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俊杰
摘 要:微信政務成為當代政務實踐的新方式,是人類社會實踐長期發展的產物,其重要之處并不在于微信的技術方面,而在于微信政務對中國政民關系當代嬗變的意義。微信政務的誕生既具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必然性,又內在蘊含政民融通的主觀能動性。一方面,微信政務在政民融通的道路上相較于傳統政務服務方式下的政民關系有了實質性的突破。另一方面,微信政務的主客融通政民關系構建又受到經濟、政治、文化等多種因素的巨大挑戰。
關鍵詞:微信政務;政民關系;當代嬗變
政務微信是微信政務的技術基礎和實現平臺,微信政務是政務微信的實質內容和具體功能。微信政務成為當代政務實踐的新形式,是人類社會實踐長期發展的產物。任何人類社會實踐的核心問題是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問題。對于政務來說,其核心問題便是政民關系問題。因而,政務微信的重要之處并不在于微信的技術方面而在于微信政務對于中國政民關系當代嬗變的意義。這就需要從歷史唯物主義主客融通的哲學視角加以剖析和揭示。
一、微信政務與中國政民關系當代嬗變之本質聯系
繼2011年推出移動互聯即時通信工具微信軟件后,騰訊公司于2012年8月23日正式上線“微信公眾平臺”。2012年9月推出的“平安肇慶”成為全國第一個政務微信,引領了中國政務微信建設的風潮。2013年10月1日,國務院在《關于進一步加強政府信息公開回應社會關切提升政府公信力的意見》中明確要求,著力建設基于新媒體的政務信息發布和與公眾互動交流新渠道。各地區各部門應積極探索利用政務微博、微信等新媒體,及時發布各類權威政務信息,尤其是涉及公眾重大關切的公共事件和政策法規方面的信息,并充分利用新媒體的互動功能,以及時、便捷的方式與公眾進行互動交流。在此推動下,全國政務微信公眾號不僅在數量上實現了爆炸式極速增長,而且實現了黨、政、事業單位各領域全覆蓋。政務微信的政務功能已由早期的信息發布、查詢擴展到各個行業和部門,在越來越大的程度上補充甚至取代了傳統政務公共服務的方式和職能,并由此凸顯了中國政民關系的當代嬗變。
政民關系是社會關系的重要構成部分,是建立在生產關系的總和所構成的經濟基礎之上的,歸根到底是由生產力所決定的。中國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從根本上主導了中國政民關系的歷史嬗變。從夏啟奴隸社會開端到1840年鴉片戰爭之前,由落后、封閉、滯緩的農村自然經濟決定了政民關系是與宗法倫理社會相適應、直接為統治階級服務,從而具有強烈的二元分離與對立的特征。從1840年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總體性質以及傳統自然經濟逐漸受到國內外資本主義工商業沖擊和侵蝕,民族矛盾與階級矛盾并存交織,導致政民關系雖然仍以分離與對立為主,但由于面臨共同的民族矛盾和民族解放任務而具有結合與統一的傾向,甚至在一定特殊時期占據主導地位。從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到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前,中國雖然通過“一化三改”建立了社會主義公有制,鞏固并發展了人民民主專政,但由于長期的“極左路線”和個人崇拜,政民關系在形式上融合與統一占主導地位,而實質上分離與對立仍占據主導地位。自1978年實行改革開放尤其是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以來,隨著中國特色主義市場經濟和民主政治建設的加速與深化、文化自信熱潮的興起,以及全球化、互聯網等的迅速發展,當代政民關系由傳統主客二分對立狀態進一步向主客融合匯通嬗變,由此主客融通成為當前中國政民關系的本質要求和基本趨向。
微信政務從表象來說,是微信的政務化運用或建立在微信公眾平臺上的政府公共服務。其內容和功能有兩個基本來源,其中主要的方面是將現實社會中原有的政務內容和功能轉移到微信政府公眾號之中并用相適應的方式承載和表達,其次是借助微信公眾平臺的新技術特點和優點而創造出來的區別于現有政務公共服務的新內容和新形式。但無論對于哪一種來源,我們都不能局限于微信政務的技術層面。這是因為,從本質聯系的意義上說,微信政務誕生的根本原因在于隨著當代中國生產力和綜合國力的極大提升,中國公民獲得極大的成長空間和發展契機,導致政治社會與市民社會渾然一體、政治社會直接支配和凌駕于市民社會之上的傳統社會結構受到巨大沖擊并逐漸解體,政府為主體、大眾為客體的單向度的政務方式和政民關系已經不能適應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了。微信政務的誕生正是順應了當代社會結構轉型和政民關系嬗變的總體背景以及體現了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的要求,因而既具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必然性,又內在蘊含政民融通的主觀能動性,正如馬克思所說“勞動資料不僅是人類勞動力發展的測量器,而且是勞動借以進行的社會關系的指示器”。
二、微信政務對中國政民關系當代嬗變之推動作用
任何重大技術工具作為自然科學的現實具體運用,不僅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矛盾辯證運動的產物,而且作為先進生產力的標志和引擎進一步推動生產關系及其由生產關系的總和所構成的社會關系的變革,其變革的根本方向是人的自由解放這一最高價值。正如馬克思所說:“自然科學卻通過工業日益在實踐上進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為人的解放作準備。”在追求人的自由解放過程中,政民關系由主客分離與對立的二分模式向主客結合與統一的融通模式轉型是其中重要一環。
微信政務作為建立在微信公眾平臺的當代政務實踐,充分利用了微信作為最新信息技術的特點和優點,在相當大的程度上突破了傳統政務在時間、空間和主體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約,推進了傳統政務服務方式的巨大變革。相對于傳統技術和其他信息技術,微信不僅在營銷手段和拓展策略上更加成功,而且在用戶體驗上更具有雙向性、互動性、擴展性、針對性、親密性、多維化;在傳遞內容上更具有私密性、即時性;在傳遞方式更加具有智能化、即時、高效和跨平臺的靈活性[1]。正因為如此,微信自誕生以來其用戶呈現出幾何爆炸式增長。這就為建立在微信平臺的政務服務提供了先進的技術手段和堅實的群眾基礎,不僅極大地推動了政務微信的迅速發展和廣泛普及,而且使微信政務進一步突破了傳統政務在服務時間、服務空間、主體能力素質、服務手段等方面的條件制約。人們可以借助政務微信更加便捷、高效、自主、個性化、互動、廣泛、深入地參與和完成所需政務服務。
如此一來,微信政務中的政民關系在政民融通的道路上相較于傳統政務服務方式下的政民關系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首先,突破了傳統政務服務中政府為主體的單向度狀態,轉而極大地推動政府樹立和踐行牢固的服務意識、民主意識、平等意識,改革行政職能,轉變工作作風,切實貫徹以民為本、為人民服務的宗旨。這就使政府在微信政務中同時成為客體,其客體性質和地位相較于傳統政務方式而言更加強烈和顯著。
其次,突破了傳統政務服務中作為用戶的社會大眾的單純受到、被服務的客體性質,從而極強地推動了其主體意識的覺醒、主體能力的發揮和主體地位的提升。在微信政務中,用戶不僅是政務服務的客體,而且成為政務服務的主體;其不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生動靈活地選擇服務的時間、地點、所需的信息內容、具體的辦事功能,而且有助于積極發揮自己的個性、獨立性和創造性,增強自己的能力和素質。
最后,突破了傳統政務服務中政府與公民之間主客分離與對立的關系占主導地位的缺陷,轉而促使政府與公民之間主客融合與匯通的關系占據主導地位。在微信政務中,政府與公民的關系不再單純是服務與被服務的主客分離甚至對立的關系。相反,政府的角色作用主要是搭建平臺和提供個性化政務服務,并深入到與民眾的積極互動之中,務必自覺接受廣大民眾的監督、評價乃至干預、再造。因此,社會大眾亦由單純的服務對象、受眾轉變為同時進行自我服務的主體,而且成為政府職能改革、政服作風重塑和政府人員素質提升的積極推動力量。
三、微信政務與中國政民關系當代嬗變之多重挑戰
凡事皆有兩面性,須全面、聯系、動態地辯證分析和看待。微信政務對中國政民關系當代嬗變的推動作用不應脫離其阻力和負面作用等根本挑戰而被片面、靜態、孤立地加以形而上學夸大以至于陷于盲目樂觀主義之中。事實上,微信政務對中國政民關系由傳統主客二分向主客融通模式轉型發展的推動作用受到微信軟件的異化、社會主義民主法制仍不健全、傳統尊官文化的遺留影響等經濟、政治、文化多種因素的巨大挑戰。
第一,微信的異化。微信一方面從技術本身來說只是人們進行通信、社交、生活、政務服務等的現代信息技術工具軟件,但另一方面作為騰訊公司的項目產品,受到資本追求利潤化的支配,“資本害怕沒有利潤和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這就導致微信淪為謀利手段而不可避免發生全面異化性支配。騰訊作為資本方與廣大用戶作為勞動方之間的異化:微信對日常生活世界的異化支配;微信對人的精神世界的異化支配;微信對人與人之間社會關系的異化支配。微信的異化必然會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制約微信政務并帶來微信政務的異化。
第二,當前我國從總體上仍是政治社會與市民社會為一體,政治社會主導市民社會,市民社會缺乏獨立性而處于亟待真正形成萌芽狀態。在此大背景下,我國雖然在社會主義政治民主和法制建設,尤其在反腐和領導干部工作作風建設方面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但封建遺留的陳規陋習和當前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教條主義等仍相互交織而尚有一定普遍性,這就對微信政務的建設和完善、主客融通政民關系的真正樹立和貫徹落實構成巨大的障礙和阻力。
第三,雖經過20世紀初的“五四”運動和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思想解放運動等兩次啟蒙運動[2],但自由、民主、平等、公正、法治等基本思想觀念仍未扎根于中國人文化心靈的深處,中國傳統文化中“尊尊而貴官”以官為尊、以官為大的權力崇拜、個人迷信,宗法人倫,差等之愛以及等級秩序等觀念至今仍有傳承和遺留影響,這無疑對微信政務之于主客融通政民關系的構建構成了巨大挑戰。
參考文獻:
[1]王 玥,鄭 磊.中國政務微信研究:特性、內容與互動[J].電子政務,2014(1):66-67.
[2]鄧曉芒.20世紀中國啟蒙的缺陷——再讀康德《回答這個問題:什么是啟蒙?》[J].中國文化,2007(1):129-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