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江湖”主角在武俠片中的消解

孫藝

摘要：武俠片，作為最重要的類型電影之一，是民族電影在國際電影節中獲獎的常勝將軍。武俠片必不可少的兩大要素：一是俠士；二為江湖。武俠電影離不開江湖背景，江湖作為一個虛在的民間文化空間，有邊緣性和自由性的特點，觀眾通過武俠影視作品體驗刀光劍影、蕩氣回腸的另一種人生。但如今隨著數字技術、VR影像的發展，以及受眾觀影習慣、大眾文化語境的改變。“江湖”這一俠士的身份象征，逐漸在武俠片中發生“消解”，即弱化、“去江湖化”的趨勢。

關鍵詞：江湖；武俠片；俠客

江湖，涵蓋廣泛，既有地理上的江河湖海之義，也有相對于廟堂而言，流動性強的人間社會，具有濃重的“非主流”色彩，莊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看似偏離王法，逍遙自在，遠離官場紛爭，實則是權力斗爭的中心，《笑傲江湖》中的風清揚老前輩說：“江湖派別，滿口道理，其實全是權力游戲。”[1]

中國武俠片風格奇特、類型多樣，其中最常見的是江湖故事。因時間變遷，“江湖”一詞呈現出不同的空間和內容。“江湖”意味著其遠離政治，隱逸山林、逍遙荒漠，自成王法的空間。武俠片中的江湖，也會出現官兵追剿，王公貴胄，或是奸臣背后操縱黑幕的情節，但結局總是正面的俠客江湖救急，保護民間大義，讓人在江湖中找到秩序的歸屬。

一、俠客平民化

帝王及官吏為朝堂之上的主角，而江湖則是僧侶隱士、市井藝人、地方豪強、神偷俠盜等各路幫派形形色色的人的精神家園。二者相同之處在于：勝者為王的生存法則，或血腥暴力或暗潮涌動，無一安寧。林語堂先生曾在其《狂論》一文里提出，“人人在武俠小說中尋求順民社會中所不易見之仗義豪杰，于想象中尋覓現實生活所看不到之豪情慷慨”。具體地來看，傳統武俠世界中的江湖確實能給我們的這種英雄渴望以某種滿足，比如說《天龍八部》中的“蕭峰”，當仁不讓的是江湖里第一號英雄，也是因為真正的“大俠精神”骨子里總會有一種“英雄本色”。在《射雕英雄傳》中，主角郭靖有兩段分別關于“大俠”和“英雄”的耐人尋味的闡述，其一是對楊過說的，“行俠仗義、濟人困厄固然是天分，但這只是俠之小者”，只有“牢記著‘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這八個字，日后名揚天下成為受萬民敬仰的真正大俠”。另一段是郭靖糾正成吉思汗的英雄觀時所說：“自來英雄而為當時欽仰、后人追慕，必是為民造福、愛護百姓之人。”不難看出，在郭靖（也是金庸）的心中，“江湖大俠”與“當世英雄”在精神上是相通的。[2]武俠世界中的大俠往往將江湖當作試煉場，我們印象中的武俠人物也都是有著蓋世武功，可殺人于無形也能救人于水火，本領過人高深莫測卻常常避世歸隱，客棧、樹林、高山、集市、寺廟是他們明爭暗斗的必爭之地，現如今的流行的武俠片以輕松娛樂式的新視角對武俠文化進行解讀，江湖中的主角由背負血海深仇的大俠變成了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平民小蝦米，比如2010年朱延平執導的《大笑江湖》、2006年紅遍各大衛視的《武林外傳》等，到處充滿了對俠客身份的顛覆與戲謔。

二、以《武林外傳》為例

《武林外傳》中的每個人物都是來自江湖中典型的武林形象，與傳統武俠片不同的是，他們血肉豐滿、充滿平凡瑣碎的生活氣息，常常使觀眾忘卻這是江湖上聲名遠赫的“盜圣”，殺人不眨眼的“平谷一點紅”、還有鏢局千金“佟湘玉”。他們都有著風起云涌的過去，是江湖中茶余飯后的傳奇人物，特別之處在于他們每個人都有弱點，會向觀眾展現他們的無能與懦弱、沒有完美主義者，每個角色都形象生動，讓觀眾覺得十分可愛。

白展堂是曾經是功夫高強的“盜圣”，現在退隱江湖不問當年。他不被束縛向往自由卻甘心留在“同福客棧”做起了跑堂，不向權威屈服，明明有著絕世武功，卻見到只會打官腔的捕頭邢育森和燕小六膽小如鼠不敢反抗只會犯慫。他偶爾會用東北口音講出他風起云涌的過去，這個在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盜圣，很多時候，卻也是個普通人，每天只關心自己什么時候加薪。片中的他不但沒有無往不勝，反而時常受到其他小角色的欺負，他的葵花點穴手點在了牛蹄子上，被佟湘玉的小姑子莫小貝險些撅折過手指，還被呂秀才用板凳拍暈……

而片中的其他角色，衡山派掌門的夫人、同福客棧的掌柜、龍門鏢局的千金佟湘玉，有著顯赫的江湖背景、但常常貪小便宜。郭芙蓉的夢想是成為一代女俠，最后卻留在了“同福客棧”并且明白了江湖的意義。還有同福客棧的帳房呂秀才，廚子李大嘴，七俠鎮的捕頭邢育森和燕小六等。這里的每一個角色，都是對傳統江湖的解構，人物的經歷與幻想以及對江湖各種人物的描寫，具有明顯的解構和戲謔性質，沒有血海深仇和刀光俠影，展現的每一個大俠都過著與普通人一樣的嬉笑怒罵的生活，不再高高在上、特立獨行，他們都有自己的煩惱，也具有正義、善良、溫情的俠客品質。細纜全片，可得知這些每個江湖中人都反對血腥和暴力，從凡人陷入江湖而又回歸平淡的經歷，把江湖文化的莊重與俠客的傳奇性解構得平面碎片化。在大眾文化語境之下，民間文化空間的縮小成為不爭的事實，傳統的武俠文化同當下的文化語境有著很大的不同，在一定程度上對江湖的消解與平面化處理成為其存在的一種可能。

參考文獻：

[1]余英時.士與中國文化[M].上海人民大學出版社，1987：93-95.

[2]倪駿.旁落的江湖—中國武俠電影的歷史與審美[M].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0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