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報業啟蒙思想探究

劉俊婷

摘要：本文主要探討《京話日報》對中下層民眾的啟蒙過程中采用的啟蒙形式，梳理了《京話日報》通過推行白話文、受眾為本、開民智、戲曲改良等形式所構建的啟蒙形態，這為日后仁人志士和知識分子“走向民間”的啟蒙活動提供了有效途徑。

關鍵詞：彭翼仲；京話日報；啟蒙思想

報紙是清末開創輿論引導啟蒙風氣的主要陣地，晚清報人彭翼仲他一生創辦了三個報刊，其中以《京話時報》聲譽最好，影響最大。并借此構筑輿論陣地開展啟蒙宣傳。啟蒙運動在中國縱深發展離不開彭翼仲在報業上的努力，他的啟蒙思想與人文關懷視角無疑是不可多得的啟蒙資源。

一、《京話日報》的啟蒙路徑說

首先，與西方啟蒙主義發展進程相比，彭翼仲關于辦報的啟蒙理念有著質的區別，他的思想主張是根據晚清中國社會發展現狀和民間文化境況和需求孕育而生的。與此同時，他的辦報主張雖然與中國古代傳統的啟蒙文化有所不同但也深受中國啟蒙傳統的影響，中國傳統啟蒙所主張的“主義”、長于“教化”、注重“典范”、偏好“號召”等特征，這對日后彭翼仲的辦報實踐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我們對彭翼仲和他的《京話日報》啟蒙地位的探討一定要從中國本土的價值觀出發，從民間文化傳統中追溯啟蒙思想的根源，從中西結合的角度拓寬“啟蒙”概念的內涵，他的辦報理念又為重新構建中國新世紀“啟蒙主義”開辟出一條切實可行的新路徑。

其次，彭翼仲的啟蒙觀念即沒有封建遺老的夫子之道，也不是不識時局的妄為。它的辦報觀念將清末底層社會啟蒙運動的自然延續與中國近代民間倫理生活的發展相結合。可以看出，彭翼仲的啟蒙觀念具有民間性質、大眾化等特點，這與清政府所倡導的正統的社會秩序、傳統倫理之間形成了對立甚至說是一種對權威的挑戰。彭翼仲在啟蒙運動中開展的教育改革，社會平等、科學民主，女性獨立解放等現代思想構建時，將來自民間的倫理道德，融入進自己的辦報理念中，更好地促進了與下層民眾進行良好互動。

總之，彭翼仲的民間倫理本位和漸進改良的啟蒙思想并不只是停留在空乏高調的宣傳教化，不是以高于民眾的救世主的角度進行的由上至下地對民眾的“開智”，他不只是充當輿論的引導者，而是始終用一種質疑批判的目光，恰到好處的嘲諷、充滿善意的期盼，通過發動下層民眾積極參與和自我構建，將人道主義關懷，公民意識的覺醒滲透至民間生活的各個角落。

二、《京話日報》的啟蒙形式

（一）傳播語言：全面推廣白話文

語言是人的意識和思想物化以后的結果，語言形式的變革必然會給思想啟蒙帶來質的變化。彭翼仲深刻認識到，報紙要成為婦孺皆知的民間大眾文化讀物必須要摒棄文言文而采用白話文，晚清時期的下層普通民眾受教育水平低，這樣的文化水準決定了辦報讀物必須采用通俗易懂的白話文才能達到最佳的傳播效果。彭翼仲創辦的北京首家白話文報紙《京話日報》對白話文的大眾化有著巨大貢獻。由于傳統的文言文晦澀難懂，加之普通民眾受教育水平低，使得現代知識的傳播范圍僅僅局限在少數精英階層和知識分子之間，這極大地阻礙了普通民眾智育的開發。白話文的使用和推廣對于現代知識的表達和傳播有著重要意義，更有益于普通民眾以報紙為主要傳播媒介，認可和接受新思想。為了使報紙的語言得以凈化，對那些文言文投稿的作者彭翼仲甚至拒刊其稿。

（二）傳播視角：眼睛向下和向上結合

《中華報》宗旨是“開官智”，其關注的視角是執掌政權的社會上層。而《京話日報》旨在開民智，所以報紙將目標受眾定位在了普通下層民眾，在版面設置上專門設立“宮門抄”和“上諭”來反映清廷動態，及時向民眾及時傳播朝廷政策。“皇太后宵旰憂勤，總想望著民安國泰。政府里鞠躬盡瘁，也為的是治國治民、報紙的責任，貴在通達民隱）。”（1）可見《京話日報》在上下兼顧、傳達民意方面立下功勞，這也使得《京話日報》成為了晚晴時期“通上下之情”的主要傳播媒介。

《京話日報》重視與受眾的互動，屢次發稿鼓勵讀者來稿并強調“不收刊資”，此外，還開辟“來函”專欄用以登載讀者來信內容。為了迎合了下層民眾擺脫窘迫生活的愿望，在報紙內容設置上，積極傳遞資產階級維新思想、強烈反對封建頑固統治和帝國主義侵略的主張。在欄目設置及銷售方式等方面也都以滿足中下層百姓的實際需要為目的，便于民眾理解和接受報刊內容。

（三）傳播內容：關注民情呼吁讀者參與社會變革

首先，彭翼仲始終認為報刊應當承擔起為長期以來被忽視的廣大平民的階層發聲的任務，重視他們的利益和意愿的表達，報紙應該做到為民眾發聲，不畏強權批判政治腐敗，特別要重視長期受到壓迫的家庭婦女、社會底層體力勞動者等弱勢群體和邊緣人群意愿的表達。

例如，《京話日報》曾對清末北京著名的冤案春阿氏殺夫案進行了連續報道，春阿氏殺夫案它之所以引起人們強烈的關注，更重要的是新聞媒介的介入。清朝末年迫于民間的要求，清政府不得不放松了報禁，一時間民間辦報蔚然成風。《京話日報》將朝廷長官逼問，跪打，桚手，備極酷虐的非人待遇使得春阿氏死于獄的事件公之于眾，在報道過程中努力揭發當局，保護弱勢群體的合法權益，并在刊登的文章中大膽指出：法律制度監管落后，官官相護是春阿氏冤屈至死根本的原因。春阿氏一案案發和審理期間，《京話日報》連篇累牘地刊登有關春阿氏案情的消息報道、讀者來函及質疑文章，扮演了一個推波助瀾的厲害角色。

其次，彭翼仲和他的《京話日報》作為為開民智的傳播媒介，通過開闊民眾視野，讓更多有志之人加入民族獨立富強的陣營中。1904年12月《京話日報》刊登的長篇演說中，彭翼仲呼吁民眾：“我們出這京話日報的本心，原為的是我四萬萬同胞糊糊涂涂的倒有一多半，不知如今是怎樣一個局面（2）。”

眾所周知，嚴復、王韜等近代思想的先驅在文章中曾多次提及國民素質等問題，主要面向知識分子上流階層，而像《京話日報》這樣以平等的視角與讀者探討社會問題，將報道視角轉向民間的報刊就顯得尤為珍貴。

三、《京話日報》的啟蒙效應

“啟蒙（運動）就是人們脫離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狀態。不成熟狀態就是不經別人的引導，就對運用自己的理智無能為力。”（3）《京話日報》所開展的啟蒙是以上層社會知識分子為代表的啟蒙者與下層民眾也就是被啟蒙者之間的一次平等溝通，此過程中重要的是民眾的自我參與和自我構建。從之前的描述可以看出，彭翼仲已經完成了由“替下層說話”向“讓下層自己說話”的觀念轉變。（4）啟蒙過程中“施眾”與“受眾”之間具有明顯的雙向互動性，《京話日報》所傳遞的關于民族、平等、自由、科學等思想使得民眾的意識形態開始朝著現代公民的方向發展。下層民眾又可以親身的參與到晚清社會同體想象的構建中，這個過程中的反作用也促使啟蒙者被這種想象所改造，在當時的中國產生了“啟蒙者被啟蒙”的效果，以促使上層社會知識分子們向著更加具有自由意識的現代知識分子轉型。

四、結語

經由彭翼仲對《京話日報》的實踐和經營，開拓的以宣講、演說、戲曲演出等為推動力的這種啟蒙模式，極力地推進了針對晚清中國下層社會、以“開民智”為目的并具“民粹運動”特征的思想啟蒙運動的迅速發展。同時也使一批宣傳救亡圖存思想的仁人志士意識到，在民間，通過報紙媒介開啟民智的啟蒙路徑是走得通的。

注釋：

《江淮兩省人議論紛紛》，《京話日報》，第198號，演說，1905—03.

梁漱溟，記彭翼仲先生——清末愛國維新運動一個極有力人物，維新志士愛國報人彭翼仲[M].大連出版社，1995.

鄧曉芒：《20世紀中國啟蒙的局限——再讀康德<回答這個問題：什么是啟蒙？>》，載與趙林、鄧守城主編：《啟蒙與世俗化——東西方現代化進程》第62—75頁，武漢大學出版社，2008.

彭翼仲在《京話日報》中開辟的“來稿”、“演說”欄目，專門為下層人民民眾的自我表達和話語言說提供空間.

參考文獻：

[1]方漢奇.鐵肩擔道義熱血薦軒轅—紀念彭翼仲誕辰140周年和《京話日報》創刊100周年[J].新聞與傳播研究，2004，11（1）.

[2]楊早.京滬白話報：啟蒙的兩種路向—《中國白話報》《京話日報》之比較[J].北京社會科學，2003（3）.

[3]楊早.啟蒙的新形態——晚清啟蒙運動中的《京話日報》[J].中國文學研究，2003（3）.

[4]彭望蘇.清末白話文報紙的一朵奇葩—<京話日報>的“兒童解字”欄目[J].貴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