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量化評價與政策研究

柴 雯，馬冬妍

（國家工業信息安全發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40）

0 引言

國際金融危機后，全球制造業正處于重塑發展理念、調整失衡結構、重構競爭優勢的關鍵節點。應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帶來的挑戰，發達國家紛紛重振高端制造，新興經濟體制造業正快速崛起[1]。我國是制造業大國，也是互聯網大國，推動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是黨中央、國務院總攬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新趨勢做出的重大戰略部署，對于協同推進《中國制造2025》和“互聯網+”行動，加快新舊發展動能和生產體系轉換，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制造強國建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2]。

2016年5月13日，國務院印發了《關于深化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強調了制造業在國民經濟中的主體地位，明確指出制造業是實施互聯網+行動的主戰場。在技術的突破牽引和政策的扶持推動雙重刺激下，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步伐不斷加快。為進一步深化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深入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一系列關于推動制造業創新發展的重要文件精神，勢必需要準確把握融合發展現狀、精準分析突破重點和難點，明確發展方向和路徑。伴隨著《意見》的出臺，學術界對互聯網與制造業融合的研究逐漸增多，但主要聚焦于政策、發展機制和對產業的影響等方面[3～7]，專門針對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現狀評估分析的量化研究還非常少見。因此，本研究從內涵與特征分析入手，研究構建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關鍵評價指標框架，并基于中國兩化融合服務平臺上80000余家企業數據開展詳盡的量化分析。最后，本文依據量化分析得出的結論，有針對性地提出發展政策建議。

1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內涵與特征

1.1 定義與內涵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的本質是在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環境下，以激發制造企業創新活力、發展潛力和轉型動力為主線，通過將制造業、“互聯網+”和“雙創”緊密結合起來，從而優化產業結構、有效改善供給，釋放發展新動能，促進制造強國建設的有效途徑。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是兩化融合在新時期的進一步深化與提升，是對兩化融合的升華、提高和聚焦[8]。兩化融合本質是傳統工業要素和體系與信息化要素的全面融合[9]。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進一步明確了“互聯網+”制造業之間的深刻內涵不簡單是“+”，而是深度的融合。制造業與互聯網的融合是新時期我國制造業發展的新常態，是全新的兩化融合。深入推進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是兩化深度融合在互聯網時代的具體反映，具有鮮明的互聯網時代特征。

1.2 關鍵特征與發展重點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的主體是信息化和網絡化環境下的企業，企業不僅需要在研發、生產、營銷等各業務環節應用互聯網思維和技術，還需要通過信息開放、資源共享和合作創新，催生新的生產方式、管理模式和產業生態，使企業向更加開放、協作、動態、柔性的方向發展[10]。通過對《意見》進行深入解讀，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的關鍵特征和發展重點可進一步概括為以激發企業創新轉型動力為主線，以建設制造業“雙創”平臺為抓手，以積極培育新模式新業態為載體，以強化新型工業基礎設施為支撐，如圖1所示。在推動企業由內而外實現創新發展的過程中，“雙創”通過集眾智、匯眾力，極大地激發了制造業創新活力，在增加有效投資、創造有效供給和引領消費需求方面發揮著積極作用，具有開放式創新的典型特征[11,12]。“雙創”所秉承的“不求所有、但求所用、成果共享、風險共擔”的理念，正推動不同規模、不同所有制的企業突破自身邊界，形成協同共生的產業生態系統，促進形成大中小企業協同共進的新格局。在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的大趨勢下，網絡化協同研制、服務型制造、個性化定制、工業電子商務以及智能制造已經成為當前企業轉變發展方式、實現創新發展的重點方向[13～16]。融合創新意味著將會打造出新工業體系、新要素、新平臺，新模式新業態的不斷涌現，為制造業轉型升級不斷注入新動能。促進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離不開的強大的信息技術產業支撐，加強“一硬、一軟、一網、一平臺”等新型基礎體系建設、不斷夯實融合發展基礎，是深入推進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的重要任務和基本前提。

圖1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關鍵特征與發展重點

2 關鍵評價指標框架構建

2.1 關鍵評價指標框架

為準確把握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現狀、精準分析突破重點和難點，明確發展方向和路徑，本文以激發制造企業創新活力、發展潛力和轉型動力為主線，圍繞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關鍵特征和重點方向，從“雙創”平臺建設、新模式新業態培育和新型工業基礎體系構建等方面建立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關鍵評價系列指標，指標框架如圖2所示。

圖2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關鍵評價指標框架

2.2 評價指標及計算說明

在“雙創”平臺建設方面，關鍵評價指標為重點行業骨干企業“雙創”平臺普及率；在新模式新業態培育方面，關鍵評價指標包括：實現網絡化協同的企業比例、開展服務型制造的企業比例、開展個性化定制的企業比例、工業電子商務普及率和智能制造就緒率；在新型工業基礎設施方面，關鍵評價指標圍繞自動控制與感知、工業軟件、工業網絡和工業云平臺四個維度來構建，具體包括：生產設備數字化率、關鍵工序數控化率、主要工業軟件普及率、數字化研發設計工具普及率、數字化生產設備聯網率和工業云平臺應用率。具體評價指標及計算說明如表1所示。

3 發展現狀、重點及趨勢分析

本文基于中國兩化融合服務平臺截止2017年10月底來自全國共計80423家企業兩化融合評估數據進行分析測算。結果表明，當前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步伐正不斷加快，制造業“雙創”平臺建設快速普及，部分行業領域對新模式新業態的探索已取得初步成效，新型工業基礎體系構建已具備一定基礎。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也顯現出區域、行業發展不均衡、優秀經驗難以推廣復制，生產制造環節融合難、阻礙價值鏈整體向高端躍升，底層設備全面數字化、聯網化進程有待進一步加快等問題。

3.1 制造業“雙創”平臺建設正快速普及，亟需向更大范圍、更高層次、更深程度推進

“雙創”平臺是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的重要引擎，當前我國制造業重點行業骨干企業“雙創”平臺普及率為70.4%，相比2016年底（59.4%）增長近20%，“雙創”理念已在我國生根發芽，并呈現出高速普及態勢。以2014～2016年均11個百分點的增速進行推算，預計2018年我國制造業重點行業骨干企業“雙創”平臺普及率將達到82%，能夠實現甚至有望超越《意見》目標值。同時，“雙創”平臺建設仍存在行業和區域層面的不均衡，與消費品行業（75.8%）相比，裝備制造（68.7%）和原材料（65.1%）行業分別低7和10個百分點；與領先省市相比（山東、廣東、浙江三省均超過75%），一些落后地區（東北和西部地區多個省市僅為40%左右）的差距超過30個百分點。在推進“雙創”的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對雙創建設目標、任務和路線不清晰、不明確的情況，影響了工作成效的進一步顯現。如何突破管理體制約束，探索出適合傳統產業的創新發展模式，如何將先進的“雙創”經驗在更廣范圍內進行推廣傳播，如何進一步發揮“雙創”實效，是下一步推進工作的重點也是難點。

表1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關鍵指標計算說明

3.2 離散制造業探索新模式新業態已初顯成效，需進一步推動產業價值鏈向柔性化、智能化躍升

就發展水平和增速而言，我國離散制造業在網絡化協同研制、服務型制造和個性化定制等新模式方面的探索已取得成效。網絡化協同方面，我國離散制造業實現網絡化協同研制的企業比例由2014年的25.2%增至當前的31.2%，江蘇、山東、廣東、天津等地普及廣度位居全國第一陣營，電子、交通設備制造、紡織服裝等行業水平領先；服務型制造方面，我國離散制造業開展服務型制造的企業比例相比2014年翻了一番，由11.1%增至24.3%，浙江、江蘇和山東成為“領頭羊”，電子、交通設備制造行業高于全國平均；個性化定制方面，我國離散制造企業中開展個性化定制的企業比例為7.3%，較2014年的3.1%增長1.3倍以上，山東、江蘇、天津等地已超過10%，個性化定制正向消費品、裝備等全行業拓展；不同行業發展側重點不同，電子和交通設備制造業網絡化協同研制和服務型制造的發展水平較高，電子和消費品行業的個性化定制水平較高。工業電子商務方面，全國開展工業電子商務應用的企業比例為55.4%，江蘇、山東、天津、福建四省高于60%，電子行業顯著領先，已達63.3%；智能制造方面，我國初步具備探索智能制造基礎條件的企業比例由2014年的4.7%增至5.6%，增長近20%,，江蘇、山東、浙江、天津、廣東等省位于第一梯隊，電子、交通設備制造、石化等行業相對領先。市場競爭的加劇和技術壁壘的降低加速了創新擴散，在附加值較高的研發、營銷和用戶服務等單項業務環節，企業利用先進理念和技術開展價值創造的實踐如雨后春筍。在新模式新業態加速涌現的同時，涵蓋整個產業鏈條、特別是生產制造環節，以充分數據化和數據流動自動化為基礎，實現高度柔性化生產的個性化定制和自感知、自適應、自決策的智能制造的企業仍是鳳毛麟角，絕大多數企業基礎條件尚未就緒，還未能開展相關實踐。

3.3 新型工業基礎體系已具備一定基礎，距離全面就緒還有較大提升空間

自動控制與感知方面，我國當前的生產設備數字化率和關鍵工序數控化率分別為44.8%和46.4%（34.1%），應用普及率不足一半，與2016年相比，增長不足1個百分點。工業軟件方面，ERP、CRM等經營管理類軟件和CAD/CAE/CAP、PDM等產品研發類軟件的普及率顯著高于MES、CAM等生產控制類軟件，六成左右的企業不同程度地應用了經營管控類軟件，數字化研發設計工具普及率達到63.3%，但是應用生產管控類軟件的企業僅為三成左右。工業網絡方面，企業數字化生產設備聯網率為39.0%，較2016年僅上升0.8個百分點。工業云平臺方面，企業應用率為40.4%，較2016年（33.5%）上升近7個百分點，增長率達20%以上。整體而言，我國企業新型工業基礎體系已具備一定基礎，在工業云領域呈現快速發展，數字化研發設計和關鍵工序數控化水平與中國制造2025的發展預期基本保持一致，但距離全面就緒還有較大發展空間。各重點行業領域的發展差異明顯，其中，電子、交通設備制造和石化行業體現出均衡發展與領先優勢，中小企業與大型企業之間仍具有較大差距，特別是小微型企業的基礎還十分薄弱。為促進我國企業上云效益的進一步發揮和工業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持續提升，推進制造產業向網絡化、智能化方向深入發展，我國企業的底層設備全面數字化、聯網化進程有待進一步加快。

4 發展建議

通過量化分析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現狀、重點及趨勢，圍繞各項重點工作和發展過程中遇到的難點問題，從工作推進思路、方法和路徑的角度，提出以下發展建議。

4.1 充分激發企業轉型動力和發展潛能，全面深入推進“雙創”生態建設

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是兩化融合在新時期的進一步深化與提升，兩化融合管理體系是推進兩化深度融合的重要舉措和有力抓手，引領企業戰略轉型、組織變革、技術創新、生產方式和服務模式轉變。促進制造業與互聯融合，應全面深入推進兩化融合管理體系貫標，引導企業以新型能力建設為主線、以數據為驅動，以用戶需求為導向、打破傳統工業體制機制束縛，促進管理體制和技術的互動創新，充分激發和釋放企業融合創新內生動力與活力。在推動企業由內而外實現創新發展的過程中，“雙創”正成為激發實體經濟新動能的重要引擎，將“雙創”推向更大范圍、更高層次、更深程度，應分級分類推進制造企業“雙創”平臺建設，推動大、中型企業深化工業云、工業大數據等技術應用，高效匯聚、開放、配置各類創業創新資源；面向小微企業建設完善創新基地和公共服務平臺網絡，積極發展眾創、眾包、眾扶、眾籌等新模式；促進跨區域、跨行業的資源匯集與協同應用，逐步營造資源富集、創新活躍、高效協同的“雙創”新生態。

4.2 加強試點示范建設和優秀經驗總結，探索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產業升級和區域協同新模式

促進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是新時期新要求，對企業來講具有很強的探索性。在貫徹實施《意見》的過程中，已涌現出一批融合發展領先企業，如何將優秀和成果和經驗進行復制推廣，避免更多企業和區域走彎路、浪費資源，進一步實現行業、區域整體提升，應深入推動基于互聯網的制造業技術、模式、業態等創新和應用試點示范。在工業云、工業大數據、工業電子商務、智能制造等領域，支持試點示范企業與服務提供商精準對接，系統總結試點示范項目成功經驗和優秀成果。在產業和區域層面，深入開展面向不同產業、重點行業的融合模式與機制探索，加強智慧集群試點和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政策創新試點建設，探索形成產業升級與區域協同發展的新路徑、新方式。為強化試點示范建設成效，著力提升成果宣貫效果、拓展普及應用范圍，試點示范經驗交流和成果宣傳的渠道和方式也應新一步創新，并對成功實現相關知識和技術成果轉移的企業和項目予以獎勵。

4.3 加強系統解決方案研制與應用，提升融合服務水平與產業創新能力

解決方案是融合創新落地的基本方法和工具，加強系統解決方案研制與應用，應支持制造企業與信息技術企業、互聯網企業、咨詢服務機構跨界融合，研制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系統解決方案、產品、技術、標準和服務。為進一步夯實融合發展基礎，應加強自動控制與感知、工業云、工業互聯網等領域的基礎技術研究與產業轉化，推動工業產品互聯互通標識解析、數據交換、通信協議等技術攻關和標準研制，強化軟件支撐和定義制造業的基礎性作用。為幫助企業實現數據驅動的融合創新，應不斷增強企業對數據進行自動采集、傳輸、存儲、分析，并用于生產決策優化的水平，重點突破生產制造環節的數據價值挖掘，幫助企業實現內部核心業務系統縱向整合、企業間業務系統橫向集成與業務協作、產品全價值鏈和全過程數據集成共享，以數據為新驅動要素，加快培育新技術、新產品、新模式、新業態。

4.4 完善優化頂層設計和政策支持，為融合發展營造良好環境

深化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應以頂層設計和機制建設為牽引，充分融入互聯網時代新工具、新方法、新理論，加快建設完善兩化融合管理體系標準，加快研制推廣智能制造、工業互聯網、大數據等領域的技術體系、標準規范和競爭規則，全面支持面向新經濟的重點發展指標體系構建、動態監測和趨勢預測。為優化政策環境，應進一步加強政策制定的穩定性、延續性和系統性，優化“雙創”服務、調整政策資金支持，加強科技成果轉化效率、提升示范應用效果，幫助企業深入解讀，學好、用好政策。為確保各項發展目標保質保量完成，各地應結合當地實際情況，研究制定和深入落實工作推進方案，目標、時間表、路線圖、政策措施及考核要求。

5 結束語

本研究在深入分析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內涵與特征的基礎上，緊密圍繞《意見》提出的發展重點和方向，研究構建了涵蓋“雙創”平臺建設、新模式新業態培育和新型工業基礎體系構建三大重要維度的關鍵評價指標框架，并明確相關指標測算方法。通過來自中國兩化融合服務平臺的8萬余家企業樣本數據，對我國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現狀、重點及趨勢展開詳盡的量化分析。最后，依據量化分析結果，本研究圍繞發展過程中的重點和難點，從工作推進思路、方法和路徑的角度提出若干發展建議。

本文對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的量化評價和政策研究基于大量企業樣本，對各項具體評價指標的計算方法進行了突破性的探索，通過測算詳實的客觀數據進行了較為全面的量化分析，彌補了現有研究在量化評價和指標體系構建等方面的不足。未來，隨著企業實踐的不斷豐富和相關理論研究的不斷完善，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評價指標體系及其計算方法將進一步得到優化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