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代位繼承

王瑞芝

摘要：代位繼承屬于法定繼承中的一項重要制度，本文從代位繼承的構成要件；代位繼承的性質、發生原因；代位繼承人的繼承份額以及代位繼承是否適用于遺囑繼承和遺贈的問題闡述了代位繼承的理論以及在實際生活中遇到的分歧與問題，提出了代位繼承中的一些獨特見解。

關鍵詞：代位繼承；晚輩直系血親；本位繼承

代位繼承又稱“間接繼承”，此項制度在國外最早見于羅馬法。世界各國關于代位繼承的立法有著不同的規定。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來闡述有關我國代位繼承中的幾個問題，并提出一些不同看法。

一、繼承的概念

我國關于代位繼承的概念一般按《繼承法》第十一條規定，定義為：代位繼承是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由先亡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代替其繼承被繼承人的遺產的繼承制度。（被繼承人已死亡的子女，叫被代位繼承人，代替被代位繼承人行使繼承權的，叫代位繼承人。）這種制度由于法律規定的，在什么情況下發生代位，什么人能夠代位都是法定的，因此，它屬于法定繼承中的一項重要制度。但這個定義并沒有揭示出代位繼承的本質特征，不能幫我們認識代位繼承制度的實質及其在整個繼承制度中的地位和作用。因為在很多國家代位繼承的適用范圍比我國《繼承法》的規定寬得多。

要給代位繼承下一個比較科學的定義，必須把握代位繼承制度的基本特征。從各國關于代位繼承的規定來看，代位繼承有以下特點：（1）僅適用于血親繼承。（2）代位繼承人必須是被代位人的直系卑血親。（3）代位繼承人只能繼承被代位繼承人的繼承份額。

二、代位繼承的構成條件

代位繼承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否則就不會發生代位繼承。依我國《繼承法》的規定，構成代位繼承的要件如下：

（一）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

被繼承人的子女先死，被繼承人后死。這是代位繼承發生的唯一條件或原因。死亡包括自然死亡和宣告死亡。被宣告死亡的人，判決宣告之日為其死亡的日期。只要被繼承人的子女在繼承開始前死亡或被宣告死亡而又有晚輩直系血親的，則必然要發生代位繼承的問題。被繼承人的子女后于被繼承人死亡，而且遺產尚未分割或正在分割的過程中，這時發生的只能是轉繼承的問題，并不發生代位繼承。

被繼承人與其子女同時死亡也不會發生代位繼承。這是因為相互有繼承關系的幾個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難以確定其死亡的先后時間“推定沒有繼承人的人先死”，“推定長輩先死”或“輩分相同，推定同時死亡。”（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2條的規定。）上述三種死亡的推定，無論是屬于哪種推定均不會發生代位繼承問題。據此，被繼承人與其子女同時死亡，由于死亡輩分不同，推定長輩先死，當然不會發生代為繼承的問題。

我國《繼承法》既然將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作為代位繼承發生的唯一原因，這就意味著任何人不得代替活著的人而取得其繼承地位，僅能代替已死亡的人。因此，對于被繼承人的子女放棄或喪失了繼承權的，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代位繼承。

對于被判死刑立即執行的罪犯其子女可否代為繼承，關鍵是認定被判處死刑的人有沒有被依法剝奪繼承權。被判處死刑的罪犯，依法雖然要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繼承權不是政治權利，不一定要被剝奪。只有具備本法第7條規定的四種行為之一而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才喪失繼承權。該條是這樣規定的：“繼承人有下列行為之一的，喪失繼承權（一）故意殺害被繼承人的，或者虐待被繼承人情節嚴重的。（二）為爭奪遺產而殺害其他繼承人情節嚴重的。（三）遺棄被繼承人的，或者虐待被繼承人情節嚴重的。（四）偽造、篡改或者銷毀遺囑，情節嚴重的。”如果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人生前有上述行為被法院宣告喪失繼承權或者正是因為上述規定而犯罪被判處死刑的，那么就表明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罪犯生前就已經喪失了繼承權。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繼承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2s條的規定，其晚輩直系血親（包括子女）不能代位繼承。對生前沒有喪失繼承權，盡管他因犯罪所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并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依照本條的規定，其晚輩直系血親仍可以代位繼承。當然對生前就已經喪失繼承權的死刑犯，如果其晚輩直系血親缺乏勞動能力又沒有生活來源，或者對繼承人盡贍養義務較多的，可依照本法第14條規定，分給適當的遺產。但這巳經不是代位繼承。

（二）由被繼承人的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代位繼承

我國《繼承法》規定，代位繼承人必須是被繼承人的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不是被繼承人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不能代位繼承。被繼承人的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有子女，子女的子女，即孫子女、外孫子女以及曾孫子女、曾外孫子女等，他們都享有代位繼承權。應提出的是父親死后，隨母親至繼父家的子女，仍享有代位繼承祖父祖母遺產的權利。

在我國，代位繼承不受代數的限制，但被繼承人的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不能同時代位繼承，只能由親等最近的親屬代為繼承，即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由被繼承人的孫子女、外孫子女代位繼承。如果孫子女，外孫子女也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由被繼承人的曾孫子女、曾外孫子女代位繼承等等。當然，由于人的壽命受自然法則的限制，代位繼承人的代數不可能是無限的。在司法實踐中，代位繼承人為孫子女、外孫子女是常見的。至于第四代、第五代為代位繼承人的情況是極為少見的。

在被繼承人的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中，晚輩直系養親、晚輩直系繼親也享有代位繼承權。因此，被繼承人的養子女、親子女的養子女、養子女的養子女以及被繼承人的有扶養關系的繼子女、該繼子女的生子女，養子女均享有代位繼承權。值得注意的是，夫妻一方死亡后另一方收養的子女不能以養子女身份作為死亡一方的代為繼承人，也不是死一方的繼承人。

（三）被代位繼承人只限于被繼承人的晚輩直系血親

我國的繼承法規定被代位繼承人限于被代位繼承人的子女及其晚輩直系血親。如前所述，被代位繼承人的配偶，即兒媳、女婿不能代替其丈夫、妻子繼承其公婆或岳父母的遺產。被代位繼承人的兄弟、姐妹，即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的，他的兄弟姐妹不能代其位繼承。

三、繼承權的性質

代位繼承權的性質所要研究的是，代位繼承人是基于被代位人的繼承權而繼承，還是基于自己固有的繼承權而繼承的問題。多年來，人們對此爭論不休。概而言之，可將各種主張分為二種，即代位權說和固有權說。代位權說又叫代表權說，這種學說認為，代位繼承人是代替被代位人的繼承地位而繼承，它是被代位人的代表，因此，被代位人的繼承權是代位繼承的根據和基礎，被代位人喪失繼承權或拒絕繼承其直系卑親屬將因無位可代而不能繼承。法國民法典采取此主張。我國繼承法和最高人民法院的意見也采取代位權說。固有權說認為，代位繼承人是基于自己的固有權利繼承被繼承人，而不是基于被代位人的繼承地位繼承，因此，被代位人喪失繼承權，放棄繼承時，其直系卑親屬仍可基于自己固有權利，按照其繼承順序和應繼承份額而繼承。意大利民法典、德國民法典、瑞士民法典、日本民法典以及我國臺灣地區民法典均采此說。

（一）親系繼承

親系繼承就是在血親繼承人中，按親系而不是按親等的劃分繼承順序。例如，直系卑親屬、父母及其直系卑親屬、祖父母及其直系卑親屬為三個不同親等。親系繼承的特點是：

第一，按親等劃分繼承順序前一親等的所有成員的繼承順序在后一親等的人之前，只要前一親等中有一人繼承，后一親等的人就不能繼承。

第二，同一親等的繼承人繼承遺產時，親等近者優先。有親等近者，親等遠者不能繼承。親等近者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由其晚輩直系血親，即親等較遠者代位繼承。如果完全實行親等繼承制度，即一概按親等遠近代位。如果完全實行親等遠近劃分繼承順序就不會有代位繼承。完全按親系劃分血親繼承順序繼承的國家，如，德國、瑞士、美國，其代位繼承的范圍很寬。每個親等都發生代位繼承。

（二）按支繼承

所謂按支繼承，即在子女及其直系卑親屬這個親系中，按子女的人數劃分為若干支，每個子女及其后裔為一支。遺產在這個親系中按支分配而不是按人分配，每一支中，按親等近者優先的原則繼承。如果某一支中親等近者先于被繼承人死亡或喪失繼承權，則由其晚輩直系血親代位繼承。換言之，遺產是屬于“支”。只要這一支當中有直系卑親屬存在，該應繼承份額就不轉歸他支。其他親系以此類推。

四、代位繼承的發生原因

代位繼承的發生原因是指引起代位繼承發生的法律事實，對此有三種規定：

第一，以被代位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作為代位繼承發生的唯一原因。

我國《繼承法》明確規定：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由其晚輩直系血親代位繼承。最高人民法院在《意見》中又從反面進一步規定，繼承人喪失繼承權的，其晚輩直系血親不得代位繼承。

第二，被代位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或喪失繼承權，都可以發生代為繼承。

日本，韓國、和我國臺灣屬于這種類型。

第三，被代位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或喪失繼承權和放棄繼承權，都可以發生代位繼承。

德國、瑞士、意大利等國屬于這種類型。

我們認為，第二種規定比較合理。既然我們已經證明了代位繼承人繼承的是根據自己的固有權利，因此，其卑親屬喪失繼承權不應影響代位繼承人的繼承權。從我國家庭和親屬關系的實際情況來看，祖孫之間的親情和經濟聯系不依賴于子女，子女忤逆不孝，并不當然影響孫子女與祖父母的關系。法律直接規定子女喪失繼承權其卑親屬不得代位繼承不符合繼承習慣，也有違被繼承人的愿望。反之，承認子女喪失繼承權其直系卑親屬可以代位繼承，不僅符合按支繼承的習慣，而且可以最大限度地化解由于子女忤逆所造成的家庭矛盾，促進親屬之間的團結。至于被代位人放棄繼承，其直系卑親屬可否代為繼承，我們認為，以規定不得代為繼承為好。被代為人放棄繼承意味著其不愿意成為繼承人，拒絕接受繼承的一切法律后果，通常情況下，這說明被繼承人的財產狀況不良。為保護繼承人的權益，以規定其直系親屬不得代位繼承為妥。

五、代位繼承人的繼承份額

我國《繼承法》規定：代位繼承人只能繼承他的父親或母親有權繼承的份額。據此，代位繼承人不論是一人還是數人，只能繼承他的父親或母親有權繼承的那份遺產。不能有多少代位繼承人就都去與因一順序的其他繼承人一起繼承。例如，被繼承人有兒子和女兒各一人，兒子有一女，女兒有二子。被繼承人的兒子和女兒均先于被繼承人死亡。被繼承人死后，遺產有8000元存款，房屋6間。被繼承人的配偶尚健在，但已表示放棄繼承權。按照《繼承法》同一順序繼承人均等的規定。被繼承人的兒子和女兒的應繼承份額各為二分之一，即遺產份額各為4000元存款和3間房屋，兒子的應繼承份額由被繼承人的孫女一人代位繼承，即孫女一人可分得4000元存款和3間房屋。女兒的應繼承份額由被繼承人的外孫子二人共同代位繼承，即外孫子二人可共分得4000元存款和3間房屋。外孫子二人將共同代位繼承其母有權繼承的份額，再由二人平均分配，每人可分得2000元存款和1.5間房屋。

在上述案例中，孫女代位繼承其父應繼承的份額。而外孫子二人共同代位繼承其母應繼承的份額，這在傳統民法理論上稱為按房繼承或按股繼承。由此可見，既然代位繼承是代替被代位繼承人的地位而繼承遺產的，那么，代位繼承人就只能繼承被代位繼承人有權繼承的應繼承份額。即使代位繼承人有數人時，也只能按房或按股繼承，即共同代位繼承其父或其母有權繼承的那一份額。

對公婆盡了主要贍養義務的喪偶兒媳或對岳父母盡了贍養義務的喪偶女婿無論其是否再婚作為第一順序繼承人時，其子女仍有權代位繼承其祖父母、外祖父母的遺產。

六、代位繼承是否適用于遺囑繼承和遺贈

我國《繼承法》理論認為，代位繼承只是適用于法定繼承，不適用于遺囑繼承和遺贈。我國《繼承法》也將代位繼承規定于法定繼承部分而不是總則部分。從立法上看，這一主張是有根據的，主張代位繼承只適用于法定繼承的理由是：（1）遺囑指定的繼承人或受遺贈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遺囑即因此而無效，遺囑繼承人的子女也就談不上有代位繼承權。（2）遺囑繼承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時，遺囑尚未生效，他還沒有取得遺囑繼承權，根本談不上由他人來代位繼承遺屬中有關部分的遺產，依法定繼承處理。（3）遺囑必須在遺囑人死亡后才發生法律效力。在遺囑繼承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時，如果被繼承人有意讓遺囑繼承人的子女繼承遺產，他可以通過變更原立遺囑的內容來進行。因此，當被繼承人死亡時，只能按照法定繼承處理，而不能根據遺囑來代位繼承。

總之，代位繼承必須是在繼承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的情況下才發生，而且只限于被代位繼承人的子女及其直系卑親屬。（對于擬制血親也同樣適用。）代位繼承人是基于本人固有的權利享有的法定繼承權，當代位繼承發生后，代位繼承人的地位為第一順序的法定繼承人，在有代位繼承人繼承的時候，被代位繼承人的第二順序繼承人便不能繼承。但是他只能繼承其平分遺產。由于代位繼承屬于法定繼承的范疇，所以代位繼承人同樣是對被代位繼承人權利和義務的全面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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