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歲
“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地久天長。”
“干了這份‘五三,后面還有‘黃岡。”
柳黎趴在桌子上想升一回天當當神仙,告別“五三”作別“黃岡”,偏偏令雨就喜歡拿“五三”和“黃岡”來煩她,煩!不!勝!煩!
“令雨你不要仗著我喜歡你,你就敢這樣……”柳黎把筆一擱,氣得想拍桌!令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仰頭一張素凈的臉在早春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就怎樣?”
“就這樣閃閃發亮……”柳黎戰敗,含淚拿起筆繼續奮斗。
柳黎當年還是整天無所事事感覺沒有作業一身輕地往書店里跑的小丫頭,當初怎么給她考上一中的她自己都覺得很玄幻。令雨捧著書的樣子深深吸引了她,于是她也裝模作樣地捧著本書,捧書之意不在讀,在令雨。
令雨是這家書店的老板。春天的時候喜歡穿著針織衫,坐在落地窗邊看書,陽光往他身上一照,整個人就暖洋洋的,像發光發亮的天使。溫暖的人和事對柳黎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自己在日記本里寫道:“我是逐暖而生的人。”
從那天起,令雨就成了她心里的小太陽。如果不是小太陽也有麻煩的一天,柳黎大概只會在這家店看書看到她畢業離開這個地方,離開令雨。
令雨的書店遭竊,從監控上看偷竊的是一中的一個學生。丟失的只是一本書,隨時可以補進,但是盜竊是一件嚴肅的事情,批評和教育免不了。家長帶著學生來道歉,令雨和他們坐在一塊兒談話,柳黎抱著一本書躲在一旁的書架后,席地而坐。
家長:“他之前跟我們提過要買這本書,當時我們不同意。”
令雨:“為什么不同意?”
家長面露難色,支支吾吾才說了一句:“內容不健康。”
“啥?”令雨端水杯的手一抖,柳黎也認真回憶了一下那一排書架上的書有什么不健康的,她甚至蠢蠢欲動地想了解一下不健康的內容。然而令雨一開口就撲滅了她的幻想。
“不就是懸疑小說嘛!嗨,叔叔阿姨你們看過《重案六組》嗎?”
“看過。”
“就是那種刑偵的,那本書還拍成了電視劇呢,過陣子就要播出了,這哪里不健康了?”
“……我們覺得孩子接觸那些作案殺人,有點……”家長話沒說完,旁邊安安靜靜的學生突然就開口了。
“爸媽,我十七歲了,不是七歲。”他站起來跟令雨鞠了個躬,“老板對不起。”說完把書從書包里掏出來,“書我已經看完了,我喜歡這本書,喜歡這個作者,對于我獲得它的方式,我感到萬分抱歉。不管您提出什么要求,在我能力范圍內我都愿意踐行。”
令雨挑了挑眉,躲在書架后面的柳黎看到這個動作,心里突突兩下,啊喲,令雨連挑眉都那么令人窒息的好看。
“在你能力范圍內啊?”令雨想了想,起身去學習資料的書架上拿了一套“五三”,“喏,這套你買回去吧,好好做。”
柳黎看到了他嘴邊壞壞的笑,那個學生本來勇往直前的表情“唰”一下,變成了生無可戀。家長把書和“五三”的價錢給付了,令雨收完錢的時候跟他們說:“您的孩子不可能永遠都會是孩子,與其讓他們需要經歷些什么才能長大,或許你們可以讓他接觸一下你們覺得的‘不健康的知識。啊,我也推薦你們看那本書,很好看的。”說完還笑瞇瞇地把書遞過去。
柳黎心想,令雨太壞了,壞得可愛。
心里還沒美上十秒鐘,令雨就走過來,手撐著書架低頭盯著柳黎:“小朋友,你干嗎呢?人形拖把嗎?”
柳黎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起來,這時候她竟然分心想要找到心臟跳動的規律,或許還能列出一個式子,解出來是一個心形,真·浪漫!
“嘿,說你呢!”令雨蹲下身,看了一眼柳黎懷里抱著的,“哎喲,《心理罪》啊,小朋友你家長沒阻止你看這種書啊?”
柳黎撇撇嘴:“沒家長了呢。”說出來也沒有很心酸,但是在令雨聽來,就有的不好受了。
“對不起啊。”
柳黎靈機一動,眼眶說紅就紅,令雨后來說她不去報考表演太浪費她的天賦了,柳黎笑了笑,不答話。
那次之后他們就熟了起來,柳黎經常去他的書店蹭書看,光明正大地看他。令雨被盯久了,就一本書糊過去擋在她面前:“你要是太閑了,我不介意給你找一套習題。”
“不閑不閑,我很忙的。”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想:忙著看我的心上人呢。
令雨翻了個白眼,還真的往學習資料的書架走去,柳黎趕緊收拾書包溜了。令雨看著玻璃窗外柳黎的背影無奈地笑了,掂了掂手上的資料打算下次拿給她。
柳黎隔了幾個小時就跑回來了,手里端著兩杯奶茶:“小老板請你喝奶茶。”
令雨接過去,反手就遞給她一套《高中數學重點難點16講》。柳黎一個轉身,令雨伸手拉住她的書包:“不許跑,下周開始給我好好復習。”
“小老板你不能這樣對我!”
“等明年6月后,我就要把這家店租出去回上海了!”
鬧騰的柳黎一下子安靜如雞,扁著嘴紅了眼眶。
“復不復習?”
“復!”柳黎回得很大聲。
然后開始了題海的蹂躪之路,幾次險些和令雨掐起來,逼急了還會哭,好在她還喜歡令雨,令雨哄她兩句就消停了,繼續做題。“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在‘五三題海中掙扎的孩子吧,嗚嗚嗚。”
“還能掙扎說明你們厲害啊,讓我去我直接淹死了,知道不?”令雨又捧著一本新的小說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