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遺跡在德國不許張揚

本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青木

納粹頭目希特勒的一生留下了許多的遺跡：從奧地利邊境小城布勞瑙的出生故居，到發起暴動的慕尼黑皇家啤酒館，再到貝希特斯加登的鷹巢，最后是自殺現場柏林地堡……德國政府對此卻一直低調處理，堅決不讓這些特殊景點變成新納粹和極右翼的朝圣地。

在鷹巢不見希特勒字樣

鷹巢位于德國南部與奧地利毗鄰的阿爾卑斯山脈1834米高的奧柏薩爾斯堡山頂，可領略到湛藍如鏡的國王湖，遠眺奧地利的薩爾茲堡。這是納粹送給希特勒50歲生日的壽禮。希特勒12年的執政中，有1/3以上的時間在這里度過。他經常和情婦在這里度假。他還把這里當成第三帝國除柏林之外的第二個政治中心，招待過許多國內外重要的政治人物，還簽署命令吞并了奧地利，制訂了侵略波蘭和法國的計劃。

這樣一個重要的希特勒遺跡景點，德國旅游指南上卻鮮有標注。《環球時報》記者開車前往鷹巢（如圖），沿途也不見“希特勒舊居”之類的字樣。只有快接近時，路標上才出現了“鷹巢”兩個字。即使是附近納粹時期相關的“資料中心”，路標上也沒有標注“希特勒”或“納粹”。

汽車沿彎曲陡峭的山路盤旋，到了半山腰的停車場，再坐專車到更高更險處，從那里進入124米隧道，之后坐可容納53個人的電梯直上，41秒就登上鷹巢。這一過程中，也沒見明確的標識。鷹巢內一切完好，還有餐廳、咖啡廳，展覽著的一些相關文檔也是嚴肅的帶有批判性的歷史資料。當年希特勒在山間住過的一處房間，只剩下一處廢墟，只立了一塊簡易木牌，告訴人們這段歷史。

希特勒遺跡被“低調”處理幾乎成了標準。坐落在慕尼黑市最繁華、氣派的中央大街盡頭的皇家啤酒館，是德國知名度最高的啤酒館。走入啤酒館，總能看到來客們舉起大啤酒杯，高唱巴伐利亞敬酒歌的歡樂場面。盡管皇家啤酒館的來由與巴伐利亞公爵威廉五世相關，但是讓皇家啤酒館在全世界出名的卻是希特勒。1923年，希特勒在皇家啤酒館發起“啤酒館暴動”，但最終失敗。希特勒被捕入獄后，寫了《我的奮斗》。對此，皇家啤酒館只字未提，甚至在其網頁介紹上也找不到這個獨裁者的一丁點兒蹤跡。

私人建希特勒地堡被狠批

不過在希特勒遺跡景點中，也有一個例外——柏林“希特勒地堡”。該博物館因為高調宣傳希特勒遭到狠批，被要求整改。

“二戰結束后，德國政府一直將希特勒自殺的地堡列為國家機密，拒絕對地堡進行公開標注，也不允許游人們前往遺址參觀。”柏林洪堡大學歷史學者漢斯曼向《環球時報》記者介紹，相反，德國政府在距離地堡遺址200米外地方建造了柏林大屠殺紀念碑，引導民眾反思歷史。

經過60多年的封閉后，在一個歷史協會的多年要求下，柏林市政府最后才批準，在希特勒自殺地堡遺址上豎起了一塊標記牌。記者看到，標記牌用德文和英文標注了這座地下建筑的整體布局、通道、檔案照片、文件資料以及詳細的紀年表等。這個歷史協會解釋，歷史已前進了60多年，不管希特勒對人類犯下過何種罪行，地堡本身只是一座歷史建筑，反映了一段真實的歷史，有必要對公眾進行開放。

兩年前，一家德國民間組織還在柏林舍內貝格大街23號的柏林地下防空掩體博物館仿造重建了“希特勒地堡”房間。記者在現場看到，它復原了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在地堡自殺的房間，有落地式大擺鐘，一張放置有電話、臺燈等物件的書桌，以及一套碎花沙發和一個氧氣罐等，墻上還掛著一幅人像畫。

展覽開幕后，吸引成千上萬的游客前去參觀，其中不少是新納粹。許多游客疑惑地表示，本來想應該是陰森森的房間，但這里看起來卻給人“溫馨”的感覺。“太愚蠢了！”德國《世界報》刊登社論寫道，這樣復制希特勒地堡的場面，純粹是一種賺錢行為。這與反省歷史無關。這樣的展覽完全沒有品位。不少政治家也要求停止這一展覽。

博物館負責人則申辯，展覽聚焦的是希特勒政權犯下的罪行。地堡是犯罪終結的地方，一切都在這里畫上句號。不過在社會的壓力下，博物館方面進行了整改，宣傳時不再突出希特勒，甚至在官網首頁也沒有希特勒地堡的圖像。

不給希特勒崇拜者機會

近年來，一些地方有希特勒抬頭的跡象，比如印度曾有一個希特勒咖啡廳，韓國有一個希特勒酒吧，緬甸還有一支著名的“鐵十字樂隊”，并用鷹皇裝飾，在泰國還出現過希特勒炸雞……甚至，有外國游客還向德國旅游部提議，讓德國設立一條“希特勒之路”。游客可以按照希特勒的足跡進行跟蹤游覽，肯定吸引大批外國游客。“這完全不可能。”歷史學者漢斯曼肯定地說道，這不符合德國的歷史政策。

在德國，公開討論希特勒是一大禁忌。二戰后，德國還制定了嚴格的法律。1998年修訂的《德國刑法典》第86條第一款就規定，傳播納粹旗幟、徽章、制服、標語口號、問候禮等，可判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罰款。

“希特勒遺跡景點盡管是例外，但也都格外小心。其原則是，批判希特勒，不讓極右翼分子有機可乘，獲得動力。”歷史學者漢斯曼說，“低調是這些景點的一條底線。”像奧地利政府為了不讓布勞瑙的希特勒出生故居成為新納粹和極右翼分子“朝圣”的地方，甚至于2016年11月通過決議，將其從一位女房東手中強行收歸國有。奧地利政府準備對這所建筑進行改造，用于社會福利，絕不給希特勒的崇拜者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