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東財經大學教授、本刊特約評論員 李德荃
區域經濟中心城市的財富創造力不足,對周邊地區的輻射帶動作用不強,是制約我省經濟可持續增長的軟肋。以2016年為例,青島的省內GDP占比僅為15.07%,遠低于鄭州的19.72%、杭州的25.16%、西安的33.81%、成都的35.86%以及武漢的36.39%。
近年來,我省各界逐步認識到了這一問題的嚴重性。根據今年初國務院批復的《山東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建設總體方案》,我省將加快提升濟南、青島、煙臺的核心地位,并以其他14個市的開發區、高新區及海關特殊監管區等為補充,以求逐步形成三核引領、區域融合互動的動能轉換總體格局。筆者認為,力爭區域中心城市的發展首先獲得突破,借以強化其“領頭雁”的作用,這一戰略思路切中了促成我省經濟可持續增長問題的要害。我省必須下大力氣,集中力量,想方設法盡快促成濟南、青島與煙臺3個區域經濟中心城市跨越式發展。依照西方經濟學鼻祖、18世紀英國著名經濟學家亞當·斯密的觀點,社會分工是勞動生產力得以提高的原因和結果。而財富與人口的聚集以及市場的擴展,則是社會分工得以不斷細化的前提。因此,城鎮化既是經濟發展的結果,也是促成區域經濟增長的重要前提。
古今中外的經濟發展史表明,各地區間平衡發展只是一種追求,實踐中絕無真實發生的可能。先舉兩個發達國家的例子:美國前25個大城市的面積僅占美國國土面積的3.6%,其人口卻占美國總人口的1/3,經濟規模更是超過美國GDP總量的50%;日本東京灣地區的面積僅占國土總面積的3.5%,其人口卻占日本總人口的35%,GDP占比高達37%。再舉一個發展中國家的例子:墨西哥新城僅占墨西哥國土面積的7%,卻創造了全國21%的經濟總量。
中心城市是一個地區的財富、人口、科技與信息的主要聚集地,也是地區財富創造的主要源泉。中心城市的這種集聚力,主要源于財富創造的規模效益、市場效益、信息效益、人才效益以及基礎設施效益等。根據美國俄裔經濟學家、“國民收入核算之父”西蒙·庫茲涅茨對14個國家近50年經濟增長的考察,人均GDP增長的25%歸因于生產要素投入的增加,70%歸因于生產效率的提高。其中生產效率的提高源于技術進步,技術進步則又依賴于人才、資金、信息等要素的充沛供應。這就意味著,科技進步必定主要發生于中心城市。


中心城市是一個地區的財富、人口、科技與信息的主要聚集地
德國學者赫爾希曼認為,經濟增長首先發生于具有創新能力的行業。這些行業在空間上集聚于最適合其生存的地區,并磁吸財富、人口、資金和信息等要素于周邊,于是該地區逐步成為經濟增長的中心或增長極。美國學者劉易斯·芒福德和英國學者埃比尼澤·霍華德進一步用“磁力”理論來闡釋城市的集聚與擴散功能,他們認為城市就像巨大的“磁場”吸引著周邊的人、財、物。而這些元素一旦被吸引到城市,便會被“磁化”,進而依托產生于城市的物質產品和精神產品,生成城市文化,從而放射出更加強大的磁吸力。
實際上,中心城市的這種磁吸力既是集聚力,又是擴散輻射力。其中的輻射擴散力是為將來人、財、物在中心城市更大規模、更廣闊地理空間的集聚創造條件。中心城市的擴散輻射功能主要源于中心城市自身結構的優化、科技進步的推動及其對于物質和精神產品潛在市場的孜孜追求,同時也源于自身規模效益的消失、土地價格的上漲、生活費用的攀升等。一般地,中心城市主要沿著水陸交通干道珠串狀向外延伸,形成若干擴散軸線或產業密集軸帶,從而達成合理的經濟布局,帶動周邊地區經濟“均衡地”增長。
法國學者佩魯認為,經濟中心城市既可以經由市場機制自然生成,也可以依托政府的行政力量經由規劃引導與重點投資的方式人工催生。他主張將某些主導部門或有創新能力的企業或行業聚集在某個地區或大城市,以形成資本與技術高度集中、規模效益明顯、自身增長迅速并能對鄰近地區產生強大輻射作用的增長極,進而以上下游或相關產業產生與發展的方式帶動周邊地區發展。
在我國,早在2006年便有學者提出國家或區域中心城市的概念,引起社會各界的重視。2010年2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發布《全國城鎮體系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建設北京、天津、上海、廣州、重慶五大國家中心城市的規劃。2016年至2017年,國家發改委又先后在相關區域規劃中把成都、武漢和鄭州納入國家中心城市建設的序列。2018年2月,國家發改委、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印發的《關中平原城市群發展規劃》,又把西安設定為西北地區唯一的國家中心城市。這樣,到目前為止,全國總共規劃建設9個國家中心城市。
盡管我省各地市均未列入國家中心城市的規劃,但考慮到我省幅員遼闊、人口眾多以及現有的經濟實力,再考慮到各兄弟省市區經濟與社會發展爭先恐后、只爭朝夕的態勢,我省有潛力、更有必要充分發揮政府調控與市場機制的雙重作用,集中力量,盡快建成至少2個綜合實力毫不遜色于現有在編國家中心城市第二梯隊(第4、第5、第6位)的區域中心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