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秘密

何維順

不平靜的方式

那年春天相約去西郊劃船

從午后劃到黃昏，白鴿在水中盤旋

投食者不食，我們互為誘餌

一起下水，一起上岸

這些日子我們多像兩顆蒲公英

飄落在暗相叢生的沼澤

生命，輕盈的從不停下腳步

你我享受等風的每寸空隙

時間停滯，水的波紋推著向前

有魚穿上鱗片再層層剝開

沒等到世界平靜，彼此相愛

晚風和短笛就如約而來

不設防的孤獨

夜晚就應該是這樣子

任意揮霍，都是奇妙的相遇

牽著手走過大街小巷

給每棵樹取上好聽的名字

我的心事不再像藤蔓

爬滿你的高墻

讓墻壁光滑起來吧，留下空白

路過你的世界，無需背景

像我的心跳，像某一個過程

像從午夜走向黎明的我們

像你我忐忑的春天

別人，未必知曉

九月

九月如此飽滿，劃道口子

豐收便流溢出來

大地彎腰托舉太陽

與你的一切匯集成河

九月，色彩變幻著

一半紅塵沒有始末，一只鳥

安靜的思考，開始想起

夜已開始大段露白

九月令人抗拒，割據生活

歲月虛弱只剩自己，燈火碎在

馬蹄里，我們沒有同行

背后，我們沒有敵人

我們的秘密

追趕著夕陽，世界變得很低

我與大地站成一個高度

分岔的野徑，拆開一些往事

晚風層層撥開夜色

想一個人的時候，就從月光里

打撈他的身影不斷揉洗

直到擰出水分，搓出帶血的紅

適合寫詩，刻進石頭

眾生是一座座孤獨的房子

不斷重建修補，我們背負重量

被迫歌唱，我們彼此守候

伏鳥掠過自由的天空

我懷念的

新的衰落，最早從春天開始

從大地的掌心熱烈起來

雨水，不辨方向

能聽懂葉落于洪流嗎

世界沒有飛檐斗拱

沒有窗花紅燭，我與你

站成兩方干凈的石頭

分別于煙雨與煙火中

頭頂的月光越來越薄了

余生早已洞察一切

我們懷念一場醒來的擁抱

直至山消河逝

圍城

云朵跑了一夜

又被黎明的風撒向天空

落在田野，落在山上

落在一只蒼白的手里

室內的朗誦者，試圖用聲音

喚醒囚困的春天

萬物逃難之時，驚鳥飛

屋檐開始兵荒馬亂

一個磕長頭的人，不介意

春天秋天，不介意今天昨天

萬物踽行時人間都是水啊

他用身體淌出一條通往天堂的路

愛的天空

春天，總是居無定所

雨水豐沛的時刻

天地真大啊

一滴水裝滿了整個天空

陽光好的時候，蓋所房子

讓風和馬住進來吧

你我，都是或有或無的

世界要有五色

雪蓮在哪一座峰頂

開放，酣暢的人漂泊如云

他們給相愛和不愛的，給死去

和活著的同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