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航,茶洪旺
(北京郵電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876)
創新是實現新思想、新產品和操作方法的創造、發明和再發明的過程[1-2]。本文所探討的創新驅動并非企業層面狹義的技術創新,而是處于宏觀經濟環境下,包括各創新驅動主體的廣義、深層次、全面、動態創新驅動過程。要準確全面理解我國創新驅動發展情況,首先需明確創新驅動價值鏈的形成過程。本文根據“知識獲取—創新形成—成果轉化”三階段創新價值鏈[3],將創新驅動界定為包括“創新驅動認知基礎—創新驅動主體要素投入—創新驅動主體成果產出—創新驅動擴散效應—創新驅動溢出效應”五大方面。既有文獻常常將擴散效應和溢出效應結合起來分析,實質上創新擴散效應和溢出效應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是指創新形成的新思想、新技術在空間領域的傳播,強調的是新思想或新技術本身應用規模的擴大,而后者是指由于新思想或新技術的擴散所產生的外部影響,是脫離創新成果產出物理屬性的外部效應。于是,這五個在時間上繼起、空間上并存的相互聯系的階段構成了中國特色創新驅動價值鏈。
(1)從創新驅動認知基礎來看,創新驅動包括科技設施基礎、智力資本基礎、制度環境基礎和金融信貸基礎。在創新驅動發展理念的指導下,完備的科技設施條件是實現創新驅動的重要物質基礎。創新建立在各種知識來源的基礎之上,是從科學進步創造的機會中產生的,且愈加依賴科學知識的進步,其推進和發展需要依靠完備的智力資本基礎。其次,制度環境猶如“無形之手”影響創新驅動價值鏈中的每一個環節,不同的制度環境使創新有不同的表現形式和實現途徑。金融信貸亦是創新發展的必要條件,其本質是給予企業家購買力以創新,進而創造出更多的購買力,是創新驅動不可或缺的物質資本基礎[4]。
(2)從創新驅動實現過程來看,包括創新驅動主體要素投入和成果產出兩大方面,其實現依賴于創新驅動的三大主體——企業、研究與開發機構和高等學校。經濟發展最關鍵的內部因素是“生產手段的新組合”,實現“新組合”的主體是企業家[5],于是,企業就成了企業家實現生產要素“新組合”的關鍵載體。研究與開發機構是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區域創新發展及產學研合作過程中發揮著積極的促進作用[6]。高校作為科學和學術研究機構是創新發展中的重要引導力量[7],此觀點也得到相關學者的證實[8-10]。Mansfield甚至發現,如果沒有高校的學術研究,科技成果將會減少10%[8]。本文從企業、研究與開發機構和高等學校三大主體出發,衡量中國創新驅動水平將更具全面性。
(3)從創新驅動擴散效應來看,它是創新過程的一個后續子過程,包含兩層含義:一是創新成果產出在企業內部通過生產規模的不斷擴大,增強其在社會中的影響力;二是創新成果產出在不同企業、地域以及國際的傳播促進了創新成果在各企業、地區和國家的廣泛應用。創新擴散是創新驅動價值鏈上不可缺少的延伸環節,一項創新如果能夠贏得市場,那么它就是成功的創新[11],并將擁有更為強勁的擴散效應,更廣的波及面、更長的傳播過程,以及更廣闊的應用市場和更強的創新驅動能力。
(4)從創新驅動溢出效應來看,它是創新驅動非自愿性擴散的過程,是創新驅動內含的先進技術、專利成果以及創新知識對整個宏觀經濟社會的影響,包括正負兩方面。一是負反饋,現有文獻主要體現在創新與失業及資源消耗方面,前者認為節省勞力是創新的基本走勢和基本形式[12],后者認為創新因提升了自然資源的供需水平而使資源消耗加劇[13];二是正反饋,即創新對民生和經濟增長等宏觀環境的改善作用。之后,基于正負雙重反饋路徑的創新驅動溢出效應將影響創新驅動認知基礎水平,并形成新一輪更高水平且具有加強效應的“五階段”創新驅動價值鏈,強化中國創新驅動能力(見圖1)。
(1)指標體系構建。創新驅動本身固有的復雜性決定了本文所構建的創新驅動指數體系不可能窮盡概念中所包含的方方面面,只是盡可能涵蓋創新驅動價值鏈的主要維度,包括創新驅動的認知基礎、投入產出、擴散效應以及溢出效應五大維度,據此我們構建了創新驅動指數體系(見表1)。



表1 創新驅動指數體系
本文以均值化后的協方差矩陣作為主成分分析的輸入,消除了指標量綱和量級差異,也保留了其在離散程度上的特性。利用SPSS20.0軟件對創新驅動價值鏈各基礎指標分別進行主成分分析(見表2),可知,五大維度在第一主成分中的方差貢獻率分別達到80.294%、84.765%、90.773%、70.944%和88.569%,第二主成分的提取使累積方差貢獻率高達91%以上,所提取的主成分包含大部分原始信息,實現了對原始數據的良好替代。
由于第一主成分提取原始信息的能力最強,本文直接利用第一主成分確定權重,即將第一主成分系數除以其對應特征值的算術平方根,用所得到的單位特征向量作為基礎指標的權重合成五大維度方面指數,之后繼續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確定各方面指數權重,合成創新驅動指數。根據圖2,創新價值鏈中五大維度的權重均在0.45附近波動,說明本文所確定的在時間上繼起、空間上并存的五大維度均是構成價值鏈的重要方面。

表2 各級指標方差分解
注:創新驅動指數相關數據是根據基礎指標合成各方面指數,對各方面指數繼續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得到的提取結果,為了方便,一并列入此表。

圖2 創新驅動指數各指標權重測算
根據各基礎指標的權重計算出各方面指數,最終合成創新驅動指數(見表3)。
由表3可知,創新驅動認知基礎、創新驅動主體要素投入、創新驅動主體成果產出、創新驅動擴散效應以及創新驅動溢出效應和創新驅動指數均呈現上升發展的良好態勢,只有創新驅動擴散效應指數在2014年之后有小幅下降。2000—2015年,創新驅動指數穩步提升,此得益于創新驅動價值鏈上五大維度的共同支撐。就各維度來看,2000—2011年是創新驅動“認知基礎保障”和“要素投入拉動”雙重推動階段,其主導因素是創新驅動認知基礎,說明在創新驅動發展初期,科技設施、人力資本、制度環境以及金融信貸基礎是提升創新驅動能力的主要方面,與此配套的是主體要素投入,兩者一致的步調和趨勢說明在前期創新驅動基礎保障下,三大主體在創新投入要素方面的增加顯著提升了創新驅動能力。2011年之后,中國開始步入“成果產出推動階段”,前期的投入成效開始顯現,并對創新驅動產生了很大的推動作用,而且,創新驅動成果產出與創新驅動指數的變化趨勢大體一致,這將成為未來增強創新驅動能力的關鍵維度。此外,因存在時滯,創新驅動擴散效應雖然未能成為提升創新驅動指數的主導型維度,但其持續、穩定的增長將對未來創新驅動指數產生積極作用,而創新擴散效應所帶來的更具滯后性的溢出效應在整個研究區間保持平穩緩慢的增長態勢。
在創新驅動發展過程中,具有能動作用的企業、研究與開發機構和高等學校是推動創新的三大主體,但究竟哪一個是推動創新驅動發展的最有力主體呢?我們通過三大主體的投入與產出數據分別合成其創新貢獻指數值,打開以往籠統研究創新主體的“黑匣子”,明確三大主體在創新驅動發展過程中的不同作用(見圖3)。

表3 創新驅動指數及各維度指數測算結果

圖3 三大創新驅動主體貢獻指數
根據圖3,創新驅動三大主體的貢獻度總體趨于一致,證實了三大創新主體協同推動創新驅動發展的論斷。但其仍存在個體差異:一是三者的創新貢獻指數曲線斜率不同,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創新貢獻指數曲線的斜率最大,說明企業通過要素投入及產出所帶來的創新驅動增長效應最大,是提升創新驅動價值鏈整體水平最有力的主體;高等學校次之,研究與開發機構最小。二是推動創新的主體隨時間而有所更替,2000—2003年,研究與開發機構對創新驅動發展的貢獻最大,2003—2009年,提振創新驅動的主體為高等學校,之后企業成為推動創新驅動發展的主體,且該趨勢將一直持續??梢?,推動創新驅動發展并具有主導創新貢獻度的三大創新主體經歷了從研究與開發機構向高等學校,進而向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讓渡。未來,研究與開發機構應繼續致力于關鍵領域的重大創新,高等學校應通過創新進一步釋放教育改革紅利,共同推動中國全面實現創新驅動發展。
在對各省創新驅動指數進行測度時,鑒于指標較多,部分地區存在數據缺失,我們僅測度2010年和2015年除西藏之外中國30個省市區的創新驅動指數,以此考察創新驅動能力的區域異質性。根據圖4,2010—2015年,大多數省份的創新驅動能力有所提升,說明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各地區之間創新驅動發展能力存在很大差異,北京一家獨大,上海、江蘇以及廣東穩居全國前列的現象持續存在,創新驅動發展的非平衡性較大,持續的地區固化現象將制約中國全面創新驅動發展。

圖4 2010年與2015年地區創新驅動指數變化
此外,根據2010年和2015年創新驅動指數絕對值變化可分為增加組(Z)和減少組(J),依據排名變化分為上升組(U)、不動組(M)和下降組(D),最終可將30個省市區組合成以下四組:①Z-U組,包括內蒙古、安徽、江西、山東、河南、湖北、湖南、廣東、四川、陜西、甘肅、寧夏和新疆13個省份。可見,絕大多數省份在積極提升自身創新驅動發展能力的同時提升了在全國中的排名,是對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良好踐行;②Z-M組,包括北京、江蘇、廣西和青海4個省市區,它們在穩固自身創新驅動發展地位的同時實現了創新驅動指數增長,特別是北京和江蘇一直保持強勁的創新驅動發展勢頭,為帶動其他地區創新驅動發展起到了示范作用;③Z-D組,包括天津、河北、山西、黑龍江、浙江、海南、重慶和貴州,這8個地區的創新驅動指數均有所增加,但排名稍有下降,后續應不斷提升創新驅動發展能力;④J-D組,包括遼寧、吉林、上海、福建和云南5個省市區,其中,上海依舊保持較高的創新驅動指數,排名僅較北京和廣東稍有下降,而其他4個省份則因創新基礎薄弱,出現了創新驅動指數與排名雙下降的現象,后續應力爭上游,實現創新突破發展。綜上,各地區應破除自身發展瓶頸,采取適合自身優勢的創新發展路徑,提升整體創新能力。
中國創新驅動指數持續上升,創新驅動能力穩步增強;創新驅動價值鏈經歷了從“認知基礎保障”和“要素投入”協同拉動階段向“成果產出推動階段”的推進,較高的創新成果產出將是提升創新驅動價值鏈的關鍵;推動創新驅動發展并具有主導創新貢獻度的三大創新主體經歷了從研究與開發機構向高等學校,進而向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讓渡;各地區之間創新驅動能力差異較大,且長期的地區固化將進一步擴大該差距并制約中國全面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未來應通過科技基礎設施建設、人力資本投入、開放包容發展以及金融體制改革強化創新驅動認知基礎,激勵三大創新驅動主體協同發展,提高創新成果轉化率,以強勁的創新驅動擴散效應和外溢效應增強中國創新驅動能力,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