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諾拉之旅—加拿大油菜產業考察報告

文│唐國策（《中國畜牧業》《中國飼料》雜志社執行社長）

2018年7月11～19日，應加拿大油菜理事會的邀請，由中山大學、華南農業大學、華中農業大學、廈門建發農產品有限公司和《中國畜牧業》雜志社等單位6人組成的考察團，參加卡諾拉油菜學術之旅。此次考察自西向東跨越了加拿大油菜主產區，以動物營養、卡諾拉油菜生產和加工領域、卡諾拉菜粕在畜牧和水產飼料中的應用等方面進行了全面的感受和體驗，取得了良好的成效。現將有關內容予以整理，供業界參考。

一、豐富的農業資源是基礎

1.基本概況。加拿大幅員遼闊，地廣人稀。國土面積約998萬平方千米，居世界第二位，其中陸地面積909萬平方千米，淡水覆蓋面積89萬平方千米。人口主要集中在南部五大湖沿岸，人口數量3706萬（2018年4月）。全國分10省3地區。10省為不列顛哥倫比亞、阿爾伯塔、薩斯喀徹溫、曼尼托巴、安大略、魁北克、新不倫瑞克、諾瓦斯科舍、愛德華王子島、紐芬蘭和新斯科舍省，3地區為育空、西北、努納武特。加拿大是西方七大工業國家之一，制造業、高科技產業、服務業發達，資源工業、初級制造業和農業是國民經濟的主要支柱。加拿大是世界最大的糧食生產和出口國之一，也是世界上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糧食援助提供國。

2.地域特點。地形、氣候、植被和土壤的復雜多樣性是該國的顯著特征，豐富多樣的自然資源，因資源分布而形成了不同的區域。這些區域，東西海岸包含著農業、林業、牧業、野生資源和采礦業遍布境內，區域特色非常明顯。加拿大的農業以家庭農場經營為主，全部集中在南部，尤其是與美國毗鄰的400多千米狹長地帶。位于北緯49°～53°，通常所說的“大草原地區”，即阿爾伯塔、薩斯喀徹溫和曼尼托巴三省，這里的土壤以肥沃的棕壤和黑土為主，保肥性狀良好。另一個重要農區是“中部地區”，即安大略和魁北克兩省。中部地區是加拿大人口最密集的工業區。農業主要集中在河流盆地，是該國重要的畜牧業基地，主要種植飼料作物。“大西洋沿岸”各省的農業集中在沿岸地區，它的西部地區多山，主要有養牛業和飼料作物，還有馬鈴薯、蔬菜等。“太平洋地區” 只有一省，即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大部分是高山和森林，木材蓄積量占全國2/5，但耕地只占全省面積的2%，農場集中在溫哥華島上。加拿大的“北部地區”位于北緯55°以北，商業性的農場為數不多，但是該地區發展農業有很大的潛力。

3.農牧業基本概況。2017年，加拿大的農、林、漁業總產值為274.5億加元（1加元≈5.26人民幣），占國內生產總值的1.5%。主要種植小麥、大麥、亞麻、燕麥、油菜、玉米、飼料用草等作物。可耕地面積約占國土面積16%，其中已耕地面積約6800萬公頃，占國土面積7.4%。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和農業產值占GDP的比重相對較低，但農業對加拿大經濟有重要意義。農業機械化程度高，農業勞動生產率位居世界前列。畜牧業非常發達，畜牧業總產值占農業總產值的比重較大，在國民經濟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二、油菜是加拿大農業的支柱產業

1.油菜生產。油菜是近年加拿大在世界農產品貿易中發展極為迅速的一類產品，油菜籽已成為一種世界性重要油料。目前，加拿大是卡諾拉油菜籽的最大出口國，出口量約占世界出口總量的一半。據加拿大油菜理事會（Canola Council of Canada）統計，加拿大油菜產業每年為加拿大經濟創造267億加元的產值，25萬個就業崗位和112億加元的工資。

2017年，加拿大油菜種植面積為1億3千2百萬畝，主要種植在加拿大西部草原地區（西部地區約25%的耕地種植油菜，總計1億2千萬畝），部分種植在安大略省和西北太平洋地區。全國共有4.3萬多戶油菜種植戶。2017年油菜籽產量為2130萬噸，出口量1030萬噸，國內加工量880萬噸。預計到2025年加拿大油菜籽產量將增加到2600萬噸，出口1200萬噸，國內直接加工1400萬噸。

據加拿大農業和農業食品部（Agriculture and Agri-Food Canada，AAFC）發布的最新報告顯示，2018/19年度（8月到次年7月）加拿大油菜籽期末庫存將高于早先預期。預計2018/19年度加拿大油菜籽期末庫存為225萬噸，比6月份的預測高出55萬噸。2017/18年度期末庫存預測數據不變，仍為270萬噸。2018/19年度加拿大主要谷物和油籽期末庫存預計為1310.5萬噸，高于上月預測的1299萬噸。2017/18年度谷物和油籽期末庫存預計為1454.5萬噸。

2.貿易市場。加拿大是全球最大的油菜籽生產國，最大的油菜籽、菜籽油出口國。據美國農業部的報告，自2007年以來，加拿大的油菜籽產量僅僅低于歐盟地區，在世界油菜籽產量占比逐年提高，由2007年的20%增加至2016/17年度的27%。雖然加拿大油菜籽產量在世界占比只有1/4強，但是出口卻占到了世界出口總量的一半以上（2016/17年度為68%）。同時，在加拿大薩斯喀徹溫省的加拿大期貨交易所ICE（原溫尼伯商品交易所）交易的油菜籽期貨價格，已成為國際油菜籽交易的指標價格，對國際油料作物與植物油價格產生重要影響。

3.對華貿易。就單一出口商品（北美行業標準分類五位編碼）而言，卡諾拉油菜籽是加拿大對中國第二大出口產品和第一大出口農產品。2007—2016年的10年中，加拿大對中國出口大幅增長，從60.1萬噸增長至345.3萬噸，增長了4.9倍。

4.品種繁育：加拿大很重視油菜良種培育，育種技術走在世界前列。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加拿大植物科學家用傳統植物育種技術培育出雙低油菜。雖然會因外觀類似而被誤認為是普通油菜，但是雙低油菜的培育具有顯著的低芥酸和低硫苷特征。官方對雙低油菜的定義：“油的芥酸含量不低于2%，風干無油的菜粕中的硫代葡萄糖苷含量低于30微摩爾/克，才能稱之為卡諾拉油菜（canola）。”1985年，經過大量的試驗分析后，芥花油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GRAS的安全認證。此后，加拿大卡諾拉油菜成為加拿大、美國乃至全世界各地市場上的主要植物油來源之一，每年都有40多個國家從加拿大進口卡諾拉油菜。雖然，其他國家也陸續開始種植雙低油菜，但加拿大仍然是世界領先的雙低油菜出口國。

5.在畜牧業生產中的運用。菜籽粕是優質的植物性蛋白飼料，可用作為奶牛、生豬、家禽以及魚類的重要飼料原料。卡諾拉菜粕中富含有助于增加產量的蛋白質。乳品生產商很難找到比卡諾拉菜粕更好的蛋白成分，相比含有棉籽或大豆的飼料，數十年的研究表明，食用雙低粕飼料后，每頭奶牛能多產1升牛奶。研究還表明，食用卡諾拉菜粕的奶牛產出的牛奶蛋白質含量高——這是制作奶酪的一個重要優勢。

在豬和家禽生長的任何階段，卡諾拉菜粕作為優質的蛋白來源，能最大程度的促進豬的生長。飼料中高達20%的卡諾拉菜粕替代豆粕，斷奶仔豬采食后長勢喜人。對家禽特別是蛋雞來說，在提高蛋雞產量方面，相比較于其他高成本的飼料，卡諾拉菜粕無疑是一種更經濟的選擇。同時，它也十分適合于肉雞、種雞、火雞、鴨和鵝的飼養。

對于需要大量蛋白質的物種，卡諾拉菜粕能取代部分魚粉，而且成本更低。它經常用于養殖鮭魚和鱒魚飼養，并可以廣泛的添加到鯰魚、鯉魚、羅非魚、鱸魚、河鱸、大比目魚和蝦的飼料中。近期，在越南和中國開展的卡諾拉菜粕試驗中，在蘇氏鯰魚、黑魚和羅非魚的飼料中加入大量卡諾拉菜粕后同樣表現優異。

三、緊密結合的產學研體系

1.政府有效的措施保障。加拿大農業和農業食品部負責管理農業行業，但加拿大各級政府一般不直接干預農場的生產和經營，而是通過制定一系列的農業扶持政策，為農業參與者提供資金、政策和技術方面的支持。加拿大通過農業保險、貸款、預支計劃、收入穩定等措施，建立了完整的農業風險防控體系。

加拿大政府十分重視糧食質量和食品安全，對食品質量要求非常嚴格。《加拿大谷物法》規定，加拿大的谷物（包括油菜籽在內的各種經濟作物）質量管理由農業和農業食品部下設的加拿大谷物委員會（Canadian Grain Commission）負責，其主要工作職責是建立和維持加拿大谷物的質量標準，規范加拿大谷物加工，并確保谷物成為國內和出口市場的可靠商品。同時，加拿大農業和農業食品部下屬的加拿大食品檢驗署（Canadian Food Inspection Agency）具體實施聯邦政府規定的所有食品檢驗、動植物衛生等有關事宜。

加拿大谷物委員會通過嚴格完善的管理，確保加拿大生產的油菜籽具有較高的品質。加拿大谷物委員會規定所有加拿大油料作物的等級標準，并保證把這些標準嚴格應用于每年油菜籽的收獲當中。每一個等級的菜籽還要送交加拿大谷物委員會谷物研究實驗室去分析驗證是否具備理想的加工質量。

根據加拿大谷物委員會制定的分級標準，加拿大油菜籽質量從高到低可被分為一級、二級、三級和等外四級。

加拿大食品檢驗署則對市場上的加拿大菜籽油實行嚴密監測，確保產品安全。

政府有效的措施保障，使得加拿大農業食品的質量和安全在國際上具有較高的聲譽，提高了其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

2.機構提供強大的研發支持。加拿大畜牧業研究和推廣已經形成了包括大學、學院、研究中心、政府推廣機構和為畜牧業服務的私營機構組成的復雜網絡，這個網絡為農場提供信息、產品、技術和服務以提高生產率和經營收益。卡諾拉油菜的研發體系完整，形成了從大學院系以及研究中心的一整套重點研究項目和管理機制。

此次考察了兩所大學和一個研究中心。一所為薩斯喀徹溫大學（University of Saskatchewan），該大學是加拿大中部一所著名的公立大學，其成立于1907年，位于薩斯喀徹溫省薩斯卡通市，是該省境內乃至加拿大中部最大的高等教育機構，設有17個學院和1個繼續教育中心，是加拿大惟一一所同時致力于人類、動物和植物研究的大學。涉農的學院為農學院（Agriculture and Bioresources）、獸醫學院（Veterinary Medicine）。該大學的動物和家禽科學系，下設生豬、家禽、肉牛和飼料等多個研究中心，試驗基地奶牛、家禽和飼料方面的設備和管理均為一流水平。另一所為曼尼托巴大學（University of Manitoba），坐落于加拿大曼尼托巴省溫尼伯市。始建于1877年，是加拿大西部的第一所大學，是一所公立綜合性研究型大學，也是加拿大頂級大學之一，擁有36個研究中心，設置了12個院系，涉農為農業與食品科學系、農業系、動物科學系等。加拿大農業與農業食品部舍布魯克（sherbrooke）豬與奶牛研究中心，該研究中心擁有生豬、奶牛試驗場。這些均為產學研的緊密結合提供了便捷的通道，為產業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研發基礎。

3.農場提供強大的產能支持。加拿大農業生產的基本單元是農場，目前全國的農場總數約為25.4萬個，農場的平均規模在300公頃以上，近年來農場規模有逐步擴大的趨勢。因農場土地經營規模大，機具主要以大型為主，動力機械以大功率拖拉機居多，一般每個農場配備大型收獲機1臺、免耕播種機1臺、噴霧機1臺。免耕播種機的作業幅寬大都在15～18米，作業效率達到25公頃/小時，每臺免耕播種機的價格在25萬美元左右，1個農場農田作業機械的投入大約在100萬美元以上。這也是機械化程度高的重要優勢。此外，農場的示范作用也很重要，生產者更容易相信既有操作性又有營利性的示范成果。

我們參觀的Starlite Colony Farms，社區成員沒有私有財產，財產共有，共同勞作，得到的收入用于農莊共同的事業，由農莊統一購買農業機械以及其他機械，包括汽車，農莊統一組織生產活動。社員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一切開支都由社區負責。在生活上保持這種看似“落后的”方式，而生產效率和生產管理上卻是世界最先進的。公社有修理車間、農機部門、豬、肉雞、火雞養殖場、飼料廠等，各式各樣的農用機械令人印象深刻。食堂是共享的，洗衣房是共享的，土地是共享的，勞動工具是共享的，出門的交通工具也是共享的。社群最多不超過150人，里面有老人，青壯年和兒童，“小社會”的結構很合理。宗教是維系一群人的最有力的精神武器。

4.行業組織提供強大的平臺支持。加拿大農業高度發達，各種行業協會在促進農業發展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行業覆蓋面從種植業、畜牧業到食品涉及整個產業鏈；管理形式更加專業化和規范化；業務范圍從推銷產品到影響政府政策；人員既有相對固定的管理人員，也有一批農場主兼職工作；經費既有來自農場主的穩定投入，也有來自國家的法律和政策支持。加拿大油菜理事會（Canola Council of Canada）是農作物協會中最重要的一個。該理事會是位于曼尼托巴省溫尼伯市的非營利性組織，是加拿大第一個涵蓋價值鏈中所有產業的行業協會，其宗旨是提高加拿大卡諾拉油菜業的增長和盈利能力，成員包括油菜種植者、出口商、加工商以及食品和飼料制造商、生物科技公司等。主要從事以下幾個方面工作:一是交流信息；二是技術研究；三是產品推廣；四是政策引導。

同時，油菜種植者、油菜加工商都有各自的組織，全國性的協會分別是，加拿大油菜種植者協會（Canadian Canola Growers Association）、加拿大含油種子加工者協會（Canadian Oilseed Processors Association）。加拿大油菜種植者協會代表了全國4.3萬戶油菜種植者在國內國際事務上發聲。同時，油菜種植者在各自省內還有自己的協會組織。加拿大油料加工協會則是代表油菜和大豆的主要加工企業的行業組織。這些協會都與加拿大油菜理事會合作，并向其推薦董事，共同協作，完成行業協會的管理工作。

四、啟示

1.產業發展的制約要突破資源約束。加拿大豐富的自然資源為其卡諾拉油菜產業甚至整個畜牧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我國的畜牧業發展最大的障礙是資源不足。畜牧業所需的能量飼料產能滿足不了產業發展，人畜爭糧現象短期內難以解決，蛋白質飼料原料也嚴重匱乏。畜牧業發展受到來自土地、水資源、環境等各方面的制約，要克服制約因素，就必須突破資源約束，推廣新技術，提高飼料報酬，大力發展節糧型畜牧業，走農牧結合循環發展的道路等。

2.產業發展必須有配套的價值鏈。通過本次考察，可知加拿大政府對畜牧業的發展從政策、科研、稅收等諸多方面給予了許多扶持，從而保證了油菜產業發展有了一整套的產業體系支撐，得以良性發展。我國需要逐步建立一套畜牧業發展的科技研發、轉化、推廣體系，加快畜牧業基礎設施建設，扶持產業發展，保障畜牧業良性和持續發展。

3.產業短板的克服要有全球視野。全球化是當前世界發展的一股強大力量，快速發展的技術變革推動了全球化，同樣也引起傳統產業包括畜牧業走向全球化。因而，畜牧業要克服發展過程中的制約瓶頸，如飼料原料、肉類食品等方面，就要以全球思維來考慮，發揮利用好我國的優勢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