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千
化學獎是最后一項被公布的諾貝爾科學類獎項。諾貝爾化學獎委員會成員、瑞典皇家理工學院教授奧洛夫·拉姆斯特倫(Olof Ramstr?m)和本刊談論了他對于諾貝爾化學獎的本質的理解,以及他如何看待頒獎詞中所說的——獲獎者之一弗朗西斯·阿諾德的發現“加快了進化的速度,指引了進化的方向”。
三聯生活周刊:關于諾貝爾化學獎,人們經常會問到一個獨特的問題,化學的定義是什么?什么才是這門學科最本質的特點?人們也可能會質疑,今年的三位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是不是更接近于生物學家或是藥學家?
拉姆斯特倫:我可以說,化學是一門處于中心位置的學科,它處于物理學和生物學之間。也正是因為如此,化學與物理學和生物學,包括醫學都有很大的重合之處,這樣的中心位置讓化學所涉及的范圍非常廣泛。而通常我們定義的化學的概念,會相對更狹窄一些,會說化學是研究物質的變化的學科。因此這個獎項的得主所做的工作雖然有的看起來確實像是物理學或是醫學研究,但在本質上仍然屬于化學。

諾貝爾化學獎委員會成員奧洛夫·拉姆斯特倫
三聯生活周刊:諾貝爾獎希望授予那些對人類社會有益的發明或是發現,那么在非常重大的科學發現或發明,與對于人類社會有很大益處的發現或發明之間,會不會存在著一種矛盾?這方面諾貝爾委員會該如何取舍?
拉姆斯特倫:“對人類社會做出貢獻”這一理念可以有各種不同的理解。通常,我們會把諾貝爾獎授予最為基礎的科學發現,這些發現同樣也會為人類社會做出貢獻,因為我們對于自然界的理解加深了,這當然又會引發更多其他的發明。因此可以說基礎科學研究對于人類社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而對于那些不是工作在科研領域的人來說,他們可能更加注意的是科學研究在應用方面的成果。有些研究成果可以產生出非常重要的應用,比如今天的這三位諾貝爾化學獎得主,他們的研究已經產生了非常了不起的成果,幫助了無數的人。
有一些基礎科學的發現,我們目前還不知道如何去利用它,也不知道它會把科學研究引到什么方向;有很多發現和發明,需要人們花很長時間去理解它們的意義。因此我不會說有任何基礎科學的發現沒有用處,人們只是需要時間去理解。
三聯生活周刊:我剛剛在諾貝爾網站上看到了關于諾貝爾獎的一些數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總共有216位得主,諾貝爾物理學獎總共有210位得主,而諾貝爾化學獎總共只有181位得主,是三項科學類獎里最少的,與其他兩項都有很大的差距。這是否說明了化學研究的一些特點?
拉姆斯特倫:我們不能否認,比如說像在物理學研究,尤其是現代物理學研究里,有很多大項目需要很多人相互合作完成。當然可以說,化學研究中沒有其他學科里同樣多的那些大項目,確實有一些化學家是在獨立的實驗室里進行化學研究的——可能在生理學和生物學研究中的情況也比較相似(可能因此諾貝爾化學獎被更多地授予單個或是兩個得主),總之我們還不能就此下定論。
三聯生活周刊:今年的三位化學獎得主主要是在兩個領域進行研究,這兩個領域是相互獨立的,還是彼此之間有所聯系?
拉姆斯特倫:它們是相互有聯系的。總體來說,本屆化學獎的主題就是對于蛋白質和肽的確認和改進——你如何確認一種蛋白質,如何得到一種自己需要的特殊蛋白質或肽,為了你的目標又該如何去改進它們?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兩個研究領域的本質是一致的——只是涉及到了不同的蛋白質和肽。
三聯生活周刊:該怎么去理解剛才漢森教授提到的,弗朗西斯·阿諾德加快了進化的速度,指引了進化的方向?這樣的技術有沒有可能被應用到更大的個體,比如人類本身?
拉姆斯特倫:弗朗西斯·阿諾德的研究可以理解為利用了一種“進化過程”,但這是一種極為簡單的進化過程,不可能被應用到人類這樣的生命體中。從遺傳物質到人的出生和成長,再去解釋基因的功能,人類的進化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基因遺傳和變異,這個過程不大可能被“加速”。
三聯生活周刊:那么這幾位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的研究有沒有可能對人類社會帶來任何潛在的危害或危險?
拉姆斯特倫:這個問題很有趣。問題在于,對于任何研究我們都可以問出同樣的問題。當然,我們確實應該對一切研究都問出這個問題,以確保研究的安全性。但是對于這項研究來說,它還從沒有被應用到錯誤的地方,我也看不出它可能對人類社會有任何潛在的危害。這項技術還并不能用來設計生物,比如細菌,或者更大的生命體。它的用處在于選擇存在于生命體中的蛋白質,它可以被用來制造用于藥品的抗生素,但是對于生物的遺傳物質不會有影響。這項技術可以被應用到全世界的范圍,甚至可以為不同的人群制造出特定的產品,這是非常重要的科學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