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紉機

重木

一九八五年，剛出生的我便認識了她

個子不高的她烏黑的頭上梳著兩個辮子

她為我買了一件新衣服

那是一件淡藍色的裙子點綴著白花

那時的我不用工作太久

我們一起制作樸素的衣服和厚重的鞋

累的時候我會休息

她也會幫我梳洗打扮

搬家后的我似乎失寵了

家里最顯眼的地方被一個柜子占領

她喜歡在柜子旁照照鏡子梳梳頭發

有一天，她帶了好多布料要我幫忙做

我很不情愿，卻還是答應了

她撫摸我的手生了很多繭子

低頭時隱約露出白發

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

我不敢作聲，不敢抱怨

她說要把做好的手套拿出去賣掉

我很生氣，因為賣掉的錢沒有給我買新衣服

那一年過后，我的裙子再沒人給我洗過

二零零五年，她再一次來到我身邊

眼角的皺紋夾雜著生活的無奈與困惑

她身邊的孩子已經比她還要高

她告訴孩子要在眼花前多做幾雙鞋

穿著她做的鞋或許會有幸福感

她佝僂的身軀用力地踩著腳踏板

而那時的我也感覺到疲憊不堪

突然，我腳一滑，一根皮帶斷裂

那個孩子看到她手足無措

便俯下身把我修好

她擦了擦緊張的汗

繼續用力地踩著腳踏板

如今，我已經有三十幾歲

瘦小的我再也經不起歲月的波瀾

我不希望有人寵我如初

只希望有個梳著辮子的姑娘能伴我左右

那一天，她回家，他不在家

那一天，他回家，她不在家

而我，一直在家，等他，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