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典 吳群 嚴長清
摘要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以及生態文明建設、綠色發展理念的不斷加強,工業轉型升級和結構優化調整的需求日益迫切,對不同行業的工業用地效益“凈值”進行正確判斷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重要前提。論文引入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概念,利用污染治理成本法等方法,構建了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核算計量模型,并以江蘇省為例,對2013年江蘇省各工業行業用地的綠色效益進行核算,揭示了行業間工業用地綠色效益的差異及其特征。結果表明:①江蘇各行業用地的綠色效益均為正,總體呈現“金字塔型”分布模式且差異顯著,27類行業中綠色效益數值低于平均值的行業有16類,而數值是平均值1.5倍及以上的行業僅有3類。儀器儀表、計算機等行業用地的綠色效益較高;而化工、紡織等江蘇傳統產業用地的綠色效益較低。②地均利稅總額和地均員工工資收入對綠色效益的影響較大;地均環境污染治理總費用對綠色效益有一定影響,地均環境污染治理總費用超過平均值的行業占比為40.74%。③地均環境污染治理總費用總體呈現輕工業高于重工業的特點,其中,地均COD治理費用最高,接近地均環境污染治理總費用的80%。④各行業用地的綠色效益與各行業的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無相關性;與地均工業總產值高度正相關,但農副食品加工業等部分地均工業總產值大的行業其用地綠色效益較低。最后,分析目前研究存在的不足,為促進江蘇工業綠色發展提出相關建議,包括制定分行業用地管理政策、優化結構,科學修訂用地標準、嚴格供地準入門檻,強化企業污染預處理、實現生態型工業生產等。
關鍵詞土地經濟;工業用地利用效益;綠色效益;污染治理成本法
中圖分類號F2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04(2018)07-0111-08DOI:10.12062/cpre.20180315
近年來,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面對資源約束趨緊、環境污染嚴重等諸多現實壓力,中央提出,“在適度擴大總需求的同時,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著力提高供給體系質量和效率”“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等要求。落實到土地利用和管理上,就是要科學配置部門、行業間土地資源,不斷優化用地布局、提升土地資源利用水平。而對不同行業的土地利用效益進行正確判斷是實現該目標的前提,也是進一步調整產業用地布局和利用方式、建立科學的供地準入門檻的基礎。工業用地效益是由工業用地的利用而帶來的經濟、社會、生態環境等各種成果與同一空間范圍內土地利用占用和消耗的比較,具有綜合性和層次性等特點,常通過構建指標體系計算綜合指數的方法進行分析。此方法雖然達到了反映綜合效益的目標,但由于評價內容和指標構成的分歧,目前尚未形成一套完整且通用的評價指標體系。為此,本文引入工業用地綠色效益這一概念。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是單位面積土地投入在社會、經濟、生態等方面所實現的有效綜合產出的貨幣化數值,通過扣除不屬于真正財富積累的虛增部分,計算工業用地效益“凈值”,形成直觀性和可比性均較強的單個指標,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指標體系評價主觀性較強、無法準確判斷評價對象絕對差異等方面的不足,為優化工業用地在行業間的配置、為政府部門產業政策制定和土地供應結構優化提供依據。
1研究綜述
工業是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如何對工業用地效益進行更加科學有效的評價一直是土地利用領域研究的熱點。關于工業用地效益的研究主要通過選取合適的評價指標和評價方法從區域、行業、企業等不同層次開展評價與分析[1-4]。學術界對工業用地效益內涵尚未達成統一定論,但普遍認為工業用地效益包括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環境效益。1996年,美國在土地再開發計劃(ULRP)中提出追求經濟產出的同時不能有損于土地利用的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5]。Adrian[6]、Gibbs[7]、Krajnc等[8]圍繞經濟、社會、生態等方面構建指標體系并評價工業園區或企業的效益。國內學者也陸續開展了工業用地效益評價方面的研究探索。在評價指標選取上,—些學者直接以地均生產總值、地均工業增加值作為衡量土地經濟效益的指標,并展開了豐富的實證研究[9]。隨著研究的深入,評價指標也不斷豐富和擴展,地均投資強度、地均工業總產值、建筑密度、建筑容積率、人口密度、綠化率、工業三廢排放達標率等都廣泛地應用于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中[10-11]。在評價方法選擇上,多因素綜合評價法、模糊綜合評價法、主成分分析法、人工神經網絡模型、壓力狀態響應模型等在實踐中均有運用[12]。在指標賦權方法上,特爾斐法、層次分析法、熵權法、關聯度分析法、變異系數法、WLSM法等主客觀賦權法被廣泛引入[13-14]。
目前,對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核算開展的研究較少,但也有學者提出類似概念,如夏昊、楊曉[15]在對工業增加值進行修正的基礎上提出“工業生態總值”這一指標,用來反映工業生產對生態系統、經濟系統、生態-經濟系統造成的負面影響。2004年,由環保部門組織開展的“綜合環境與經濟核算(綠色GDP)”試點在全國10個省市開展,獲取了環境方面的多種數據并形成了權威報告,有力推動了我國綠色GDP核算、環境價值核算的發展[16]。傳統的經濟效益核算中,忽略了經濟發展的負效益,即缺乏對環境和資源造成的損失成本的考量[17]。隨著環境問題的不斷突出和生態文明理念的深入,環境成本逐漸得到研究者的關注。環境成本又稱環境降級成本,是指由于經濟活動造成環境污染而使環境服務功能質量下降的代價[18],其核算方法主要有基于成本的估價方法、基于損害/受益的估價方法兩種,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論框架構建、實物量價值損害估算標準[19]、顯露偏好和陳述偏好定價、污染物聯合消減費用確定[20]、污染治理成本估算[21]等。
縱觀國內外文獻,工業用地效益評價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由于缺少統一的指標體系和評價方法,評價結果具有較大的主觀性;在工業污染治理成本核算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從地均的角度對工業用地效益凈值進行核算的研究較少,應在將經濟社會產出和環境損失進行科學疊加方面開展積極探索。
2效益核算方法
2.1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核算思路
目前我國衡量工業用地效益最主要的指標是單位面積工業總產值。單位面積工業總產值只是一個衡量“流量”的尺度,而不是衡量“存量”的尺度,它最主要的缺陷是未能反映出資源的利用和生態環境質量的轉換,從而忽略了經濟活動中對環境和社會起著破壞作用的方面,使得對工業用地效益的評價失去了合理性。近幾十年來,流量的增長被認為就是經濟的增長,忽視了“流量”本身依賴著源源不斷的資源存量。因此,本文提出工業用地綠色效益這一概念,綜合考慮工業用地效益的系統構成,通過消除負面效益,真實反映工業用地凈效益。其實質是工業用地效益的貨幣化表現。
本文進行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核算的總體思路是以地均利稅總額為基礎,增加地均員工工資收入,扣減地均環境污染治理費用,以得到經過社會、生態因素調整的真正效益。利稅總額是企業利潤與稅金(增值稅、銷售稅等)的總和,反映了企業的經濟效益凈值和公共部分的社會效益。企業社會效益的公共部分以稅收形式體現,另一部分則以員工收入的形式表現。企業環境效益主要體現為生產活動排放的污染物產生的環境退化成本,運用污染治理成本法進行核算。具體的污染物主要分為3類,一類是工業廢水中的污染物,包括COD、氨氮、石油類、氰化物、重金屬;另一類是工業廢氣中的污染物,具體是NOx、SO2、工業煙(粉)塵,還有一類是工業固體廢棄物,具體為危險固體廢棄物和一般工業固體廢棄物。
綜上所述,在數據可獲取性的前提下,工業用地效益核算的總體思路是在地均利稅總額的基礎上,增加地均員工工資收入,扣減地均環境污染治理成本,以得到經過社會、生態因素調整的真正效益。
2.2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核算方法
根據上述核算思路,計算某一行業的工業用地綠色效益的計量模型為:
Pi=Li+Ri×Si-Ci(1)
Ci=∑nj=1xk×ai×uk(2)
其中,Pi為i行業工業用地綠色效益,Li為i行業地均利稅總額,Ri為i地均吸納勞動力人數,Si為i行業職工平均年度工資,Ci為i行業工業地均環境污染治理總費用;xk為k類污染物單位產值排放量,ai為i行業工業地均生產總值,uk為k類污染物治理成本,n為i行業工業排放的污染物的種類數。
對于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核算來說,各類污染物的單位治理成本是影響核算結果精確與否的重要因素[22]。污染物的單位治理成本計算方法主要有兩類:一是通過調查或實驗取得;二是根據環境統計數據中的治理費用和污染去除量等數據采用治理成本系數法進行估算[23]。各行業廢水中污染物單位治理成本主要借鑒了郭麗萍[23]、羅錫蓮[24]等人的研究成果(基期為2006年);根據2011年國民經濟行業分類第三次修訂的結果,將橡膠和塑料制品業、汽車制造業等行業的治理成本用簡單算術平均數進行調整;并根據王彤[25]的研究成果(基期為2004年),補充家具制造業和文教、工美、體育和娛樂用品制造業等缺失行業的數據。各行業大氣污染中的污染物單位治理成本主要借鑒了郭麗萍[23]的研究成果,其中煙、粉塵的治理成本取最高值。工業固體廢物的單位治理成本采用於方、王金南等[26]研究成果(基期為2004年)??紤]到治理需要的費用涉及人員支出、材料消耗、設備折舊等,采用全國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和工業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的算術平均數作為調整指數,得到以2004、2006年為基期的2013年定基價格指數分別為135.4%、124.3%,最終形成各類工業污染物治理成本(表1、表2、表3)。
需要說明的是,該方法計算的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是與污染物排放、污染物治理成本緊密相連的,而污染物排放量、污染物治理成本僅在一段時期內維持一定水平,伴隨企業治污能力的發展和生產技術的進步,污染物排放量、污染物治理成本是逐漸變化的,工業用地綠色效益的數值也就會隨之發生變動。
3研究區概況及數據處理
3.1研究區概況
江蘇地處長江三角洲,近年來,在轉型升級過程中,經濟平穩增長,工業發展綜合實力顯著增強,總量位居全國前列,2016年全省第二產業增加值達33 855.7億元,約占全國的11.4%。江蘇以高新技術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為代表的一批先進制造業加速成長,已基本實現從以紡織業為主導的基礎加工業向以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為重心的高新技術產業的轉換。江蘇省工業用地面積迅速擴張的同時,工業污染較為嚴重,資源消耗總量大。例如,2015年,全省工業源COD排放量、工業源SO2排放量和工業源煙(粉)塵排放量分別為201.3 kt、794.7 kt和612.2 kt。
3.2數據來源與處理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兩部分:一部分依托江蘇省國土資源廳于2014年開展的開發區土地集約利用評價工作。工作組主要選擇當年銷售收入或工業產值排名靠前,生產經營情況穩定正常的企業開展問卷調查,調查對象涵蓋了各區域各行業效益最高的企業,調查時點為2013 年12 月31日。調查問卷包括企業基本情況、企業投入、產出情況、企業用地狀況及企業建設情況等內容。本次研究共獲得調查數據2 482份,其中有效數據2 387份,有效率為95.37%,涉及27類行業。另一部分則是《江蘇省統計年由于部分環境效益指標按照調查的方式獲取較為困難,本文借鑒多源信息融合的思路,從不同數據源的數據中抽取所需要的信息,從而獲得相應的分行業數據。地均利稅總額、地均吸納勞動力人數通過實地調查的企業樣本數據計算獲得。制造業城鎮單位從業人員平均工資由《江蘇省統計年鑒》(2014)獲得,數據為省級尺度統計數據。單位產值污染物排放量由《中國環境統計年報》(2013)獲得,數據為國家級尺度統計數據。
4實證結果分析
4.1各行業工業用地綠色效益測算
運用上文所述方法對江蘇省各行業用地的綠色效益進行核算。結果顯示(見表4),江蘇各行業用地綠色效益均為正且存在顯著差異,最高與最低之間相差10.9倍,儀器儀表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用地的綠色效益較高;造紙和紙制品業、酒、飲料和精制茶制造業用地的綠色效益則較低;行業用地綠色效益總體呈現“金字塔型”分布模式,27類行業中低于平均值的行業有16類,占59.26%,略高于平均值的行業有8類,占29.63%,高于平均值50%以上的行業有3類,占1111%;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通用設備制造業和紡織業等行業的綠色用地效益與其主導產業的地位不匹配,效益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