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迎
(河南大學民生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泛調性作為現代音樂創作手法之一,由奧地利作曲家A·勛伯格首先提出,表示綜合所有調性之意。泛調性的主要特征為流動的主音。是介于傳統調性與無調性之間的新的調式思維。作曲家將泛調性技法作為一種創作理念運用到合唱作品中,可謂是合唱創作中少有的創新嘗試。
在《啊,秋天的云》作品中,選取不同的動機片段代表不同的調性,通過模進移位,變音使用,互相穿插在同一調性里面。不同的片段在瞬時間的移位變化調式間的綜合運用,屬于泛調性表現手段。在作品中,旋律對秋天的云的四種色彩的描繪,分別采用不同的調性,“絳紫”為C羽;“金黃”為G羽;“雪白”為降A羽;“澄紅”為降B宮。四個旋律片段通過模進,移位等手法貫穿在作品之中。形成調式上的泛調性,同時也是不同色彩的音樂表現手段。
雙調性指兩個調式同時疊合形成的二重調性。此類作曲技法是二十世紀初興起的調性處理方式和作曲手法。雙調性在巴托克作品中應用甚多。朱先生將雙調性運用于合唱作品《賣翠花》第二部分。女高音聲部為B角五聲調式,女中音聲部為升F角五聲調式,宮音相差純五度。女中聲部是在下方五度的音高上對女高聲部的非嚴格模仿,給人一種回聲的感覺。兩個聲部采用不同的宮音但是又都屬于角調式,在調性上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形成了具有民族特點的雙調性。雖然這兩個調的調號不同,(即宮音不同)但是由于是五聲性音階,所以兩個調式音列只有一個音不同,其他各音均相同,因此兩個聲部放在一起并沒有不協和的感覺,而主音的位置不同,反而給人一種清新、別致的感覺。這種現代技法的運用,在不同聲部之間轉換與音色結合形成獨特的風格。
雙調性運用,不僅是創作技法上的一種創新嘗試,并且對作品中人物的性格多方位的描述與刻畫。雙調性與復調綜合手法的結合,是作品民族音樂與現代技法的有力碰撞。將改編自傳統音調的合唱作品沁入了一股新鮮的時代氣息。
“點描法”是一種織體手法?!包c描法的名稱來自19世紀法國畫家所采用的一種技法,它用側重色點而不是線條的方法來描繪景物。在音樂中的點描是這樣一種織體,它以多休止和大跳躍為特征,此技法將聲音隔離成各個‘點’?!雹僮鳛楝F代音樂中的一種技法,在20世紀得到了發展。普遍應用于勛伯格、韋伯等作曲家的作品之中。朱先生將此技法與本土音樂相結合,在合唱作品中產生了極強的旋律律動感以及生動的形象描繪。
在混聲合唱《編花籃》中,采用了此類織體手法。作品以“摘”字為點,分別將旋律、主和弦、以及節奏等要素在短時間內加以變化,猶如繪畫中把事物形象或色彩分解成為散落斑點的手法。譜例中的樂段雖有旋律線,但節奏變化極為頻繁,不斷的更換旋律節奏。每個聲部僅演唱主和弦上的一、兩個音符。點描手法與音塊等濃厚的音響形成鮮明的對比。作曲家以“摘”字與點描法結合,應用在不同聲部中。散亂的節奏描繪了滿園牡丹,熙熙攘攘的人們采摘時的熱鬧歡快場面。
混聲合唱《誰說女子不如男》改編自豫劇《花木蘭》中的經典唱段。作品中“倉、才”是對戲曲打擊樂象聲詞的人聲模仿,此類技法突破性運用,來自于戲曲中的鑼鼓經。豫劇鑼鼓經為六種打擊樂器不同型式打法的通稱?!皞}”指的是鑼的重擊。“才”指的是鐃鈸、镲的同時重擊。“倉、才”的結合在效果上有一種突然收起的感覺。它主要用于突然的、意外地、中間加入念白或突出某人物上場“亮相”等?!皞}、才”對民族樂器的人聲模擬,打破了合唱作品中聲部的固有旋律模式,創新性的將樂器的音響效果融入其中,效果甚佳。
合唱作品《姐跟情哥隔個墻》,作品中采用“嗚里哇”的象聲詞,模擬嗩吶器樂的聲響,旋律出現在男聲聲部音域的高音區高亢、嘹亮的音色,復調手法的上下呼應,對吹奏樂器嗩吶等音響進行音響模擬。創造性的由一男聲高聲喊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烘托出拜花堂時歡快的器樂聲,人們開心的笑聲,傳統“拜禮”的叫喊聲等熱鬧非凡、歡天喜地的完整拜堂過程。

民族器樂音響的人聲模擬,可謂是作曲家本人合唱作品創作技法中一大精彩的亮點。使作品的地方性色彩更為鮮明、人物形象更為生動,讓聽眾真實的感受到合唱作品中獨有的魅力所在。
襯詞是穿插在作品歌詞中的一些助詞、象聲詞等。襯詞的運用作為作品創作的一部分,巧妙、合理的安排,使作品的情感更為準確的表達,在作品中營造一種意境之美。襯詞是朱敬修先生合唱作品中十分具有代表性的特色之一。大部分的作品中除了采用“啊”或形聲詞以外,同時較多的運用了民族韻味的襯詞,并且在普通襯詞的應用中作出了創新性的發展。
《下揚州》這首作品中開頭部分,男低音聲部虛詞“嚓”,形容腳步的象聲詞與女高音聲部“咯吱”形容挑夫肩挑山貨,行走中扁擔的聲響詞語。pp弱力度引出并逐步漸強,上下聲部之間以兩個小節的時間差先后出現,將主題人物由遠至近的呈現在聽眾的眼前。作品中最具特色的襯詞是“嘖”語氣助詞的運用。“嘖”是人們表示由衷贊美時,咂舌的聲響。旋律中采用無音高的方式將襯詞與“嘣”結合進行?!班浴币灰r詞主要體現旋律中的跳躍性,“嘖”帶有贊美性感嘆的意味,同時表現了賣貨夫悠然自得的哼唱聲中的節奏感。
節奏是音樂的靈魂,是作曲家創作時最先思考的第一要素。合理的安排節奏的意義就是要把音樂中的各種音響、音調進行有序的組合排列。同樣“一支旋律的個性及其效果完全依賴于音樂的句法與節奏?!雹诳偠灾?,節奏影響作品性格。朱先生將委婉動聽的旋律在巧妙構思、風格獨特的節拍節奏中展開,賦予了作品更為豐富的表現力和生動性,最具創新的在作品中大量使用交換拍子,打破了常見的節奏限制,在拍子的頻繁交替下,主題內容強烈的交織在一起,使音樂的表現、情感的迸發更加揮灑自如。
作品《晨霧》在第一部分,旋律在寧靜、自由地哼鳴中,以弱力度開始,每個聲部在復調織體中若隱若現。猶如虛無縹緲的濃霧。在作品情感的不斷推進下,節拍由2/4變為6/8,連綿不斷的線性旋律變成了一字一音八分音符為主的點性旋律,帶有一定的跳躍性。表現出在濃濃大霧之中虛無飄渺,猶如仙境般的美好意境。作品又經過了突慢的6/8拍、以及慢起漸快的3/4與4/4的混合拍子,最后結束以4/4、2/4拍結束全曲。
作品《晨霧》是多變節奏的代表作品。作品中的情緒落差隨著節奏的改變而變化。作曲家充分發揮多聲部的聲部優勢,四拍子的歌唱性,八拍子的緊張感,節拍之間的相互穿插錯落,使作品產生了極強的戲劇性。表現了濃霧中“幾多迷茫,幾多適意,幾分神往,幾分仙氣”的藝術氛圍,同時對于合唱作品的創作增加了難度。
朱先生堅持在合唱作品中嘗試各種創新性的作曲技法,勇于挑戰。作品的成功足以證明他在繼承傳統的同時,將現代理念和現代技法結合在一起。在本土與外來、繼承與創新之間尋找契合點,做到創新與傳統的統一互補。作曲技法的創新運用不僅為合唱作品發展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而且成為了朱先生作品中獨具匠心的特色代表。
注釋:
① [美]庫斯特卡 著,宋瑾 譯.20世紀音樂的素材與技法[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2.
② [德]克列門斯·庫恩 著,錢泥 譯.音樂分析法[M].上海音樂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