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拿下空前大單

張雪松

澳大利亞《2016年國防白皮書》公布了規模空前的海軍現代化計劃，其中決定在未來幾十年投資890億澳元（664億美元）實施造艦計劃，包括全新的護衛艦、巡邏艇和潛艇。在這筆投資中，預計耗費350億澳元的未來護衛艦計劃是重點。未來護衛艦項目又稱“SEA5000”，來自歐洲的三家公司各顯神通競標澳大利亞的護衛艦項目。近日，英國BAE公司的26型護衛艦方案脫穎而出，拿下來這一空前的大單，充分顯示出前宗主國對澳大利亞的深厚影響力。

力不從心的澳新軍團級

澳大利亞未來護衛艦項目用于取代現役的澳新軍團級導彈護衛艦，也有媒體譯為安扎克級（安扎克即澳新軍團的音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澳新軍團為大英帝國南征北戰）。但澳新軍團級并不是英國設計的軍艦。它基于德國模塊化的MEKO-200方案，用于替換河流級反潛護衛艦。

澳大利亞制造的河流級在英國利安德級護衛艦的基礎上改進而來，防空火力只有博福斯40毫米艦炮和亞音速的“海貓”導彈。作為替代者的澳新軍團級，在技術和性能也相當中庸。它長118米、寬14.8米，滿載排水量3600噸時吃水4.35米。它采用燃柴交替動力方式，使用一臺通用電氣的LM2500燃氣輪機外加兩臺MTU的12V1163柴油機。戰艦最大速度可達27節，續航可達6000海里。

澳新軍團級衛艦護的武器裝備包括一門5英寸（127毫米）的Mk45艦炮，8單元的MK41 Mod5垂直發射裝置，兩個MK32魚雷發射器。艦載雷達采用美國雷聲公司的SPS-49（V）8三坐標警戒搜索雷達以及瑞典薩博公司的9LV 453“海長頸鹿”搜索和目標指示雷達。1996年5月澳新軍團級首艦正式服役。雖然它是澳大利亞海軍的主力戰艦，但武器和傳感器配置實在說不上先進。中國同時代的053H3級護衛艦還比它多8枚反艦導彈呢。

然而澳新軍團級作為澳大利亞海軍主力艦，對其持續的改進升級，讓它的戰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1996年首艦剛服役時，澳大利亞海軍就啟動了作戰升級項目，包括安裝相控陣雷達和第二個MK41垂發單元，以及安裝“魚叉”反艦導彈的計劃。隨后又增加了反艦導彈防御升級項目。此外，澳海軍還為澳新軍團級提出了將RIM-7P“海麻雀”導彈升級為RIM-162“改進型海麻雀”導彈的SEA1428項目、反艦導彈防御升級的SEA1448項目。在電子戰方面，增加了NULKA先進有源干擾誘餌裝置。在水下作戰方面，把美制MK46魚雷更換為更先進的意法聯合研制MU90魚雷。

澳新軍團級中的“瓦拉孟加人”號護衛艦是全球第一艘使用“改進型海麻雀”導彈的軍艦，2003年1月21日進行了首次實彈發射。為了支持“改進型海麻雀”導彈的使用，還特意增加了澳大利亞CEA技術公司的連續波照射器。該級護衛艦最多可配備32枚“改進型海麻雀”導彈，導彈射程和攔截能力有很大提高。防空能力改進還體現在傳感器上，SEA1448項目使用CEA技術公司研制的CEA-FAR有源相控陣搜索雷達取代了原有的9LV 453“海長頸鹿”搜索雷達。另一部負責目標照射的“海長頸鹿”雷達則被CEA-Mount相控陣火控雷達取代。為了加裝這兩種有源相控陣雷達，特意把舯部的桅桿改進為一體化的封閉式桅桿，一躍成為裝備“雙波段雷達”的先進導彈護衛艦。

CEA技術公司研制的CEA-FAR有源相控陣雷達擁有6個固定天線陣面，每個陣面包括1024個S波段的T/ R單元。雷達陣面雖然不大，但作為有源相控陣雷達，其對空中目標的探測距離超過200千米，對掠海反艦導彈探測能力也不錯，遠強于被取代的“海長頸鹿”二坐標機械掃描雷達。CEA-Mount雷達用于火控照射。它擁有4個固定天線陣面，每個陣面包括256個X波段的T/R單元，可制導至少8枚“改進型海麻雀”（ESSM）導彈。其相比于只有一個火力通道的薩博9LV 453火控雷達，抗飽和攻擊能力有了飛躍性的提高。

目前，澳新軍團級8艘護衛艦已經全部完成了SEA1428和1448項目的升級，防空能力獲得了質的飛躍，從原來中庸土氣的過時裝備，一躍成為南半球性能最強的導彈護衛艦。

該級的改進升級還在繼續，2018年開始“阿拉達”號護衛艦移除了主桅桿，用更先進的CEA FAR2-L有源相控陣雷達取代原來的SPS-48警戒搜索雷達，和原來的CEA FAR/CEA Mount雷達一起構成了先進的三波段有源相控陣雷達系統。封閉式桅桿的一體化程度有了更大的提高。

澳新軍團級畢竟是20世紀80年代的艦體設計，反潛能力受制于艦體尺寸和設計水平。這對一種反潛護衛艦來說是相當尷尬的。SEA5000項目針對這個弱點，打算采購新一代反潛護衛艦，取代原始設計落后的澳新軍團級。當然，澳新軍團級的更新升級也沒有浪費，不僅提高了澳大利亞海軍在新一代護衛艦服役前的戰斗力，也培育了澳本土工業。按照澳大利亞海軍的要求，競標廠商必須使用CEA技術公司的先進雷達系統。

反潛護衛艦的競爭者

SEA5000反潛護衛艦計劃起始于2009年。當時澳大利亞國防部發布的國防白皮書提出研制新型護衛艦的計劃。其代號為SEA5000項目，可能制造8到12艘取代現有的8艘澳新軍團級護衛艦。然而，澳大利亞ASC集團在“霍巴特”級防空驅逐艦的制造中進度滯后，經費超支。導致澳大利亞媒體紛紛質疑“國艦國造”是否可行。但出于保護本地工作崗位的目的，澳大利亞國防部反復重申將在本土制造新型護衛艦。

SEA5000項目雖然確定了“國艦國造”，澳大利亞國防工業卻不具備研制新型反潛護衛艦的能力。澳政府為了節約成本曾進行概念研究。新的SEA5000護衛艦是否能直接沿用“霍巴特”級船體。不過源自西班牙F100宙斯盾艦的“霍巴特”級船體顯然并不合適。澳最終還是決定對外招標。面對巨額訂單，世界各國軍火巨頭接踵而至。投標者包括西班牙納凡蒂亞集團的F100護衛艦、法國DCNS和意大利芬坎蒂尼集團各自的FREMM護衛艦、英國BAE集團的26型護衛艦、德國TKMS集團的F125護衛艦以及日本三菱重工的30DX護衛艦等方案。而澳政府如果決定在南澳大利亞地區建造9艘SEA5000護衛艦，則將創造4000個工作崗位。

該項目中最先出局的是日本三菱重工集團的30DX方案，確切說澳大利亞的SEA5000項目從未把日本的提案納入考慮范圍。30DX方案滿載排水量3000噸，只有“海拉姆”防空導彈，火力還不如要被替代的澳新軍團級護衛艦。雖然澳大利亞上一代護衛艦選用了德國MEKO設計，但現在德國提出的F125/MEKO400方案也不被看好。它設計上沒有為反潛靜音做多少考慮。澳大利亞需要的是性能強大的反潛戰艦，而不是大型遠洋巡邏艦。法國DCNS的FREMM雖然號稱反潛護衛艦，但反潛性能明顯低于意大利版FREMM，出局也在情理之中。2016年4月，澳確定西班牙納凡蒂亞集團、意大利芬坎蒂尼集團和英國BAE集團進入最終角逐。

歐洲三家軍火商的方案各有利弊。選型之初，西班牙的F100衍生型方案看似是三個方案中最成熟的，也是澳大利亞ASC造船廠最熟悉的。畢竟霍巴特級防空護衛艦就源自納凡蒂亞集團的F100護衛艦。如果選用西班牙方案，西班牙納凡蒂亞船廠和澳大利亞ASC船廠合作度過了磨合期，不會再出現霍巴特級建造中的進度滯后經費超支等問題。其將來后勤維護上更與“霍巴特”級防空護衛艦高度通用，減少后勤的壓力。另外，F100改進型方案也是公認三個競標方案中最便宜的。

然而F100并非為了反潛而設計，靜音性能太不理想。霍巴特級服役后，澳海軍官兵自己紛紛抱怨戰艦太吵，上層又怎能貪便宜選擇這個方案呢。

意大利的FREMM方案也顯得很有競爭力。FREMM護衛艦是歐洲現役性能最強、技術最先進的反潛戰艦。它使用柴油機電傳動和燃氣輪機聯合推進裝置，由一臺32兆瓦的通用電氣LM2500+燃氣輪機，四臺伊索塔·弗拉西尼公司2.1兆瓦的VL 1716柴油機發電機組成。聯合驅動時持續航速超過27節，而柴電靜音模式下也有15.6節的航速，噪聲比設計值還要低15分貝！

意大利曾派FREMM級“憲兵”號護衛艦訪問澳大利亞并參與聯合演習。深受霍巴特級噪聲之擾的澳海軍官兵對這艘戰艦的靜音效果印象極為深刻。演習中“憲兵”號使用拖曳式陣列聲納在20海里距離上捕獲到了德國海軍最新的212型AIP潛艇。最后，意大利版FREMM護衛艦還使用了雙機庫設計，可以攜帶兩架反潛直升機。這也是反潛的加分項。

外界盛傳澳大利亞選擇英國26型護衛艦方案后，意大利人一直憤憤不平。實際上芬坎蒂尼集團有個巨大的劣勢：此前和澳大利亞造船廠從無合作。如果選用意大利方案意味著澳大利亞造船廠重頭再來，又是一次艱難的學習和磨合過程。澳大利亞海軍實在不想再付一次學費了。另外意大利和澳大利亞在軍工和軍事上合作很少，缺乏人脈積累。

英國26型的優勢

英國BAE集團的26型護衛艦最終獲勝，其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26型護衛艦是英國最新研制的反潛護衛艦，擁有最先進的靜音設計和反潛系統。反潛作戰能力的紙面數據比意大利版FREMM還強。英國海軍將用26型護衛艦取代原有的23型護衛艦。23型護衛艦已經使用了CODLAG動力方案，同時代戰艦中靜音性能無出其右者。26型護衛艦也將使用CODLOG動力方案。推進系統包括一臺RR公司的MT-30燃氣輪機和四臺MTU公司的20V 4000 M53B柴油發電機，外加兩臺推進電機。戰艦最大航速超過26節，靜音性能比23型更上一層樓。

26型安裝的超電子公司2150艏聲納和泰利斯公司2087型拖曳式陣列聲納，都是世界頂級產品。其中后者已經用于英國海軍23型護衛艦的升級，取代了上一代的2031Z聲納。23型護衛艦的2031型拖曳式聲納本已十分出色，換裝2087型后更有出眾表現。BAE公司稱，裝備2087型聲納的23型是世界上反潛能力最強的護衛艦。此言即使有些夸大，23型的反潛能力也不會弱于意大利版FREMM護衛艦。

26型顯然在反潛能力上比23型更上一層樓。26型從一開始就為反潛靜音做了綜合處理，配合2087型拖曳式陣列聲納，可以在更遠的距離上搜索和攻擊敵方潛艇，先發制人。26型護衛艦還設有大型多功能任務艙室，根據任務需求可以攜帶4艘12米長、3.6米寬的剛性充氣小艇或是標準多任務模塊，可靈活執行多種作戰任務。它的飛行甲板也相當寬大，可以起降英國“灰背隼”、美國“海鷹”甚至“支奴干”大型直升機。直升機機庫右側還有無人機專用的小型機庫，支持小型無人機的使用。

在防空方面，英國自用版26型使用997型雷達和海攔截者防空導彈。前者是普通的三坐標雷達，后者是英國新研制的短程防空導彈。26型護衛艦裝有48單元的“海攔截者”防空導彈。另外還有24單元的MK41垂發單元，用于裝載反潛導彈乃至“戰斧”導彈。BAE公司以26型護衛艦為基礎提出的SEA5000方案，總體上保持了英國版26型的靜音效果和強大的反潛裝備。它還把反潛魚雷改為MU90魚雷。提供給SEA5000計劃的26型將裝備美國洛-馬公司的宙斯盾系統，但雷達換成澳大利亞CEA技術公司的有源相控陣雷達，裝在改造過的一體化封閉式桅桿內。艦上安裝了三組8單元MK41垂發裝置，未來繼續使用“改進型海麻雀”導彈并增加使用SM-2區域防空導彈的能力。

基于26型方案的SEA5000護衛艦長度149.9米，艦寬20.8米，滿載排水量高達8800噸，額定編制180人，最大速度超過27節，航速15節時續航能力7000海里。但它也有不小的弱點，意大利的FREMM護衛艦自2013年以來已經服役7艘，于西班牙的F100方案更有澳大利亞海軍服役的霍巴特級防空驅逐艦背書，而26型還是一種紙面戰艦。英國26型首艦2017年7月才開始切割第一塊鋼板，未來建造中是否出現延期超支，試航是否順利還尚未可知，更不要說澳大利亞ASC船廠和英國BAE集團合作磨合的問題了。澳大利亞海軍選用26型改進型方案具有不小的風險。

盡管如此，澳大利亞還是選擇了26型。一方面是因為26型擁有最先進和最優秀的反潛作戰能力，另一方面也有深化英澳軍事合作的考慮。澳大利亞歷史上是大英帝國一部分，現在也是英聯邦一員。時至今日，澳大利亞和英國仍然有著密切的軍事和情報合作。值得一提的是，BAE集團表示可能為英國海軍的26型換裝CEA技術公司的雷達，還有正在談判英澳自由貿易協定，這些舉措都增加了26型方案的吸引力。

對亞太海域的威脅

澳大利亞周圍并沒有值得一提的軍事威脅，但近些年來軍事現代化卻投入大筆資金，采購更新了一大批高精尖的武器裝備。其中包括F-35A戰斗機、RQ-4C無人機、霍巴特級防空驅逐艦、SEA1000潛艇以及最新的SEA5000反潛護衛艦，這樣的軍力遠遠超出了自身防御的需求。

澳大利亞國防戰略并不僅僅針對南太平洋地區，而是一直積極參與東亞的軍事活動。澳大利亞積極參與英美軍事行動，近年來加強東亞、尤其是中國南海軍事存在的意愿很高。從加強軍事同盟的角度出發，在同等條件下自然是選擇軍事和情報合作密切的英國更為合適。英聯邦傳統的政治軍事合作關系不僅影響到澳大利亞。目前正在進行的加拿大水面艦競爭中，26型護衛艦方案同樣有很大的獲勝可能。

SEA5000除了反潛作戰能力強，多任務作戰能力也很強。這些兼具防空和反潛的高性能護衛艦，在兩道島鏈尤其是第一島鏈外將對中國潛艇構成不小的威脅。如果說英國海軍是美國北大西洋反潛分隊的話，隨著9艘新一代反潛護衛艦的服役，澳大利亞也將成為美國在西南太平洋上的反潛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