代以來，詠梅的詩篇不勝枚舉。）

器具：《水滸傳》中，宋江曾在潯陽樓感嘆：“美食不如美器！”文中對各種器具的詳細描寫暗示了妙玉的家世不凡，品位高雅，也可見寶玉是妙玉的知音。

追問：瓟斝，點犀盉，如果沒有資料，我們能不能通過揣摩文本，看出它們的價值，并猜出它們的材質？

提示：“晉王愷珍玩”可見貴重；“元豐五年”即公元1082年，《赤壁賦》《赤壁懷古》都寫于此時，作者此筆也許另有深意；“綠玉斗”，連賈家都找不出，可推想其珍貴；寶玉說“到了你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寶一概貶為俗器”了，可見器具不凡。

（2）妙玉態度：對賈母“亦不甚留”可見其不卑不亢；對黛玉“冷笑”顯示其孤僻；對寶玉說“飲牛飲驢”顯示其直率。

明確：分析人物形象時要注意語言、細節等方面的描寫。

有評論家看完此段評價妙玉：“壁立萬仞，有天子不臣，諸侯不友之概。”

3.解詞析句，深入探究

（1）妙玉為何用自己日常喝茶用的綠玉斗斟茶給寶玉？她對寶玉的態度如何？（對比對待劉姥姥用過茶盅的態度。）正色：愈是滿面正色，愈能發現在矯情的外表下，纏繞于內心的繾綣深情。

追問：能不能看出她為什么對寶玉另眼相看？

（2）文中有一句話不是原文，是老師模仿《紅樓夢》中的另一位人物的口吻寫的，請同學們根據妙玉的性格特征，分析出是哪一句，說明理由，并推測原文是什么。（教師將原文中的“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說：‘知道。這是老君眉。”改成“妙玉笑說：‘原是我料著了，這是老君眉，吃過酒肉后喝它最好，老太太嘗嘗？”）

明確：這是模仿王熙鳳的語氣所寫，讓學生回憶《林黛玉進賈府》一文中，王熙鳳出場時語言及性格特點。提醒學生閱讀時一定要注意個性化的語言，通過品味語言揣摩人物性格。

（3）妙玉對黛玉說的話不太客氣，黛玉為什么不生氣？

（4）結合妙玉的判詞分析人物形象，并思考這一形象的美學意義。

4.方法小結，拓展遷移

老舍先生說“文學是語言”。《紅樓夢》之所以能夠成功地塑造出一批批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是得益于語言的精妙。閱讀時要注意分析文章中的人物語言及敘述語言。（展示名家對《紅樓夢》的品讀感受，并推薦閱讀《紅樓夢》中的其他章節。）

臺灣作家白先勇說：“如果說文學是一個民族心靈最深刻的投射，那么《紅樓夢》在我們民族的心靈構成中，應該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有些書，值得用一生的時間去讀，每次讀都會品出不同的意味來，《紅樓夢》就是這樣一本書。

5.拓展閱讀，個性解讀

閱讀紅樓夢第五十、六十三、七十六回，寫一段對妙玉的鑒賞性文字。

板書設計： 品茶櫳翠庵

品茶——品文——品人

附：

《品茶櫳翠庵》學案

妙玉：

1.又有林之孝家的來回：“采訪聘買得十個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連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個帶發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發修行，今年才十八歲，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邊只有兩個老嬤嬤、一個小丫頭伏侍。文墨也極通，經文也不用學了，模樣兒又極好。因聽見‘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跡并貝葉遺文，去歲隨了師父上來，現在西門外牟尼院住著。他師父極精演先天神數，于去冬圓寂了。妙玉本欲扶靈回鄉的，他師父臨寂遺言，說他‘衣食起居不宜回鄉。在此靜居，后來自然有你的結果。所以他竟未回鄉。”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說：“既這樣，我們何不接了他來。”林之孝家的回道：“請他，他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驕傲些，就下個帖子請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應了出去，命書啟相公寫請帖去請妙玉。次日遣人備車轎去接……（摘自《紅樓夢》第十八回。）

2.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紅樓夢》第五回妙玉判詞。）

3.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可嘆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到頭來，依舊是風塵骯臟違心愿。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嘆無緣。（《紅樓夢》第五回《世難容》曲，暗示妙玉的性格和命運。）

六安茶：屬不發酵的綠茶，產于安徽省六安霍山地區。明人屠隆《考槃余事》中曾列出最為當時人稱道的茶有六品，即“虎丘茶”“天池茶”“陽羨茶”“六安茶”“龍井茶”“天目茶”。“六安茶”列為六品之一，以茶香醇厚而著稱于世。曹雪芹寫《紅樓夢》時，“六安茶”與“西湖龍井茶”同屬天下名茶，為珍貴的貢茶。由此可知，清時“六安茶”因其貢品的身份而受到人們重視，明清以來文獻中也多有提及。

老君眉：茶名，又名仙茶。其成名來自于《紅樓夢》中賈母提到的老君眉。關于這種茶的來源一般有兩種解釋，一種認為其是湖南洞庭湖君山所產的白毫銀針茶，另一種解釋認為其是福建武夷山的名茶，該茶的湯色深色鮮亮，香馥味濃，能消食，解膩。

無水不可與論茶也。（明·許次紓《茶疏》）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唐·陸羽《茶經》）

小童支鐺煮宿雨。（清·曹寅《月涼茗飲歌》）

融雪煎香茗。（唐·白居易《晚起》）

然則無更輕于玉泉之水者乎？曰：有。為何泉？曰：非泉，乃雪水也。常收積素而烹之，較玉泉斗輕三厘。雪水不可恒得……（清·乾隆《御制玉泉山天下第一泉記》）

雕漆：髹漆工藝之一，亦稱刻漆。其工藝技法是在胎體上層層髹漆，少則幾十層，多則百層以上，然后在漆上雕刻花紋。其胎以木制居多，漆色有紅、黃、綠、醬等。

填金：指雕漆后在凹陷部分再刷金色，運用勾刀在需要的部位勾刻出紋線、絲脈，還有就是在漆面上直接勾刻圖案紋樣后，再施填金、填粉。

云龍獻壽：指茶盤所刻圖案，云紋、龍紋并壽字。

成窯：明成化年間官窯燒制的一種瓷器。以小件和五彩的最為名貴。明·沈德符《敝帚軒剩語·瓷器》：“本朝窯器，用白地青花，簡裝五色，為今古之冠……”

官窯脫胎填白蓋碗：明永樂年間的白瓷，正如文獻所載“白如凝脂，素猶積雪”，色調恬靜柔潤，給人甜美之感，故名甜白釉。甜白瓷有厚、薄兩種，薄的光照見影。仿佛只見釉層不見胎骨，故有脫胎器之譽。其中又有暗刻花紋后填上月白色釉，稱為填白。蓋鐘和蓋碗區分不明顯，一般深的稱鐘，淺的稱碗。

匏器：又名葫蘆器，是明末出現的一種特殊工藝品，為明末太監徐九公所首創，一直受到宮廷的重視。清初在豐澤園內大量種植，數量可觀，這些匏器以清代康熙年間的制品最為有名。其制作方法是，用各種形狀并刻有各式花紋的模具將葫蘆幼果夾緊包套起來，待其自然長成后再經裁割，涂黑漆里，鑲象牙、玳瑁等口，即成為有紋飾的器具。葫蘆工藝品的制作手法很多，主要有刀刻、針刻、繩扎、范制、火畫和押花等。

斝：是中國古代用于溫酒的酒器，也被用作禮器，商代斝，為青銅器。斝的形制較多，器身有圓形、方形，兩種斝初見于夏代晚期，盛行于商，斝的侈口較同類的爵要寬。

盉：是漢族古代盛酒器，是古人調和酒水的器具，用水來調和酒味的濃淡。盉的形狀較多，一般是圓口，深腹，有蓋，前有流，后有鋬（pàn），下有三足或四足，蓋和鋬之間有鏈相連接。青銅盉出現在商代早期，盛行于商晚期和西周，流行到春秋戰國。

蟠虬醢：應是以盤曲的竹根雕制的似海碗的大杯，九曲十環應指杯外雕琢，一百十二節指竹根的節數。形制類似下圖中清中期竹根雕松樹杯，杯外雕琢的繁復程度不亞于清竹根雕仙人舟。蟠：盤曲。虬：《離騷》王逸注“有角曰龍，無角曰虬”，一說龍子之有角者曰虬。

鬼臉青：這個名稱是俗語，它是宋、元時鈞窯所燒、窯變釉瓷器，是一種特殊現象。因窯內火候溫度不勻，釉有薄厚，火大處便把表面的釉燒流了，這樣就形成一塊塊大斑，五顏六色異常美麗，因是青瓷系列，斑塊如鬼臉一般，因此得名。宋時鈞窯瓷器器形較小，妙玉所用的鬼臉青甕當是元時之物，釉色應與青釉紫斑三足爐相類。

甕：一種盛水或酒等的陶瓷器，小口大腹。

教學反思：

我愛讀書，《紅樓夢》更是讀過很多遍。但是我的學生卻很少有人看過這本書，他們甚至連相關的影視作品都沒有欣賞過。

是學生不讀書嗎？我曾經做過調查，他們中還是有一部分人讀書的，但讀的內容基本限于網絡小說，除了課本上的從不關注詩詞歌賦，散文戲劇更不在他們的閱讀范圍之內。

這是很讓人擔憂的現象。閱讀是語文學習的基礎，沒有大量的閱讀，很難形成一定的語文素養。學生不是抗拒讀書，而是真的是看不懂經典。如何培養學生的閱讀興趣，提高他們的鑒賞水平，引領他們走進經典，是新一輪課改中教師要面對的重要課題。本課就是希望通過研讀《紅樓夢》選段，激發學生探究文本的好奇心，盡量打消學生對閱讀名著的畏難情緒，進而培養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

我先確定了帶領學生品味語言、鑒賞人物形象的教學目的，再在其指引下精選文段。讓學生讀懂語段并不是本課的終極目的，以文本為依托，讓學生從品味語言入手，領會文字之妙，才是最終想達到的目的。《品茶櫳翠庵》是《紅樓夢》中相對獨立的一部分，妙玉在全書中出場次數不多，不了解上下文對理解本段的影響不大。這一部分雖短，刻畫的人物卻多，除了妙玉、寶玉、黛玉、寶釵外，還有讓人印象深刻的劉姥姥、賈母，這些人物都有值得細細揣摩的地方。

為了讓學生有學習的抓手，我設計了導學案。在學案中交代了妙玉來賈府的背景，對文中一些極具文化底蘊又較難理解的名詞，以圖文并貌的形式進行了注釋，幫助學生解決了閱讀中的困難，希望能借此讓學生喜歡上《紅樓夢》，并產生對傳統文化的認同感。設計的表格也有助于學生初步理解文意，培養他們品讀細節的意識。

課堂上，先投影展示學生所填表格，學生補充討論，強化學生的文本意識，引導學生注意面對不同的人妙玉的態度是不同的，而這不同并不是因為身份。她厭棄粗俗的劉姥姥，對賈府寶塔尖上的人物賈母也不阿諛奉承；她看似看重黛玉、寶釵，卻又對黛玉直言批評。當我們覺得她性情乖僻時，又不得不嘆服于這個人物品位的高雅。人物的復雜性，是作者通過有個性的對話以及凝練的描述性語言刻畫出來的。抓住語言才能發現人物，這才是閱讀的正確方式。

探究到這里，學生的學習興趣已經比較濃厚了。我再進一步設疑，通過揣摩妙玉對寶玉的態度，深入體會人物的細密心思。很少有學生注意到妙玉對寶玉微妙的情感，我在這里提醒他們注意：要砸了劉姥姥用過杯子的重度潔癖者妙玉，竟然主動給寶玉用自己的杯子，而這一表現甚至當著聰明絕頂的黛玉、寶釵的面，讓學生關注作者表現人物的巧妙手法，強化他們關注細節的意識。不少學生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贊嘆聲，我再設一疑問，按理黛玉看到此景應該不高興才對，她為什么沒什么表示？在課堂上我并沒有組織討論，而是希望能由此引發學生的探究興趣，進而在課后進行更加深入的討論。

研討至此，已基本達成了本課的教學目標。學生初品語言，也明白讀文章不能只關注故事情節，品語言才能讀出其中深意。最后，我又設計了語言替換練習，讓學生從讀到練，從人物個性出發，為人物設計合理的臺詞。“語言的建構與提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這個小練習只是一次嘗試，當學生自己領悟了，他們的語言思維能力一定會有提高。

在課堂的最后，我和學生分享了自己多年來閱讀此文段的感受：初讀只覺劉姥姥率真粗鄙；再讀發現妙玉品位不凡；三讀才覺妙玉思戀寶玉。這是經典的魅力，是閱讀的魅力，更是語文課堂的魅力！

當然，本堂課還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如學案中的資料都是由教師提供的，學生只是被動地接受。如果提前布置任務，讓學生自己去查閱，更能培養學生的探究精神與自主學習意識。同時，我過于關注作者構思的精妙，在教學過程中，我聯系了《林黛玉進賈府》《赤壁賦》“石崇王愷比富”“梅花的文化意義”等學過的知識，試圖讓學生通過妙玉對飲茶器具的考究，看出其品位不俗，結果造成了學生理解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