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辦理一般盜竊案件時,為了更好的踐行罪責刑相適應原則,確定好犯罪嫌疑人的盜竊數額則顯得尤為重要。但是司法機關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經常會碰到一定的難題,即當一個案件中被害人陳述的被盜財物與犯罪嫌疑人供述的盜竊財物不相一致時,案件的數額如何確定。本文試從綜合案件的所有證據,認真審查判斷被害人陳述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入手,提出確定盜竊數額的一般原則,以期對偵監工作有所裨益。
關鍵詞 盜竊罪 涉案數額 確定原則
作者簡介:李傳光,天津市濱海新區塘沽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24.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9.027
一、案情來源與分歧
2017年11月曾某流竄至天津市濱海新區塘沽新北路一家汽修店,盜竊了一定數額的現金和手機一部。公安機關在依法對曾某進行訊問時,曾某供述盜竊了現金1000元和手機一部。公安機關詢問被害人時,被害人陳述其被盜12000元和手機一部。后公安機關再次依法對曾某訊問時,其供述盜竊了5400元和黑色手機一部并聲稱第一次供述時自己說了假話,怕受到刑事處罰。公安機關在看守所對曾某進行第三次訊問時,其供述和第二次相一致、前后穩定。公安機關對被害人再次詢問時,其陳述前后相一致。
在本案中,辦案人員在確定盜竊數額時有兩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犯罪嫌疑人涉嫌盜竊的財物應當是5400元和一部手機。理由是被盜財物難以查清的,應當按照存在疑問時有利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原則,從低的去認定涉案的盜竊金額。第二種意見認為,犯罪嫌疑人涉嫌盜竊的財物應當是12000元和一部手機,以被害人陳述為準。
最終辦案人員認真綜合、分析了全案證據,采信了被害人的陳述,認定犯罪嫌疑人曾某涉嫌盜竊的財物是12000元和一部手機。理由如下:第一,辦案人員經調查發現,犯罪嫌疑人曾某以前因犯盜竊罪被司法機關多次打擊處理過,屬于累犯。曾某具有了一定的法律知識,能夠應對偵查機關的偵查并為自己開脫,這一點通過其三次供述的不穩定性也能體現出來。第二,被害人屬于汽修店的工人,被害人陳述被盜的現金是老板當日剛發的工資。辦案人員詳細詢問了汽修店的老板和工友關于被害人工資的基本情況,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印證被害人的陳述。綜上,被害人陳述可采信的程度更大。
二、刑事證據之被害人陳述
被害人陳述,是指刑事被害人就其受害情況和其他與案件有關的情況向公安司法機關所做的陳述。 被害人既可以是自然人也可以是單位。
被害人陳述作為刑事訴訟法規定的證據的一種,主要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第一,被害人陳述的直接證明性。被害人是直接遭受犯罪行為侵害的人,在一些案件中通常是被害人正面面對犯罪嫌疑人、有著直接的接觸,對案件的陳述證明更直觀、詳盡、具體。這種證據的特性在難以認定、難以感知的犯罪事實方面,則顯得尤為明顯。第二,對犯罪事實有較多了解。案件的被害人直接遭受了犯罪行為的侵害,甚至有的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有著直接、正面的接觸,所以被害人對犯罪事實的細節有著更多的了解,例如犯罪的時間、地點,犯罪嫌疑人的樣貌特征。被害人的陳述對于偵查機關追查犯罪嫌疑人、認定案件事實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第三,被害人的陳述有時也具有虛假的成分,需要綜合審查判斷。被害人陳述產生虛假成分的原因也有很多,比如詢問時被害人還處在驚魂未定的高度緊張狀態,以至于對案件事實細節記憶不清楚、掌握不準確,從而陳述不清楚;被害人受到犯罪份子的侵害非常嚴重,而產生仇恨、報復心態,進而夸大犯罪事實情節;部分被害人出于個人利益或者其他目的,故意陷害他人的;又或者被害人忌于犯罪份子的勢力,不敢也不愿意揭開犯罪事實。第四,被害人享有的陳述主體地位無法替代,同時也具有排他性。
三、刑事證據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辯解
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是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就有關案件的情況向偵查、檢察、審判人員所作的陳述。 它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承認自己有罪的供述;二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說明自己無罪、罪輕的辯解。
該種法定證據主要具有兩個方面的特征:第一,全面性與直接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對自己是否實施了犯罪行為、實施了何種犯罪行為應當說是最為了解和清楚的,所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陳述能夠較為詳細全面的勾勒、展現出案件事實的全過程。同時通過這種陳述,司法機關也可以更為清晰的掌握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犯罪動機和目的等方面的內容。
特別是從證據的種類上來講,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是一種直接證據,可以在不依賴其他證據的前提下揭露出案件事實的本來面貌。所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的證明力是其他一般證據所不能比的,在現代刑事訴訟中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第二,口供的反復性與復雜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刑事訴訟中是被控訴的對象,案件判決結果對其有著直接的利害關系,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生命、自由、財產都有可能成為案件判決結果的內容,因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雖然有些情況下會主動交代、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但多數情況下其傾向于撒謊抵賴犯罪事實。另外,即使有些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能夠向司法機關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也是基于一定的利益或利害關系的考量,往往避重就輕。
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進行審查判斷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復雜的,這就要求偵查機關在收集證據時注重方式方法,確保其供述的真實性、客觀性,從而進一步查明案情。
四、被害人陳述和犯罪嫌疑人供述不一致時,涉案數額的確定
刑事訴訟中關于證據材料的采信,原則上不能相互印證的證據,不能作為定罪量刑的依據,即孤證不能為定罪量刑的依據。筆者認為,審查判斷此類案件的證據,不應簡單一概而論即單純采信被害人陳述又或者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而是確立一致排外原則,即綜合審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被害人的陳述,并結合本案其他相關證據材料綜合分析。
(一)被害人陳述的被盜財物少于被告人供述的盜竊數額的認定
當被害人陳述的被盜財物數額少于被告人供述的財物數額,通常應當采信被害人的陳述,從低認定盜竊數額。例如,被害人稱其被盜取的現金有2萬元,而被告人則供述他盜竊了3萬元現金,宜認定盜竊的財物為2萬元。如此認定的原由在于根據常理分析,被害人原則上不會隱瞞或是減小自己其財產上的損失;從刑法原理上看,盜竊罪所侵犯的法益是對財物的占有。被害人根據其真實、自愿的意思表示陳述被盜了的財物,就表明了其權利主張。那么對于被害人并沒有提出權利主張的部分,即便被告人供述他盜竊了這部分的財物,由于缺乏被害人的權利主張,導致判斷其盜竊行為是否構成了對被害人占有財物法益的侵犯無法明確,故而不能認定。因此,當被害人陳述的被盜財物數額少于被告人供述的財物,應當從低予以認定。
(二)被害人陳述的被盜財物多于被告人供述的盜竊數額的認定
1.一般原則。審查證據的過程中,如果被害人陳述的被盜財物的數額多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的內容,根據司法實務部門采用的普遍做法,當本證與反證具有同等的證明力,被盜的財物數額難以確定時,應當依據“存疑有利于被告”的原則,采信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從低予以確定盜竊數額。
2.除外原則。辦理此種情形下的盜竊案件時,如果一味采用“存疑有利于被告”的原則,可能會放縱一些犯罪,因此在上述原則基礎上有必要建立一種除外原則。當被害人陳述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證明力相同,如果有其他證據佐證案件事實時,應當再次綜合全案證據進行相關審查,能夠合理采信被害人陳述的,則應當依據被害人陳述確定盜竊數額。
對證據的審查,在順序上應當是先審查證據能力然后再判斷證明力,主要是對被害人陳述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客觀性、關聯性、合法性的審查;在標準上應當參照兩高三部《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進行,《規定》第十七條要求,對被害人陳述的審查與認定適用《規定》關于證人證言的有關規定。豏
注釋:
樊崇義.證據法學.法律出版社.2017年版.
最高人民法院 最高人民檢察院 公安部 國家安全部 司法部《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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