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齊下破解小微文創企業融資難題

高卓瓊

近年來，我國文化創意企業發展迅速，涌現了不少新興企業。但由于文化創意產業無形資產占比大、產品回報不確定性大，融資難一直是阻礙其發展的桎梏。在目前主流的融資方式中，以銀行為出資主體的融資仍是大多數小微文創企業青睞的方式。本文聚焦銀行主體，分析了其在支持小微文創企業融資方面的信用貸款、與第三方機構合作擔保、投貸聯動方式，以及產業園區和孵化器的發展方向，并結合當前銀行的已有探索提出未來發展建議。

融資難制約小微文創企業發展

根據2018年的兩會報告，在過去五年里，文化產業的產值年均增長13%以上，接近GDP增速的兩倍。文化產業能夠提供豐富的精神文化產品，滿足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同時能在對能源與資源消耗較少的情況下創造新的經濟價值。其中，具備創新創意特征的文創產業還是激發全民族創新創造活力的重要著力點，對于轉方式、調結構、擴消費、促就業都將發揮獨特的作用。在當前強調輕資產的大環境下，發展文創產業是發掘經濟新動能、激發經濟新活力的重要方式。

作為人才密集型、知識密集型、技術密集型產業，大部分文創企業雖然有形資產上的支出占比不大，但由于其往往涉及到高科技產品和技術，所以前期投入的資金缺口一直是很多文創企業面臨的問題。同時，由于文創企業的產品價值實現往往受諸多不確定因素影響，投資者可能承擔很大的風險。以電影產業為例，檔期安排、觀眾喜好這些相對不可控的因素均會影響一部電影的票房，可以說在一部電影上映前沒有人能準確預估其市場表現。加上我國當前并沒有形成一個成熟的知識產權和版權評估體系，以無形資產為主的文創企業很難解決傳統銀行信貸要求的抵押物問題。然而，轉向私募股權投資、風險投資還有諸如眾籌等民間借貸方式，很可能面臨監管壓力或者自身承擔風險過大的問題。所以，對于當前我國大多數文創企業來說，融資一直是其發展過程中的一大問題。

小微文創企業既具有文創企業固有的無形資產占比大、缺乏抵押物的特征，又具有小微企業規模小、成立時間短、缺乏證明其還款能力歷史信息的特征，融資困難進一步加劇。

探索信貸模式創新

文創企業的直接貸款模式主要有抵押貸款和信用貸款兩種。文創企業的抵押物無形資產占比較大，雖然之前已有招商銀行對《集結號》、北京銀行對華誼打包貸款的成功案例，但是版權質押模式在我國的實施仍存在一些問題。版權質押還沒有建立一個成熟完善的機制，相關市場也不是很完善。企業申請版權價值的認定需要經過一系列復雜的程序，這個周期持續時間往往較長，而且需要企業準備很多材料，企業在登記以及申請評估過程中還需要支出一筆評估費用。由于成本限制，對小微文創企業來說，版權質押不是主流方式。

在實踐中，銀行更多采用的是信用貸款的方式。以招商銀行推出的“文創貸”為例，該產品針對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時期較短、核心產品難以評估、運營模式和持續盈利能力尚不成熟的行業特征，以及輕資產、投資回報風險高等財務特點量身定制，摒棄了抵押物的要求，弱化了財務報表的判斷，制定了包括授信申請人無不良信用記錄，注冊資本、年主營業務收入、資產負債率達到規定數額等5項基本準入條件，企業滿足基本準入條件即可申請“文創貸”融資。信用貸的核心關注點在于企業整體，而不是企業某個作品的收益。由于文創企業的產品收益受不確定因素影響較大，很容易出現同一企業一部作品賣座而另一部作品收益不好的情況，采用信用貸款的方式更適合文創企業的行業特點。

多方合作分散風險

相比一般文創企業，小微文創企業往往風險較高，銀行多會選擇與擔保公司、租賃公司、保險公司等第三方機構合作來分散風險。目前，和擔保公司合作的模式最為成熟，一般流程為需要資金的文創企業與擔保公司簽訂協議，由擔保公司對企業狀況、未來現金流保障、風險等因素進行考核，給符合一定條件的企業出具擔保協議，銀行依據擔保協議決定是否貸款以及貸款數額。如果企業未來出現不能按期兌付的情況，擔保公司將承擔兌付責任。

擔保公司一般分為政策性、商業性和互助性三類，在文創企業融資領域三者均有涵蓋。北京市2009年出臺了《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擔保資金管理辦法（試行）》，政府與擔保公司簽約，同時對簽約公司進行資金補貼。中關村科技擔保公司就是其中之一。2016年，該公司在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內推出針對文創企業的擔保服務，充分考慮文創企業的特殊性，創新反擔保方式，允許文創企業以專利權、著作權、商標權等無形資產以及應收賬款作為反擔保物，成功為多家文創企業融資。

2018年4月，市文投下屬的北京市文化科技融資擔保有限公司與文創板簽署協議，北京文擔旗下的“文創保”系列產品正式入駐文創板新系統，為中小微文創企業600萬元內擔保開通標準化綠色通道。“文創保”系列包括文創微貸、文創試驗區微貸、高新微貸等產品。對于小微文創企業來說，如果成為科技園區的駐園企業，可以使用園區保，獲得限額500萬元的擔保。此外，小微文創企業還可以通過互助性聯保模式獲得融資。

企業除了通過擔保公司擔保外，還可以通過融資租賃方式獲得資金。北京市文化科技融資租賃股份有限公司是國內首家以文化資產融資租賃為主業的公司，文創企業將電視劇版權、著作權、專利權等無形資產出售給文化租賃公司，之后再從該公司回租使用。通過資產使用權和所有權的分離，企業獲得了資金，租賃公司也降低了風險。

在以往的銀行與外部機構的合作過程中，各個主體的評審往往是獨立的，而事實上，各個行業主體對于企業的評估標準大體一致，通過合作來共享評估結果有利于融資效率的提高。2018年4月，北京銀行、文化租賃、中小企業再擔保、國華文創擔保共同簽署協議，發布“文租貸”金融服務方案。“銀、租、保”三方創新融合，四方可為北京市小微文創企業提供“融資租賃+債權+擔保”的全面金融解決方案，更好地化解小微文創企業融資難題。

另外，據筆者了解，目前銀行正在探索文創企業與保險公司合作的融資模式。文創企業可以與保險公司訂立保險合同，然后將保險公司開具的保單質押給銀行，從而申請貸款。如果企業產品出現損失，但仍處于企業承保范圍內，產品收入將用來支付銀行貸款本息;如果損失超過承保范圍，銀行可直接向保險公司索賠。商業銀行與保險公司合作，可以降低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融資和保險風險。

開展投貸聯動探索

2016年4月20日，銀監會、科技部、人民銀行聯合印發了《關于支持銀行業金融機構加大創新力度開展科創企業投貸聯動試點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明確表示試點銀行可利用自有資金設立投資功能子公司或科技金融專營機構，對試點園區的創新科技企業進行股權投資。目前已批準10家銀行作為投貸聯動試點機構，開展投貸聯動業務探索。

目前，我國銀行開展投貸聯動的業務模式可大致分為三類：一是投資子公司模式，這也是《指導意見》中明確提出的投貸聯動模式。該模式下商業銀行設立具有投資功能的子公司，通過子公司進行股權投資。目前，只有國家開發銀行擁有具有股權投資牌照的子公司，其他銀行只能通過境外設立的子公司開展投貸聯動業務。二是借道資產管理機構實現投資，比如通過與證券公司、信托公司、基金公司合作來實現投資。資管新規落地后，這一方式由于涉及通道業務，可能會面臨監管問題。三是商業銀行與創投機構達成合作，創投機構進行投資，銀行負責放貸。銀行在放貸時會與企業簽訂認購股權協議，約定未來可以一定的價格認購股權，當前由創投機構代持，并約定好收益分成。目前，大多數商業銀行采取這一方式開展投貸聯動業務。

由于政府對于大部分銀行投資子公司的申請尚未通過，整體上銀行采用投貸聯動方式支持文創企業體量比較小，以中小微文創企業為主。天津畫國人動漫創意有限公司是北京銀行首批落地的投貸聯動項目獲益者。動漫行業是一種資本密集型產業，前期的動漫形象創意和塑造往往需要大量資金。同時，動漫創意的設計和產出還需要諸多技術支撐，融資缺口較大。該企業的注冊資本僅為3720萬元，如果按照一般的評審標準，銀行無法給予其很大額度的貸款。具有多年投資文創企業經驗的北京銀行看中了該企業未來的成長潛力，在對其進行了全面考察之后，決定乘投貸聯動的政策東風，將單筆授信1000萬元的資金分為普通貸款和股權投資分別發放，用于支持其作品《萌菌總動員》和《搖滾藏獒》。同時，北京銀行與企業簽訂優先認股權協議，約定未來以固定方式獲得企業收益和分成。

推動孵化器和產業園區建設

小微文創企業多處于初創期，需要的不僅僅是融資，還有其他一系列服務，產業園區、孵化器等模式是一種有益的探索。

北京銀行在2015年6月成立了中關村“小巨人”創客中心，實行會員制管理，專注為科技、綠色、文化類的小微初創企業提供一系列服務，有形服務包括免費的辦公工位、便利的上網條件等，無形的服務包括提供給其創客導師的指導、路演活動、各種推介平臺等。小微文創企業可以獲得一系列高質量的資源，有利于其成長發展。對于北京銀行來說，當下可能沒有從這些企業獲利，但可發掘具有發展潛力的初創企業，以便未來在信貸和投貸聯動業務方面獲得豐富的客戶資源。同時，針對文創企業的行業特點，北京銀行還打造了業內首個IP產業鏈文化金融服務方案，打破以往銀行支持文創企業的點對點服務模式。IP產業鏈文化金融服務體系形成了一條線的服務模式，涵蓋了企業上游、中游、下游的全部融資需求。銀行在這一模式下可以與版權評估登記機構等合作，為企業節省流程和費用，提供一籃子服務。對于小微初創的企業，銀行還可以為其提供更全面的專屬服務方案，使其更便利地獲得融資。

國家文化產業創新實驗區以北京老舊工業廠房改造為依托，將一批老舊工業廠房轉型為文創產業特色園區，利用文創園區特色的文化空間建設藝術館、美術館、城市書屋等，舉辦文化節、戲劇節、電影自習室等活動，為一些小微初創的文化企業的發展提供支持。這一模式可以充分發揮集聚效應，吸引大量媒體宣傳，提供路演平臺。對于資源缺乏的小微文創企業來說，通過這樣的平臺，能夠節省大量的宣傳推介費用，還可以獲得單個發展實現不了的優質資源。

小微文創企業融資確實存在困難，但銀行通過一系列措施可以分散風險，培育引導初創小微企業規范化發展，從企業自身出發降低風險，實現原本不可能的融資。縱觀小微文創企業融資支持的發展，政府、銀行、擔保公司、租賃公司等多方合作是必不可少的，未來仍需探討進一步的合作機制，使其更為合理有效。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