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晶
(西安財經學院 經濟學院,西安 710100)
“一帶一路”倡議強調地區和國家間的相互合作,是全球化的一種新表現形式,而諸多事實也證明,從20世紀80年代出現“全球化”現象以來,從最初資本與貨物跨國流動的經濟全球化開始,到當今政治、社會、文化、國際關系等諸多方面的全球化,全球化的影響力已經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考慮到全球化在金融發展和經濟增長中的作用,Rousseau和Sylla(2002)研究健全的金融體系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以及由全球化帶來的金融發展是否能夠促進貿易發展等問題。Stiglitz(2002)指出全球化在提高了需求、投資和技術水平的同時也會引發全球資本市場的風險,這將導致金融市場和經濟活動之間不對稱的發展關系。Prasad等(2007)和Kose等(2010)研究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和金融全球化的關系,同時也指出政策支持可以更好地發揮全球化在發展中國家中的作用。Kazar和Kazar(2016)研究了1980—2010年間不同收入水平國家全球化、金融發展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然而,在全球化發展的進程中,對全球化的爭議也從未停止過。批判者認為,全球化會導致更嚴重的貧富差距,發展中國家非但不能從全球化中獲得利益反而會落得更遠。聯合國的報告證實了全球化的收益絕大部分都流入了發達國家富裕階層的口袋,經合組織(OECD)和世界銀行數據也顯示,在過去30年里,大多數發達國家的基尼系數已經惡化,中國和美國尤其嚴重。
那么,全球化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金融發展和經濟增長中究竟發揮了怎樣的作用,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和分析,這將為未來國家間的合作和發展提供有效的基礎保障。
Pedroni(1999)介紹的時間序列面板回歸模型如下:

其中,Yit和 Xit是維度為(N*T)×1和(N*T)×m的向量,參數Φi和γi分別表示樣本特定的固定效應和確定性趨勢,斜率系數θi允許個體差異。因此,協整向量可以是異質的。
Pedroni(1999)提出了兩種類型的基于殘差的檢驗。第一種類型包含四個檢驗,即面板v統計、面板r統計、面板PP統計和面板ADF統計,這四個檢驗都是對組內殘差的檢驗。在第二種類型包含三個檢驗,即組r統計、組PP統計和組ADF統計,這是對組間殘差的統計。一般情況下,這七個統計量經過均值和標準差的簡單調整后,都漸進服從標準正態分布,可以進行統計檢驗。Pedroni(2004)提出的面板數據協整檢驗的零假設不存在協整關系,在備擇假設下,面板v統計量趨于正無窮,其他六個統計量趨于負無窮。因此對于面板v統計量,正態分布的右尾部分用來拒絕原假設,而其他六個統計量則是用正態分布的左尾部分來拒絕原假設。本文采用Pedroni(2000)提出的FMOLS方法進行長期相關關系估計。Pedroni(2000)提出在面板協整回歸的FMOLS方法中可以分別進行組內面板和組間面板的FMOLS估計。
通過FMOLS面板協整的數據可以進行進一步因果關系的檢測。Granger(1987)指出,具有協整關系的變量一定能夠進行誤差修正模型(VECM)檢驗,它不僅能夠考慮傳統的因果關系檢驗所考查的變量間短期因果關系,而且能夠研究變量間的長期因果關系,更重要的是還能夠反映短期偏離長期均衡的修正機制。因此,VECM檢驗是能夠同時反映長期和短期關系的一種穩定并且可靠的模型。
Granger(1987)提出,如果變量X與變量Y存在協整關系,那么X與Y之間的短期關系總能由一個誤差修正模型表述:

本文以“一帶一路”沿線的65個國家為研究目標,但由于數據收集方面的問題,最終參與討論的國家共32個,分別是南亞四國,即尼泊爾、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中亞三國,即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吉爾吉斯斯坦,西亞十一國,即伊朗、亞美尼亞、土耳其、約旦、以色列、沙特阿拉伯、巴林、阿曼、科威特、黎巴嫩、格魯吉亞,中東歐九國,即保加利亞、克羅地亞、捷克、匈牙利、拉脫維亞、立陶宛、馬其頓、羅馬尼亞、波蘭,獨聯體兩國,即俄羅斯、摩爾多瓦,以及蒙古、埃及、中國。選用以上32個國家1996—2015年間的面板數據進行研究。
本文根據前期研究成果和結論,結合數據的收集情況,選取以下指標:
(1)經濟增長指標。本文選擇人均GDP衡量經濟增長水平,數據來源于WDI世界銀行的數據庫。
(2)金融發展指標。本文選取的金融發展指標主要有三個:第一,對私有部門發放的貸款占GDP的比例,這是衡量金融效率的一個重要指標;第二,股票市場總價值占GDP的比例,用以衡量股票市場發展情況;第三,M2占GDP的比例,用于衡量貨幣化率水平,是代表金融深度的一項指標。以上三個金融發展指標的數據均來自于WDI世界銀行的數據庫。
(3)全球化水平。衡量全球化水平的指標來源于瑞士經濟分析局KOF發布的全球化指數,包含有一個全球化綜合指數,以及三個維度的分量指數,分別是經濟全球化指數、政治全球化指數和社會全球化指數,其構成情況如表1所示。

表1 全球化分量指標
本文首先進行樣本數據的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可以發現,雖然對于各變量的單位根檢驗結果是不穩定的,但是通過對各變量的一階差分進行單位根檢驗,則得到了很好的結果,各變量都能夠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保持平穩。

表2 全球化、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的單位根檢驗
通過單位根檢驗的樣本數據可以進一步進行協整檢驗,表3總結了金融發展、經濟增長和全球化三組數據之間的協整關系。從統計結果來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金融發展、經濟增長和全球化三因素之間具有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

表3 全球化、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協整關系
為進一步分析全球化、金融發展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本文做三個變量之間的完全修正普通最小二乘回歸(Fully Modified Ordinary Least Squares,FMOLS)。下頁表4總結了選取的32個樣本國家經濟增長、金融發展和全球化三個變量之間FMOLS回歸的結果。這里以GDP為被解釋變量,以金融發展指標和全球化水平為解釋變量。
首先從整體情況來看,全球化和金融發展的共同作用能夠對經濟增長起到顯著的促進作用。具體表現在從組間分析數據來看,金融效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0.63,該系數在1%的置信水平下保持顯著,股票市場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0.05,該系數在10%的置信水平下保持顯著,金融深度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是0.90,該系數在1%的置信水平下保持顯著。其中,股票市場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表現最弱。
從個體樣本情況來看。在“全球化-金融效率-經濟增長”一組分析中,有17個國家金融效率指標系數顯著為正,19個國家全球化系數顯著為正,但是只有8個國家的金融效率指標和全球化指標能夠同時為正并且顯著,這8個國家分別是孟加拉國、捷克、馬其頓、尼泊爾、波蘭、羅馬尼亞、土耳其和土庫曼斯坦。在“全球化-股票市場-經濟增長”一組分析中,有7個國家股票市場發展指標系數顯著為正,并且這7個國家全球化指標的系數也能夠顯著為正,這些國家分別是孟加拉國、中國、格魯吉亞、克羅地亞、蒙古、波蘭和羅馬尼亞。在“全球化-金融深度-經濟增長”一組分析中,有17個國家金融深度的系數顯著為正,有16個國家全球化指標的系數顯著為正,這兩個系數能夠同時保持顯著為正的國家有6個,這些國家分別是捷克、匈牙利、巴基斯坦、波蘭、羅馬尼亞和土庫曼斯坦。

表4 全球化、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的FMOLS估計
同時,從以上數據分析中可以發現,只有波蘭和羅馬尼亞兩個國家的數據能夠支持全球化和金融發展共同作用促進該國經濟增長。波蘭和羅馬尼亞是位于中東歐的兩個國家,經濟、金融以及全球化水平在樣本國家中均位于前列,這樣的結果在一定程度上也證實了全球化批判者的言論。
以上討論的是全球化總量指標、金融發展和經濟增長之間的相互關系。根據KOF發布的全球化指數及數據,全球化總量由經濟全球化、政治全球化和社會全球化三個分量構成(見上文中表1)。按照以往的研究經驗,在考慮全球化對經濟的影響時,首先要考慮的是經濟全球化,經濟全球化也被認為是較政治全球化和社會全球化而言,影響范圍更大、影響程度更深的全球化分量因素。為了驗證這一結論,本文分別考慮經濟全球化、社會全球化和政治全球化時,全球化、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FLMOLS的估計結果(見表5)。考慮到文章結構,表5中指只摘錄了FMOLS組間估計的結果,在完成此步驟之前,已經對數據進行了單位根檢驗和面板協整檢驗,檢驗結果在文中不再贅述。
從表5可以看出,在分別考慮全球化分量指標時,金融發展對經濟增長有非常顯著的正向作用,同時,經濟全球化、政治全球化和社會全球化對GDP同樣有非常顯著的正向作用。值得關注的是,政治全球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作用要強于經濟全球化和社會全球化,這與以往的研究結論有所不同。
根據前文所述,政治全球化主要由國外大使館數量(25%)、參加國際組織的數量(27%)、是否參加聯合國安理會任務(22%)、國際協定締約數量(26%)四個指標構成。本文認為,對于經濟發達國家而言,經濟全球化水平高,經濟全球化對其經濟增長的影響自然就大,而對于欠發達國家而言,貿易、投資、金融、生產等活動的發展水平及國際間合作程度不高,就會限制這些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于是政治全球化在促進經濟增長中發揮的作用就會更加凸顯出來。

表5 全球化分量、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的FMOLS估計
以上實證分析已經驗證了全球化、金融發展以及經濟增長之間的協整關系,接下來使用Engle和Granger(1987)的方法進行因果檢測。根據VECM的一般模型并結合本文的具體情況,可以得到三個方程組,其中的Finance項分別代表金融效率、股票市場、貨幣化率三個金融發展指標。因此完整的方程應該有三組共九個方程,在此省略。在檢驗中,如果變量滯后差分項的系數檢驗顯著,則變量之間存在短期因果關系;若誤差修正項(ECM)系數顯著,則變量之間存在長期因果關系。另外,誤差修正模型中的變量具有平穩性特征,能夠保證Granger因果檢驗的有效性。

誤差修正模型的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

表6 誤差修正模型(VECM)估計結果
從短期來看,主要是對各變量的差分項來進行分析,全球化指標的二階差分都能夠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的顯著影響,說明全球化對經濟增長的短期作用是顯著的。同時,從金融發展指標來看,金融效率的二階差分、股票市場的二階差分、貨幣化程度的一階差分都有顯著的正系數,也能夠說明短期內這些指標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是正向且顯著的。
從長期來看,只有“全球化-金融效率-經濟增長”一組的分析中ECM項的系數顯著為負,這表明如果短期偏離長期均衡狀態就會在下一期進行反向修正,進一步證實了全球化、金融效率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長期關系。但是另外兩組的誤差修正模型則不能說明具有類似的長期影響關系。
(1)從整體情況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全球化和金融發展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是具體到每個國家來看,全球化和金融發展能夠同時發揮作用的國家則很少,甚至只有波蘭和羅馬尼亞兩個國家在所有檢驗中能夠顯著表現出全球化和金融發展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
(2)不同于傳統的研究結論,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政治全球化在推動經濟增長中發揮的作用最大,明顯優于經濟全球化和社會全球化的作用。再次說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投資、金融、生產的發展仍然處于落后水平,從而沒有能夠在全球化的影響下獲得利益。
(3)通過誤差修正模型的檢驗,發現短期內全球化、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是顯著的,但就長期而言,只有全球化、對私有部門貸款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長期的影響關系,股票市場和貨幣化水平兩個金融指標的檢驗結果都不能有效說明長期影響關系的存在。說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金融市場還需要進一步加大改革力度,才能夠適應新時代的發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