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林
摘 要:顧維鈞是民國時期著名的外交家,“聯美制日”是他重要的外交思想之一,這在他收回山東主權的一系列外交行動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山東主權的收回是民國時期外交史上一次重大的勝利,顧維鈞作為北洋政府的主要外交代表,參與了有關山東主權收回的全過程,并且在其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近代外交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關鍵詞:顧維鈞;山東主權;聯美制日
中圖分類號:K25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8)02-0156-02
顧維鈞是民國外交界的重要人物,對這一時期的中國外交產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他于1912年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之后,便返回祖國,受到袁世凱政府聘任,進入外交界,開始了他長達半個世紀的外交生涯。顧維鈞審時度勢,善于觀察,不卑不亢,很早便展現了他的外交才能。從日本提出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到巴黎和會、華盛頓會議等一系列重大外交事件,并最終取得了外交上的成功,顧維鈞在其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而“聯美制日”思想則是他最為鮮明的外交手段之一,這也是奠定顧維鈞在近代外交史上的重要地位的原因之一。
一、山東問題的由來與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的萌芽
《馬關條約》之后,帝國主義掀起了瓜分中國的狂潮,1897年11月14日,德國以兩名傳教士在山東被害為借口,公然強占膠州灣,并脅迫腐朽無能的清政府簽署了《膠澳租界條約》,從此山東便成為德國的勢力范圍。一戰爆發,西方列強忙于一戰無暇東顧,日本便趁機對德宣戰,出兵占領了山東。并且于1915年1月18日向北洋政府提出了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脅迫中國政府將德國在山東的一切權益轉移給日本。
在這種情況下,袁世凱急忙在他的總統府召集所有的內閣部長開會,并且還邀請了三名外部參事,顧維鈞位列其中。因為顧維鈞留美期間對國際法便已十分精通,所以此次會議,顧維鈞首先發言,對日本的侵略行徑憤慨不已,他在會上發言說“日軍在龍口登陸是公然違反國際法的行為,因為中國已宣布對歐戰保持中立;根據國際法,交戰雙方應尊重中國的中立。據此,為了表明中國確在盡其中立國的責任,有義務保衛國土以維護其中立立場。”[1]120。從顧維鈞的發言中可以看出,他堅決反對日本的侵略,有著強烈的愛國情懷。這是顧維鈞第一次就山東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但是出于對現實的考慮,袁世凱最終沒有采納他的意見。
日本為了迫使袁政府同意“二十一條”,日本就山東問題與袁政府進行談判。在談判期間,當時顧維鈞雖然因為職位層級不高,未能參與到談判中去,但是他仍努力去向袁世凱和時任外交總長的陸征祥提議,中國在此次交涉中能否占據主動,美英的態度至關重要。因為英國也不想將其在中國獲得的既得利益被日本侵占,并且自日俄戰爭之后,日本加緊了對遠東地區的爭奪,在遠東地區的勢力已經大大增強,英國早已對日本深懷戒心,并且美國在中國提出了“門戶開放”政策,日本此次提出的“二十一條”是公然跟美國的“門戶開放”政策相悖,因此美國也將日本視為自己在遠東地區的主要對手,并且美國想要維護自己的外交政策,就不能對日本的陰謀坐視不理,鑒于此,北洋政府一方面于日本斡旋,盡可能爭取時間。另一方面,在總統和外交總長的授意下,顧維鈞與美英兩國使館開始密切接觸,并適時將中日間關于“二十一條”的內容少量透露出去,讓西方國家了解到了日本的侵略陰謀。在美國得知此消息后,美國雖然不想與日本決裂,但是日本的這一侵略行為已經嚴重損害到美國在東亞的利益,而且“二十一條”的內容更是與美國的“門戶開放”政策相悖,美國公開表示對日本的強烈不滿。由此可以看出,顧維鈞對國際形勢的判斷是十分高明的。
但是幾個月后,中日兩國關于“二十一條”的談判已經到了不可再拖的地步,在日本政府的脅迫之下,袁世凱政府于1915年5月接受了“二十一條”中關于經濟方面的要求,自此德國在山東的權益全部轉移到日本手中。
雖然北洋政府并沒有收回山東的主權,但是由于顧維鈞在談判期間展現的杰出外交智慧和能力,1915年8月顧維鈞被任命為駐美大使,此時一戰已開始達一年之久,顧維鈞借職務之便,密切地了解美國對一戰的態度和行動。1917年6月4日,美國正式參戰,此時顧維鈞根據國際形勢,敏銳地做出判斷,認為協約國定會取得勝利,在他的極力提議之下,北洋政府于8月14日對德宣戰。
總而言之,從日本提出“二十一條”始,顧維鈞便以收回國家主權為外交的主要目標。雖然鑒于北洋政府時期中日兩國實力相差懸殊,袁世凱政府最終還是將山東的權益交給了日本,但是顧維鈞竭盡所能來維護國家主權,這也是十分難得的。而且在他出任駐美公使后,及時準確地把握住了美國的外交動向,以此對國際形勢做出了正確判斷,選擇了較好的參戰時機,使中國成為一戰的戰勝國,提升了中國的國際地位,為山東主權的收回提供了契機。同時,顧維鈞“聯美制日”的外交思想開始產生。
二、巴黎和會山東問題懸而未決與“聯美制日”思想受挫
顧維鈞從1918年春起,美國向歐洲派出第一支遠征軍后,連續向北洋政府發回在他主持下建立的研究小組提出的報告書。其中他提議到:“中國應該在和會上理直氣壯地提出山東問題,不必顧慮被迫簽訂的中日條約。”[1]164他認為中國作為戰勝國一員,西方國家一定會給予中國公平的待遇,收回山東主權更是大有希望。“聯美制日”思想是中國代表團此次巴黎之行的主要外交策略,以當時的國際形勢而言,這種策略并非沒有根據。
美國總統威爾遜是一個理想主義政治家,以主張民族自決和反殖民統治為自己的外交主張,并不與當時主張“均勢”的歐洲國家沆瀣一氣,威爾遜更是公開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對中國更是抱有同情之心,因此,此次巴黎之行,顧維鈞對美國總統威爾遜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德國的失敗而告終,中國作為一戰戰勝國被邀出席巴黎和會,顧維鈞作為中國代表團五名代表之一遠赴巴黎。此次巴黎之行,顧維鈞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決意在此次會議上收回山東的主權。1919年1月27日,顧維鈞收到通知,將會在由美、英、法、意、日等五國組成的“十人會議”上討論山東問題的解決。顧維鈞在會上指出:“膠州交還中國,為中國當有之要求權利,本全權認為交還青島為公正圓滿之一條件,若本會舍此采用他法,則本全權不得不認為謬誤。”[2]264同時他還提到中國不能失去山東,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演講慷慨激昂,震懾人心,美、英、法三巨頭向顧維鈞握手祝賀。之后,顧維鈞又起草了《中國要求膠澳租借地、膠濟鐵路暨德國所有他項關于山東權利之直接歸還之說貼》,希望以此打破日本獨霸山東的局面,美國總統威爾遜更是公開表示支持。但是由于意大利中途退出巴黎和會,使得日本人看到了事情的轉機,便向美國施壓,聲稱要退出國聯。威爾遜大為驚慌,為了他的國聯計劃,威爾遜不顧國務卿藍辛的勸告,改變了原來對中國同情的態度,決定向日本妥協,將山東的權益交給了日本。但弱國無外交,中國縱然作為一戰戰勝國,終究沒能擺脫被列強強權操縱的命運。4月30日和會最后一次會議召開,對山東問題做出最后裁決,批準日本接管德國在山東的所有特權。中國在山東問題上的外交以失敗告終。
但是顧維鈞等人的努力也并未付諸東流,中國在巴黎和會上的遭遇引起了美國代表團成員的同情和支持,威爾遜對日本的妥協也遭到了國內的普遍反對,頓時輿論嘩然,造成了代表團內部的分裂。國務卿藍辛支持中國代表團拒約;駐華公使芮恩因為和會對中國不公,憤然提出辭職。中國代表團拒簽說明“聯美制日”策略并未完全失敗,而且還引起了西方輿論界的廣泛同情,這樣的輿論態勢為后來華盛頓會議上解決山東問題奠定了基礎。
三、華盛頓會議山東問題的最終解決與“聯美制日”思想的成功
1921年11月華盛頓會議召開。中國派施肇基、顧維鈞、王寵惠三位代表出席會議。由于形勢過于復雜,顧維鈞等代表遲遲未提出山東問題,后經英美調解,最終產生了在華“邊緣”會談山東問題的安排。顧維鈞可以說是此次代表團的核心人物,在此次會議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相比于巴黎和會時的臨危受命,此次顧維鈞準備更為充分,仍以“聯美制日”為主要外交手段,與日方展開談判。
此次關于山東問題的會談內容更加詳細具體,其中顧維鈞負責山東問題、租借地及關稅問題,修改不平等條約等多個重要問題,其中雙方爭論最多、耗時最長的是鐵路問題,談判之初,中國方面主張現款贖回,而日本則主張“借款贖路”,妄圖合辦,顧維鈞辯解到:“中國以為此路乃日本用武力占據者,故與日本自有之鐵路不同,兩代表團既按現勢審察,本席殊不解日本代表團于日本償付德國款項之外,因何尚有所需索。”[3]319日本看到中方強烈反對,便又改口提出,由中日合辦變為由中國向日本銀行借款贖回,中國方面不完全同意。雙方互不相讓,談判幾乎破裂。顧維鈞主動尋求英美調停,在談判停滯約半月后,在美英調停之下,日本同意中國用國庫券贖路的方案。至此,中日雙方關于山東問題的交涉全部結束,日本政府交還給中國有關山東的一切權益。1922年2月4日,雙方簽訂了《解決山東懸案條約》,山東問題得到了最終解決,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終于開花結果。
可以說,在華盛頓會議期間,顧維鈞“聯美制日”策略取得了成功,維護了中國的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從日本手中將山東的權益收回。在談判期間,顧維鈞主動承擔了跟日本交鋒的主要任務,多次與以幣原為首的日本代表團進行具體的、實質性的談判。雖然在解決山東問題的過程中,中國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讓步,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比如說膠濟鐵路高額贖金等,但在當時的條件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從1898年山東被德國占領,到1915年又被日本強占,被帝國主義控制達23年之久的山東主權最終在顧維鈞等人的努力下成功收回,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可以說是成功的,也是在當時的國際形勢下中國做出的正確的選擇。有人說顧維鈞“親美”,可是弱國無外交,當時的中國積弱積貧,憑自身的實力根本無法從日本手中奪回山東權益,所以作為弱國的外交官,他就必須要審時度勢,折中妥協,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維護國家權益。縱然顧維鈞擺脫不了這種羈絆,也仍不失為民國時期最為杰出的外交家之一。
參考文獻:
[1]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1)[M].北京:中華書局,1983.
[2]王蕓生.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7)[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1.
[3]王蕓生.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8)[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1.
(責任編輯:李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