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小嫣

超市的圖書區一般只有兩種書:一種是教你煲湯,一種是心靈雞湯。
兒子的跆拳道館向學員推薦的鞋子180塊一雙,淘寶上最便宜的同款鞋只要35塊,專業廠家生產的也才95塊一雙。要不是考慮到他們是跆拳道館,我就去踢館了……
娘家老房子樓下大院有很多野貓,每到春天便會集體發情,在夜晚此起彼伏地號叫,聽起來有點兒可怕。我媽在窗臺上攆它們去別處狂歡,它們根本不搭理,依然叫得氣勢如虹。我媽不忍心像鄰居一樣用石塊砸它們,想來想去只好用自來水潑下去,一邊潑一邊解釋:“我讓它們先冷靜一下。”
我公公是個很憨厚的老人,有一天,他高興地說:“哈爾濱香腸要搬到我們附近了!整個廠都搬來!”我聽了高興得要命:“真的嗎?那可以天天吃了!”他想了好一陣才疑惑地問:“你要吃啥?”我說:“香腸啊!哈爾濱香腸啊!搬來就近了,可以經常吃了!”他默默地低頭又想了一陣,說:“是海爾冰箱廠……”
小時候,家里經濟條件不好,我跟弟弟穿的都是我媽自己織的毛衣。夜里關了燈,坐在床上脫毛衣時,靜電會閃出星星點點的光,我們覺得好看極了,于是“關燈脫毛衣”就成了每天睡前的娛樂項目。其實,拮據、簡單而平靜的生活也有很多快樂的回憶。
剛流行傳呼機的時候,我也買了一部,是摩托羅拉的數字機,黑色的,很小巧。我很希望它在我跟朋友聚會的時候響一響,以便讓我矜持地從背包里拿出來看看。為此,我還曾經在尋呼臺設置過“定時呼”服務。剛才突然想起這事,感覺無地自容,躲在被子里悶到現在,快要窒息了。
我弟弟以前有皮膚劃痕癥,指甲劃過去,皮膚上就會隆起一道,過一會兒就消失了。我們全家去游泳的時候,我在他的背上寫了“青春無悔”四個字,然后他就被一河灘的人圍觀了……后來,他只好泡在河水里等劃痕消失,上岸的時候手指頭都泡白了。
夢見我跟人在一個位于蔚藍大海邊的花園里偷摘玫瑰,四周水清沙白,玫瑰馨香。本來挺浪漫的,結果發現跟我一起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是我老媽王桂蘭同志!因此,這個夢就變成了素質低下的中老年婦女破壞景區綠化的風格。
樓下鄰居裝修,裝修公司收了預付款以后就跑了,杳無音訊。剛才經過鄰居家門口,門上還貼著這家裝修公司開工時的廣告,上面寫著“中國精品裝修領跑者”。我心想也沒錯,說的是實話啊,“領跑者”嘛,領頭跑掉,真是勿謂言之不預也。
重看《霍比特人》原著,回到壯美奇幻的中土世界。托爾金寫景色真是了不起,無論什么時候看都能身臨其境,那些雪山、森林、草甸美得動人心魄。要是一群矮人這時來敲門,叫我跟他們一起去那個世界冒險,我肯定跟他們說:“等我兩個小時,我給兒子包200個餛飩就走。”
兒子問我:“你小時候見過劍齒虎沒?”我心想:老子又不是猛犸象,你問我見過劍齒虎沒!
我媽不讓我爸去參加同學會,她說:“同學會,同學會,拆散一對是一對。”意思是男女同學之間容易念舊而情起。她就沒想過這把年紀的人,大家都還健在,能參加同學會就不錯了……
我買完菜往家走,一輛車停在身邊,開車的竟然是公司的“男神”。他微笑著跟我打招呼,我想到自己的棉褲、衛衣、眼鏡、油頭,不由得發出一陣尷尬的怪笑。“男神”耐心等我笑完,問我去哪兒。我胡亂指了一個方向,結果他說他正好去那邊辦事,順路帶我過去。現在,我站在離家約3公里的地方,提著豆腐四顧茫然。
路邊有個賣早餐的小攤。時間還早,路人稀少,攤主—那對年輕小夫妻并排站著烤火,火爐放在架子車里邊,上面燒著一鍋開水,鍋邊放著蔥花、辣椒油、肉末、雞丁等配料。妻子一邊跺著腳,一邊晃動身體,輕輕用肩膀撞丈夫的胳膊玩,丈夫則老老實實地站著隨她撞。“相依為命”是一個很暖的詞,一點兒都不慘。
我媽甜蜜地回憶往事時說:“那時候我和你爸剛結婚,他帶著我去打麻雀,他用火藥槍打下來,我就跑過去撿起來……”這時,我弟弟無比贊賞地說:“媽,你好像獵犬哦!”
飛機上,我的座位靠窗,我們這排座位中間是位伯伯,靠過道的是他的老伴。飛機起飛的時候,伯伯一直很努力地探著身子看窗外的風景,拍著老伴的手說:“快看,快看,飛起來了!”我對他們說:“太陽好曬啊,不如我們換個位置吧,我坐過道邊上去。”他們很高興地跟我換了座位。飛機沖出云層的時候,我聽見伯伯贊嘆:“真是好看啊!”我轉頭看過去,阿姨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