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茶飯”

竺濟法

成書于朝鮮李朝時期（約14世紀中葉，中國元末明初時期）的《老乞大》，是以當時北京話為標準、朝鮮人用于學習漢語的讀本。“乞大”為“契丹”諧音，“老乞大”即“老契丹”，代指“中國通”。全書采用會話形式，記述了高麗商人到中國經商，途中遇到一位王姓中國商人后結伴同行，以及到北京等地從事交易活動的全過程。

據統計，該書寫到“茶飯”16處。有學者撰文認為，由于該文沒有具體飲茶描述，其中包含了茶文化的社會因素，但并無一次實際飲茶。筆者以為這是拘泥于文字之誤解，不論古今，說到“茶飯”，多指飲茶吃飯，兩者密不可分，最簡單的是，古今去酒店、餐館吃飯，商家一般先上茶水，客人多多少少會喝一點，但在記述飯局時，大多忽略不計。

成語中的“茶飯”

茶飲在唐代已成為生活必需品。唐·李鈺在給皇上的奏疏中寫到：“茶為食物，無異米鹽，于人所資，遠近同俗。既祛竭乏，難舍斯須，田閭之間，嗜好尤切。”意為茶在民間，已經如同米、鹽一樣不可缺少，田間農家，同樣嗜好。宋·王安石《議茶法》云：“夫茶之為民用，等于米鹽，不可一日以無。”這是唐、宋大臣議論國事時說到茶與米、鹽同樣重要，不可或缺。

古代關于“茶飯”之成語、詞語頗多，引述介紹數則：

家常茶飯。指居家日常飲食，多用以借喻平常普通之事。宋-朱熹《答高應朝書》：“若一向只如此就説，而不教以日用平常意思，涵養玩索功夫，即恐學者將此家常茶飯，做個怪異奇特底事看了。”

粗茶淡飯，又作清茶淡飯。形容飲食簡單，生活簡樸。宋·楊萬里《得小兒壽俊家書》詩：“經須父子早歸田；粗茶淡飯終殘年。”明·馮夢龍《警世通言》第24卷：“三叔，你今到寒家，清茶淡飯，暫住幾日。”清-著名書畫家、篆刻家趙之謙書聯：“掃地焚香得清福，粗茶淡飯足平安。”

茶飯不思，或不思茶飯、茶飯無心。形容心情焦慮不安，沒有心思喝茶吃飯。清·曹雪芹《紅樓夢》第十四回：“忙的鳳姐茶飯無心，坐臥不寧。”茶余飯后。指茶飯之后休閑時間，泛指休息或空閑之時，也作茶余酒后。元·關漢卿《斗鵪鶉·女校尉》曲：“茶余飯飽邀故友；謝館秦樓；散悶消愁。”

不茶不飯。形容心事重重，不思飲食。元·關漢卿《救風塵》第三折：“害的我不茶不飯，只是思想著你。明·胡文煥《群音類選·玉簪記·秋江送別》：“霎時間云雨暗巫山，悶無言，不茶不飯，滿口兒何處訴愁煩。”

三茶六飯。形容招待客人非常周到。泛指飲食周到，而并非限于三種或三次茶，六頓飯。明·吳承恩《西游記》第二十六回：“你卻要好生服侍我師父，逐日家三茶六飯，不可欠缺。”

古今“茶飯”不分家

“茶飯”自古不分家。以上列舉古代成語、詞語中的“茶飯”，足見其在日常生活中之地位。還有更多詩文、聯句將茶飯相提并論。如宋代大詩人陸游晚年《書喜》詩：“眼明身健何妨老，飯白茶甘不覺貧。”他晚年病中所作《春晚雜興》寫到，胃口不佳，惟有“茶飯”而已：“病瘍無意緒，閉戶作生涯。草草半盂飯，悠悠一碗茶。”

清代著名書畫家、文學家鄭板橋嗜愛茶飲，有聯句云：“白菜青鹽棍子飯，瓦壺天水菊花茶。”其中粯子系其家鄉一帶—種大麥類特產，菊花茶為代用茶，因為聯句對仗、平仄等關系，粯子飯、菊花茶泛指普通茶飯，這也是他日常粗茶淡飯儉樸生活之寫照。

當代則有人將茶飯作為“茶、酒、飯、菜、湯”之總稱。泛指飲食。筆者手頭1996年版《現代漢語詞典·修訂版》有“茶飯”詞條：“茶和飯，泛指飲食。”

在廣東、福建、臺、港、澳等地習俗中，“茶飯”更是密不可分，飯局一般先上茶水，而以“早茶”為名的早餐或早點，則一邊喝茶，一邊吃糕點或粥類等主食，顯然“茶飯”已融為一體。今日南北諸多省市，“早茶”已日趨為更多地區居民所認同。

由喬羽作詞、雷振邦作曲的電影《劉三姐》插曲《只有山歌敬親人》，曲調優美，感情真摯，廣為傳唱，其中唱到“茶飯”：多謝了，多謝四方眾鄉親，我今沒有好茶飯，只有山歌敬親人、敬親人！”

綜上所述，“茶飯”自古不分家，源遠流長，為中國百姓之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