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熊出沒之探險日記》中的“審丑”式創作與體會

孫中玲

（天津外國語大學，天津 300270）

一、動畫角色上的“審丑”式塑造

動畫角色的塑造是一個國家民族文化、審美價值和藝術趣味的直接體現，是一部影片的靈魂，那么，如何創作出符合大眾趣味的經久不衰的角色是當前動畫界值得思考的話題，追溯傳統文化的藝術魅力，從五千年歷史文化寶藏中尋找答案是一個永恒的真理，同時，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審美觀念已經發生變化，國產動畫的角色塑造不僅僅要有民族特色，也要符合時代發展和審美。當今時代語境下，人們已對常規視覺下的好看的美的東西司空見慣，反而在丑的層面上感到稀奇和偏愛，那么，從這點出發，動畫角色在“審丑”創作上具有“先天優勢”，《熊出沒之探險日記》中的角色設計迎合了當下的大眾趣味。

動畫角色具有虛擬性、夸張性和超強塑造性的特點，在時間安排上有很強的自由性和廣泛性，為“審丑”創作提供了良好的前提。“審丑”式的創作要點主要集中在角色創作的某一典型特征上，對外貌中某一關鍵特征進行夸張和變形，乃至超越人們常規的接受范圍或美的定義也不為過。在審丑的動畫角色塑造過程中，不僅賦予了符合劇情的人物特點，也往往囊括了影片時代下的某一類人形象中的共性，車爾尼雪夫斯基在他的《藝術與現實的審美關系》中提到，藝術是用“活生生的個別的事實”再現“事物的本質”①。動畫角色的“審丑”塑造即是糅合現實中的個別事實，融入超凡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并結合當下人們的審丑喜好和偏愛，打造角色的典型。

《熊出沒之探險日記》中人物形象光頭強是采用三維建模方式開發出來的，光頭強，性別定位為男，職業是伐木工，體貌特征為中等偏矮偏瘦青年，光頭，五官的間隙里流露著搞笑幽默的特點，走起路來一步并做兩步，生氣起來眉毛上挑倒立八字形，眼睛快要掉出來（圖1）。該角色在第一集中被塑造成了一個整日被老板壓迫爭取微薄工資的打工仔形象，在人們的“審丑”視角下他倒霉、笨拙、魯莽，做起事來慌亂，該形象若換為真人演員，演繹起來未必能取得良好的效果，更何況符合如此相貌的演員也不是隨處可見，通過動畫加工和創造，光頭強這樣典型的亞洲人略偏丑陋的形象就表現得淋漓盡致了。事實證明，光頭強這一搞笑幽默的動畫角色，不僅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好評還取得了良好的商業價值②。以該形象為主題的動畫衍生產品包括玩具、圖書以及不同系列的獵槍、電動槍、斧頭、電鋸、工程帽、彈弓等分類已超2萬余種，也創造了不菲的價值與回報。

圖1 第一集：導游光頭強

圖2 第二集：冤家路窄中場景截圖

二、動畫場景中的“審丑”式襯托

動畫場景交代了故事發生的時空環境，在一部動畫片中，動畫場景和動畫角色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相互聯系的，有什么樣的動畫角色往往會有與之相對應的動畫場景③。經典的動畫角色因精彩的場景烘托而更加出眾，充滿感染力的場景設計也因典型的主人公出現而別有味道，在新時代的動畫創作中，在人們審丑心理動機的驅動下，動畫場景的設計不再以唯美、秩序、干凈、美好的東西為標準，而是更多的強調根據劇情的需要還原角色生活中的真實場景，場景中可以有臟亂臭的垃圾桶，可以有掉了鐵皮的破舊汽車，可以有琳瑯滿目的雜亂小攤，甚至有更臟亂差的畫面。

《熊出沒之探險日記》中的場景都是采用三維動畫技術制作而成的，在影片第二集光頭強被托付接琳琳的劇情中，趙琳下車后小鎮的動畫場景（圖2）不是經過美化了的錯落有序的樓房，道路中人車分流，井然有序，而是還原了現實中實實在在的一幕，道路旁的破舊磚屋，房屋遠看顏色昏暗，有些墻皮已經破損脫落，廣場邊上暗紅色的大石攆，屋檐下在窩里嘰嘰喳喳的叫著的小燕子等現實情景，走進小巷，導演還用心還原了小狗翻倒垃圾桶尋覓食物的一瞬間，搭配周邊廢棄的車輪胎、木匣子、塑料桶以及掉了墻皮的屋角，還有破損的坑洼不平的道路地面等一系列丑化的元素，為整個劇情的展開增添了無形的感染力，也對烘托情感、營造氣氛、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等起到關鍵性的作用。根據案例中的動畫場景的“審丑”式創作過程分析，透過審丑視角展開一番新的研究與嘗試，是一個不錯的創作思路。

三、劇情發展中的“審丑”式過渡

在快節奏的生活狀態下，人們追求的不再局限于傳統的英雄人物、神話故事或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與公主等經典情節模式，而是強勢要求劇情中體現一些平民意識、叛逆精神以及娛樂的東西④。當下，動畫作為一門故事塑造力強的藝術表現形式，也很明白在當下市場經濟浪潮中怎樣做到不迷失自我，保持自身的生命力和創造力。“審丑”式劇情表達是現代人們審美新趣味的一種理解和回應，我們向往和追求完美的、善良的一面，但是我們也不懼怕瑕疵的、丑陋的真實存在。動畫片《熊出沒之探險日記》中的劇情發展沿著導演的“審丑”創作思路，將劇情一步步引入高潮并推向受眾的視野。該影片的受眾定位是青少年及成年人，以“小手牽大手”的模式擴大到成年群體，在幽默搞笑的劇情設計中折射出人性虛偽、自私、冷漠的丑陋一面。在劇情的第一集中，挑剔的女顧客在高空中做飛機遨游，因不滿意光頭強稱呼她大姐就喊著投訴光頭強，而隨后來到了森林里當光頭強給愛美的顧客敷上了純天然的綠茶面膜后，女顧客就高興地說給光頭強五星好評，從對白的字里行間里讓我們看到了顧客的挑剔和難纏，也從側面反映了現實社會中人性虛偽、自私的一面。劇情中光頭強因是伐木淡季，做起導游謀生，當老板收到了顧客對他的投訴信后，指著光頭強的鼻子說解雇的時候讓我們看到了他作為失業者的無助，也從側面反映了現實生活中生活在底層的打工群體的被壓榨的地位，以及人性的冷漠無情。影片通過這種“小人物大道理”的創作，滿足了當下受眾的“審丑”新趣味，獲得了一定意義的成功。

四、動作設計上的“審丑”式銜接

動畫影片中的動作設計都是經過動畫導演和動畫師等創作團隊集體思考和深思熟慮創作的結果，精彩的動作銜接不但能再現劇情的完美，更能帶給受眾一種視覺上的過癮感和心理上的愉悅感，講究的是一種中國文化的形神統一⑤。三維動畫片的制作在動作銜接上能很好地展現它的技術優勢，尤其伴隨動作捕捉儀等設備的介入，使得三維虛擬角色的動作之間銜接更加自然流暢。那么，當下動畫片作為一種讓物體動起來的藝術，動作銜接和順暢自然不是最終目標，有特色的動作銜接和設計才是受眾希望看到的，“審丑”式創作視角便成為一種新的嘗試，在動作銜接上的運用上 ，夸張、變形就像一把變了形的雕刻刀，能很好地拿捏動作的位移與旋轉等空間變化幅度，把握動作銜接之間的節奏變化，巧妙地還原成人們“審丑”趣味下的定位。

《熊出沒之探險日記》作為一部三維動畫片，在“審丑”式創作上可謂體現了它與生俱來的自然本領，丑陋而經典的動作銜接實現起來好不費吹灰之力⑥。第一集中導游光頭強帶顧客來到森林后，因猴王的失誤造成石頭滾下山后一系列動作的設定與銜接上，上演了光頭強與熊大、熊二合力抬起臉敷綠茶面膜昏昏欲睡的女游客，賣命脫逃的一幕，眼前石頭翻滾而來，凌亂的障礙物趁機橫攔，光頭強、熊大、熊二抬著女顧客一幕幕巧力躲閃而過，一系列高難度的動作銜接巧妙而粗暴，在導演“審丑”式鏡頭快節奏切換下呈現出搞笑而緊張的節奏感，隨著劇情的發展一步步調動著受眾的胃口。第二集冤家路窄中光頭強在開車去接趙琳的途中，下車后四處閑逛的趙琳因專注給母校拍照而站到了馬路中間，風馳電掣般的光頭強在緊急時刻猛踩油門，遏制了危險的發生，在這一系列動作的銜接上，粗暴夸張的畫面感赤裸裸展現在觀眾面前：光頭強手腳并用強行踩剎車的動作，車停后咬牙切齒的跺腳動作，小女孩趴倒在地目瞪口呆的夸張表現等等。

五、體會當下國產三維動畫片的“審丑”表現形式

近年來，動畫產業作為創意文化產業的一個重要分支，已展現出了朝氣蓬勃的發展勢頭，隨著動畫技術的不斷發展，作品的內容和質量較之前也有明顯的提高和改善，藝術水準及受眾影響方面也取得了不錯的口碑，華強方特出品的國產動畫片《熊出沒之探險日記》在收視率、票房、產品銷售等方面穩居國產原創動畫冠軍位置，可以說是我們當下國產動畫階段性的成功范例⑦。那么，拿今天成功作品與之前作品相比較，我們發現，今天的國產的動畫片除了技術的突破性發展以外，在創作中更偏重于表達一些符合現在受眾的“審丑”式趣味。這些“審丑”元素是現實生活中你我他的縮影，是審美習慣背后視覺疲勞后的另外一種美，是快節奏都市生活的觀眾新趣味的一種體現，是新時代語境下國產動畫創作的一種新嘗試，它就像一股無形的新力量，帶著我們探尋國產動畫更多未知的地方。■

注釋：

① 朱小英.論中國動畫電影的角色塑造.[J].電影文學，2017（23）：142-143.

② 劉明.論動畫片《熊出沒》的技術與藝術[J].當代電視，2014（04）.

③ 武立杰，汪禹編.動畫場景設計[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0.4.

④ 陳濱.丑陋也美麗 三維動畫中審丑觀的文化心理透視.[J].裝飾，2011（02）：143-144.

⑤ 王曉琴.國產動畫電影的視覺元素分析.[J].電影文學，2017（12）.

⑥ 張陽.電影《美女與野獸》中的審美契機說[J].電影評介，2017（19）：69-71.

⑦ 陳麗娜.從瘋狂動物城看好萊塢動畫中反面角色性格模式表達[J].電影評介，2017（16）：1002-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