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壓力測試的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評估

李皓坤

（華東師范大學，上海 200241）

在以風險管理和風險補償為職能的保險行業中，保持充足的流動性是保險公司賴以生存的前提。東邦保險公司、第百保險公司、大和生命保險公司等皆因流動性風險而破產倒閉，美國AIG集團因金融危機卷入流動性漩渦后在美國政府的援助下才得以幸存，這些資本強勁的保險公司的猝死，并非其資產總量不夠大，而是現金不能在關鍵的時間節點流入到需要的領域，誘發流動性危機。保險公司受流動性沖擊而發生的變化會強烈且迅速地影響到整個公司的經營，變現及籌資成本升高的同時危機公司自身的信譽，引發類似于銀行的擠兌效應而迅速破產。充足的流動性保障壽險公司業務開展與財務穩定，維護公司信譽并保護被保險人的利益，故對壽險公司的流動性風險評估是至關重要的。巴塞爾協議Ⅲ強調流動性監管的重要性并將流動性監管置于與資本充足監管同等的位置，“償二代”中第12號文件將流動性風險作為一個獨立的規則并對整個行業從評估方法到管理實踐都做出明確指引，流動性風險的管理及壓力測試的方法愈來愈受到重視。

一、文獻綜述

流動性風險的根源是流動性需求與流動性供給的不匹配，而流動性風險事關金融機構的生存與發展，故加強流動性風險管理是金融機構最重要的一項日常工作（喬海曙、熊正德，2000）。相較流動性缺口、流動性監管指標、資金結構比例等其他流動性風險的衡量方法而言，壓力測試能夠直接指向風險來源的業務項目，揭露指標體系隱藏的問題（Repullo Rafael，2005）。相較VaR方法而言,壓力測試能夠包涵異常事件引發的極端變化對流動性的沖擊,彌補觀測數據不足導致測算結果不嚴密的缺陷（董天新、杜亞斌，2005）。基于流動性風險管理與壓力測試兩者間的關系,可將壓力測試運用于商業銀行流動性風險的定量評估并進行推廣（王景斌，2008）。以銀行資產負債表中的項目為基礎，通過執行模擬情景、評估風險、建立壓力測試模型等步驟，可搭建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的基礎框架（Hesse,Christian Schmieder,et al.，2012）。盡管國際上商業銀行流動性壓力測試的方法較為成熟，但由于我國商業銀行的國際化程度有限，其所面臨的風險并不是完全源于市場，國內外易誘發流動性風險的因素差異較大，需要結合自身需要及我國市場基本情況對模型進行合并、改造與創新，從而建立了一套既能符合我國市場實際情況又適用于較多數商業銀行的壓力測試模型（周宏、潘沁，2010）。考慮到流動性風險的傳染性，除了要對微觀金融機構進行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外，還需要從宏觀審慎的視角考察系統性的流動性風險，發展宏觀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朱元倩，2012）。壓力測試是商業銀行風險管控的引子，商業銀行應基于壓力測試，預測風險情景、確定風險警況、探尋風險警源健全流動性風險預警機制，以評估未來經營時期流動性風險的具體情況（雷麗梅,2009）。

因商業銀行的存貸業務特性，學者們早期大都從商業銀行管理的角度分析流動性風險，而壽險公司同樣存在類似于銀行存貸的業務特征，即定期收取保費在某個特定時間賠償或給付保險金，且隨著巴塞爾協議Ⅲ（2010）及《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監管規則》（2015）的出臺為以壓力測試為基礎的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分析進一步提供理論與實踐的發展依據與基礎。

二、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及壓力測試的理論分析

（一）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特征

人壽保險行業的流動性風險是一種綜合性強且影響程度廣泛的風險，具有顯著的自身特點。第一，普遍性。流動性風險在正常狀態或危機狀態下都可能發生，是壽險公司在經營過程中均會遇到的問題，應作為日常風險管理的重要部分。第二，傳染性。流動性風險會通過兩種渠道傳染給其他機構且影響范圍廣：一種是接觸型傳染，存在經濟關系的壽險公司間會以價格機制與表內業務的方式傳染；另一種是非接觸型傳染，一旦客戶對壽險公司失去信心而產生恐慌心理，可能發生類似于銀行的擠兌效應情形。第三，突發性。誘發流動性風險的事件的發生往往是突然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盧周來教授曾提到“從流動性過剩到流動性不足可能發生在一夜之間”，壽險公司需做好隨時應對流動性風險的準備。

作為社會穩定劑的壽險公司的資產具有投資資產占比大、需時刻保證充分性等特點，負債具有責任準備金占比大、期限結構與險種結構息息相關、或有性等特點。同時，負債業務是資產業務的來源，資產業務是負債業務的保障，兩者間存在相互促進與相互制約的關系。上述特點導致壽險公司應格外注意資產與負債的結構搭配，保證資產能夠以合理的成本及時變現，以應對集中給付或退保率升高等隨時出現且較難預見的大量現金流支出。

由壽險公司的流動性風險特征可知，從保持公司經營穩健性的微觀角度出發，壽險公司必須加強對流動性風險的分析管理，尤其是資產與負債期限結構、構成結構的搭配等。

（二）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衡量方法的比較

人壽保險行業中衡量流動性風險的方法可分為以下三種：（1）指標體系分析法。主要通過計算壽險公司的流動性指數、綜合流動比率、流動性覆蓋率等進行分析。此方法的數據來源于財務報表，較為可靠且成體系，但財務指標不能直接明了地指出流動性風險是由壽險公司經營過程中的哪項業務指標所導致，且財務指標會隨著會計年度的改變衡量內容及方式會有所變化，在縱向的年度比較時需重新轉換較為復雜且難度較大。（2）現金流量分析法。主要通過計算壽險公司的流動性缺口、凈資產缺口、久期缺口等進行分析。凈資產缺口分析是計算流動性資產與不穩定負債間的差額，但對于壽險公司而言，流動性資產與非流動性資產、穩定負債與不穩定負債等概念的界限較難劃分；久期缺口分析中因涉及現金流的貼現，使用的貼現率與實際情況會存在偏差，僅適用于貼現率變化較小的情形，且計算復雜、成本較高，對于中小型的壽險公司而言不經濟。（3）以VaR為基礎的風險價值分析法。通過選定相應的置信度對凈現金流量的流動性風險價值進行評估。VaR是一種基于歷史數據的衡量方法，通常不包含極端情況，在一定程度上低估了風險，而極端情況對作為社會穩定劑的壽險公司的沖擊不容忽視。

結合流動性風險特點及壽險公司需注重資產與負債期限結構、構成結構的搭配等特征，以下將既能識別風險又能分析風險的壓力測試運用到壽險公司的現金流分析法中，以便對其進行流動性缺口的計算和流動性風險評估。

（三）壓力測試的理論分析

國際清算銀行定義壓力測試為“一種可以衡量金融機構可能發生的事件導致的潛在損失的技術”。那么，壽險公司的壓力測試就是衡量流動性風險因子的變動而導致壽險公司流動性情況的變化程度的方式。壓力測試的原理可用數學公式表示為

D為測試結果的代理變量YT+1的值在測試區間內風險因子變動的合集AT+1條件下的分布，f為壓力測試的執行過程。即基于壓力測試風險因子的歷史數據XT，計算出在設定情景下IT+1風險因子依據測試模型的變動而導致風險結果的代理變量的變動情況。

壽險公司采用壓力測試來評估風險具有以下優勢：第一，可以直觀識別流動性風險，明確各類風險因子的影響程度，暴露壽險公司風險管理的薄弱環節，便于管理層有針對性地提高公司的風險管理水平。第二，可以模擬壽險公司經營中的極端情景，評估極端情況下的風險暴露程度，便于壽險公司做好應對策略及預防措施。第三，可以通過設定代理變量的臨界值形成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預警機制，測試結果可作為流動性風險監管指標，對結果的管控還能體現壽險公司的風險偏好程度。

目前，國外的監管機構對壓力測試的運用已經較為成熟，在2007年OCC美國貨幣監管屬將壓力測試的情景建立于結果分析列入風險管理的監管內容，2009年CEIOP歐洲保險與養老金管理委員會明確規定壓力測試的三個必測情景，2010年FSA英國金融監管局明確規定保險業壓力測試的情景參數與標準。國內對壓力測試的運用主要在商業銀行的風險管理方面，但在保險行業還未形成關于流動性風險的壓力測試體系，僅在保監會的2010年《動態償付能力測試》指南中引入壓力測試的方法并在“償二代”中明確規定保險公司為保障其償付能力控制在正常范圍內而需進行壓力測試。

通過對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特征的刻畫，對壽險公司衡量流動性風險常用方法的比較以及壓力測試方法的理論解析，本文認為，壓力測試是符合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評估的較優模型，以下將進行實際測試模擬。

三、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的模型構建

（一）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方法

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的方法總體上可分為兩種，靜態法和動態法。靜態法有資產負債表法和財務指標法兩種：資產負債表法能夠直觀、可靠地辨識出可變現的資產及或有負債的情況，但不能涵蓋所有流動性風險的影響因素，如客戶的退保行為，而且賬面價值和到期實際價值會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尤其是股權投資資產的公允價值。又因公司資產與負債期限結構的搭配方式偏好有所不同，在短期內用此方法測量出的流動性缺口常出現正值。財務指標法的運用有一定的局限性，且不能直接反應出導致流動性狀況的直觀影響因素，僅可作為壓力測試的一種輔助衡量手段。動態法即現金流量法，需先確定現金流缺口，然后判定資產價值能否彌補現金流的缺口。若現金及存款能夠彌補現金流缺口，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若公司的現金及存款不足以彌補現金流缺口，則需要判定資產的變現或籌資是否能夠及時彌補余下的現金流缺口。綜上，現金流量法這種動態法是衡量壽險公司的流動性風險的最優方法。

（二）流動性風險因子的選取

從保險公司自身經營的微觀角度，可將流動性風險的因子按流動性供給來源與流動性需求來源分為兩方面。影響流動性需求的風險因子有保險的賠償與給付、退保金、各項費用支出、其他債務償還等，影響流動性供給的風險因子有保費收入、投資收益、現金及存款、資產出售、其他融資渠道等。

1.保險賠償與給付。賠付是保險公司現金流出的主要方向，也是流動性需求的重要組成部分。由圖1可知，我國壽險業務近十年的賠付金額較高，總體呈現上升趨勢，且隨著對保險認知度的提升，壽險業務仍有持續增長的趨勢。保險公司在拓展業務的同時應注意滿期及年金集中給付的時間，防止因流動性的需求在同一時間內大大增加而誘發流動性危機。

圖1 我國壽險業務保險賠償與給付的變動情況及壽險公司的退保率變動情況

2.退保率。由圖1可知，我國壽險公司近十年的退保金數額較大且呈現上升的趨勢。退保不僅會增加退保金支出而增加流動性需求，還會減少續期保費收入而減少流動性供給。此外，退保行為易受外界影響而發生改變，若信用、利率等宏觀因素有較大程度的變動極可能發生集中退保而誘發流動性危機。

3.新單保費。保費是保險公司收入的主要來源，新單保費又是保費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由圖2可知，我國壽險業務的保費收入數額很高并呈現逐年上升的趨勢，且新單業務所占的比率較大幾乎在50%以上。新單保費若收入減少，減少流動性供給，實際新單保費與預期新單保費相差較大時，還會使得流動性情況發生惡化。

圖2 中國壽險保費收入變動及壽險公司新單業務比率變動情況

4.投資收益率。若投資收益率下降，直接對應著投資收益下降，而導致退保率上升，減少流動性供給的同時增加流動性需求。

5.投資資產價格。保險公司的資產中可提供流動性的資產分為現金及現金等價物與存款、債券型投資、股權型投資三類，除了為滿足償付能力需保留相應的現金及存款外，為提高收益其大部分資產均為投資資產。若公司投資資產的公允價值下降，流動性供給會隨之下降，影響公司的變現能力的同時還會影響到融資的困難程度，進一步影響流動性供給。

綜上所述，壽險公司流動性的風險因子可能有保險賠償與給付、退保率、新單保費、投資收益率、資產價格等。但針對不同類型的壽險公司，其風險因子的確定會有所不同，且風險因子對流動性的影響程度也會有所改變。因此，壽險公司在執行壓力測試確定風險因子的過程中需要結合自身特征加以選取和適當地變動調整。

（三）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測算的情景設計

假設壽險公司現金的流入與流出均發生在季度末，短期壓力測試的區間為一個季度，長期壓力測試的區間為一年。

1.敏感性分析。敏感性分析是一種單因素變動分析法，能直接判定誘發流動性危機的風險因子，但因與實際情景偏差較大應作為判定重要風險因子的預分析方法。壽險公司至少需要展開集中給付、退保、新業務三個方面的壓力測試①，依次為假定其他因子不變而給付分別上升100%、200%、500%、800%、1000%、假定其他因子不變而退保率分別為5%、10%、15%、20%、假定其他因子不變而新單保費收入分別下降30%、50%、80%、100%時，判斷對流動性影響的程度。又因退保會對流動性產生雙方面影響，除上述規定情景外還需增加退保率變為30%對流動性影響的程度。又因敏感性分析假設僅有一個風險因子發生改變，長期測試不具有實際意義，只需做短期測試即可。

2.壓力情景。壓力情景是一種多因素變動分析法，總結實際發生數據的基礎上對風險因子的變動幅度進行不同程度的假設，可以將風險因子輕度、中度、重度的變動情景均考慮進來。因假設多個風險因子同時發生改變，可能使得流動性出現較大缺口，現金及存款已經無法彌補，需要通過投資型資產變現來提供流動性。那么，就需要增加對資產價格壓力測試，可假設投資資產的公允價值分別下降30%、50%及100%判定資產價格對流動性影響的程度。

（四）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模型的構建

根據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的測試方法、風險因子的確定、情景設計的需求，尤其是壽險公司流動性的需求和供給的來源，可建立壓力測試模型的公式，如下：

LG表示壽險公司的流動性缺口，F1表示流動性需求，F2表示流動性供給，E1至E5分別表示賠款支出、生存給付、退保金、紅利支出、費用支出，I1至I6分別表示新單保費、續期保費、投資收益、現金及存款、債券型投資、股權型投資。

壽險公司需對壓力測試的模擬結果進行具體分析，并進行風險決策，即風險承擔或風險緩釋。若依據壓力測試的結果得出會發生流動性危機，保險公司則需要通過變更業務結構、改變資產組合方式、調整投資戰略等方式進行風險緩釋，以降低流動性風險。壽險公司可以選擇風險承擔或風險緩釋中的一種，也可將兩種方式加以結合。但凡有涉及風險的緩釋，公司需要按照調整后的方式再次執行流動性風險的壓力測試并分析對應結果。

四、以中國人壽為例的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實證

（一）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因子的選取

中國人壽保險公司（以下簡稱“中國人壽”）的流動性供給主要由新單保費、續期保費、投資收益、現金及存款和投資資產構成，流動性需求主要由保險賠償與給付、退保金、紅利支出及費用支出構成。

中國人壽的賠付支出和生存給付、退保率、新單保費收入變動情況如圖3所示。其中，生存給付所占比例較高且波動幅度較大，而賠付支出所占比例較低且波動幅度較為平穩。退保率存在較大幅度的波動且根據年報退保率的計算公式，退保率為當期退保金除以期初責任準備金余額與當期保費收入之和，其分母合計基數較大，2016年達20882億元，一旦發生大規模的退保，對流動性的需求會很大。保費則是保險公司收入的最主要來源，新單保費作為保費的重要組成部分，會對保險公司的凈現金流造成較大影響（續期保費受退保率影響）。因此，選定生存給付、退保率、新單保費作為壽險公司流動性風險因子。

圖3 中國人壽賠償與給付支出、退保率、新單保費收入變動情況

中國人壽近年的投資收益率及投資資產變動情況如圖4所示。投資收益是保險公司流動性供給的主要來源，但近年變動幅度均不大，且模型設定的測試區間短期為一個季度、長期為一年，在壓力測試區間內投資收益率對保險公司流動性供給的影響可以不作考慮。關于投資資產價格，當保險公司的凈現金流為負，公司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和存款不足以彌補流動性缺口時，公司可以通過將投資資產變現以彌補現金流的缺口，因此選定投資資產價格作為流動性風險因子。

圖4 中國人壽投資收益率及投資資產變動情況

綜上所述，中國人壽的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選定生存給付、退保率、新單保費、投資資產價格作為風險因子。

（二）中國人壽流動性風險的情景測試

1.敏感性分析。通過對中國人壽的流動性風險進行壓力測試，獲得如下結果：第一，集中給付測試。中國人壽在集中給付壓力下會出現現金流缺口，在生存給付上升1000%的極端情況下凈現金的缺口為3848億元遠小于現金及存款的數額6054億萬元，即無需籌資或變現資產，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第二，退保測試。當退保率上升到5%時，中國人壽短期內的凈現金流為276億萬元，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當退保率上升到10%、15%、20%或30%時，短期內的凈現金流會變為負，現金流缺口最大達1166億元小于現金及存款的數額，即無需通過籌資或變現資產，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第三，新業務測試。當新單保費下降30%或50%時，中國人壽短期內的凈現金流仍為正，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當新單保費下降80%或出現極端情況下降100%時，短期內的凈現金流會變為負，現金流缺口最大達138億元小于現金及存款的數額，即無需通過籌資或變現資產，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

2.情景壓力測試。中國人壽輕度情景測試結果，假設生存保險給付上升100%、退保率為5%、新單保費下降30%的情況下。中國人壽凈現金流均為負，現金流缺口最大達1208億元小于現金及存款的數額，即無需通過籌資或變現資產，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

中國人壽中度情景測試結果，假設生存保險給付上升500%、退保率為15%、新單保費下降50%的情況下。中國人壽凈現金流均為負，第一個季度的現金流缺口為267,3億元可由現金及存款彌補，但從第二季度起現金流缺口大于現金及存款的數額，需要通過籌集或變現資產來彌補缺口。此時需要對投資資產價格進行壓力測試。在第二季度及第三季度中股權型投資資產公允價值下降30%、50%的情景下，公司資產最低下降至8956億元可以彌補對應的最大現金流的缺口8020億元，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但在第三季度中股權型投資資產公允價值下降100%及第四季度的情景下，若公司的股權型投資資產公允價值有所下降，公司及時變現資產也已經無法彌補現金流的缺口，出現流動性危機且流動性缺口最大達11865億元。倘若此時公司的資產價格發生浮動或資產變現的成本上升，而不能實現順利變現，流動會嚴重不足，面臨很大的危機。

中國人壽重度情景測試結果，假設生存保險給付上升1000%、退保率為30%、新單保費下降100%的情況下。中國人壽凈現金流均為負，第一個季度的現金流缺口5911億元可由現金及存款彌補，但從第二季度起現金流缺口大于現金及存款的數額，需要通過籌集或變現資產來彌補缺口。在第二季度中股權型投資資產公允價值下降30%、50%的重度情景壓力測試下，公司資產最低下降至13738億元可以彌補對應的最大現金流的缺口11823億元，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但在第二季度中股權型投資資產公允價值下降100%、第三季度及第四季度的情景下，若公司的股權型投資資產公允價值有所下降，公司及時變現資產也已經無法彌補現金流的缺口，出現流動性危機且流動性缺口高達41571億元。倘若此時公司的資產價格發生浮動或資產變現的成本上升，而不能實現順利變現，流動會嚴重不足，面臨巨大的危機。

（三）中國人壽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結論

通過選取保險賠償與給付、退保率、新單保費、投資收益率、投資資產價格為因子，并且以中國人壽保險公司為例，對壽險公司的流動性風險進行壓力測試，獲得以下基本結論：

第一，研究認為壽險公司的生存給付、退保率、新單保費是其流動性風險的重要影響因子，其中生存給付對流動性風險的影響程度最高。實證中選取的中國人壽是我國壽險最強大的保險公司，持有的現金及存款數額非常雄厚，足以彌補各類敏感性分析短期壓力測試情景中的現金流缺口，短期內暫且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但是對于小型壽險公司而言，則極易因極端的生存給付而陷入流動性危機。

第二，壽險公司的短期及長期的輕度情景下現金及存款能夠彌補凈現金流的缺口，但在長期中度情景或重度情景的第二季起現金流缺口超過現金及存款彌的數額，需要通過變現資產來彌補缺口。當壽險公司的流動性缺口在逐步擴大時，如果公司的資產價格發生浮動或資產變現的成本上升而不能實現順利變現時，將可能誘發壽險公司較為嚴重的流動性危機。

第三，壽險公司需要重視流動性風險的極端情況。本文實證研究中，中國人壽保險在短期內不會出現流動性危機，但在長期的一個持續的中度或重度壓力情境下，公司需要及時把控產品結構，防范集中滿期及年金給付等原因而帶來的巨大的流動性風險。

五、對策建議

壽險公司承擔了投保人的養老風險、醫療風險和健康風險等各項風險的補償與管理職能，故此，對流動性風險管理尤為重要。為實現有效的流動性風險管理，保險公司及監管部門均應充分利用壓力測試以識別風險來源、評估風險等級。

（一）保險公司須依據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的測算結果，構建流動性風險預警機制

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的測算結果能直接指向風險來源的業務項目，直觀揭露財務指標體系隱藏的問題，并且壓力測試的流程與預警機制的模式吻合，將不同情景測試對應的測算結果可直接作為不同等級預警機制的閾值，能及時發出警報，便于保險公司對未來經營時期流動性風險的具體情況做出預判以在流動性缺口出現前主動采取措施。同時，預警機制可實現對日常業務管理的動態追蹤，實現壽險行業流動性風險的科學量化管理。

（二）保險監管部門須將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列為壽險行業風險評估的核心模塊

保險監管部門要定期評估壽險行業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的開展情況，評估的內容包括測試方法選擇的科學性、風險因子選取的準確性、測算情景涉及的合理性、測算結果的可靠性等。監管部門還應逐步出臺專門針對壽險行業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指引，以法規的形式規范壽險公司的流動性風險壓力測試。

注釋

①參考深圳保監局頒布的《關于建立壽險公司現金流風險壓力測試報告制度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