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諒

明人致電老鄧說:“你這個大書記到任都快半年了,就和我發(fā)了一條短信,明天是周末,我請你吃飯吧?!崩相囌f:“慚愧,慚愧,確實忙得屁顛屁顛的,要吃飯?。恳燥堖€是我請您?!泵魅苏f:“你連我這個發(fā)小都不相信?。亢冒删湍阏垼愣ǖ胤??!崩相囌f:“就到寒舍吧。委屈你了,老兄。”“行,家宴最棒?!泵魅苏f完掛了電話。老鄧所謂的寒舍也就是區(qū)委辦臨時給他安置的居住點,一個原來招待所的底層的套間。所謂家宴,也就是老鄧自己燒幾個菜,再把老家的臘肉煮一些。臘肉油光光香噴噴的,令人垂涎欲滴。酒是明人自帶的澳大利亞奔富。
兩人推杯換盞,聊到請客吃飯的話題上。老鄧說:“外面的宴請我是絕對不敢參加的。我調來這個地方做書記,沒幾天就有人請我吃喝,我婉言謝絕了,八項規(guī)定都執(zhí)行好幾年了,這點我絕對是嚴格遵守的?!崩相囃嘎?,他來到區(qū)里第一次參加宴請是一個中學的老同學請他。同學也在這個區(qū)里,是學校老師。老鄧想,老師嘛,又不涉及公務,也就欣然答應了。同學來接他的車子開到了鄰區(qū),七拐八彎的,到了一個小村子里。農家樂!里面一個圓桌,已經坐了三四個人。老鄧有點不悅。老同學說:“沒關系的,這都是我的幾個同學?!钡搅诉@地步,老鄧只能硬著頭皮進去,喝了一圈酒,才知道這個老同學的同學中,有一個是做生意的,據說做的還算不錯。前兩年承接了區(qū)里一個圖書館工程。不用說這頓餐肯定是這個老板買的單。雖然酒桌上并沒有談任何公事,吃完之后老鄧總覺得心里忐忑不安,臨走時硬塞給了老同學200塊錢?!靶姨澪医o了他200塊錢,沒多久就有人說話了,說那個老板請了新到任的區(qū)委書記吃飯。我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把那個老同學狠狠批評了一頓。這個事讓我更增加了警惕性?!崩相囌f。
第二次宴請,是老鄧的一個大姨的親伯伯,在這個地區(qū)而且早就退休了。大姨告訴老鄧,這個親伯伯是一個厚道長者,讓他去探望下。周末到他家的時候,因為路途耽擱,都快吃午飯了。這位長者一定讓老鄧留下吃飯。盛情難卻,老鄧就留了下來。談得高興,那位長者還把自己珍藏的茅臺酒端了上來,老鄧實在拗不過長者,喝了兩小盅?!拔蚁脒@本來是親戚家的平常事。不料還是有風聲傳出,說我周末到別人家里去蹭飯,而且還是一位書法家協會的副主席。我吃了一驚,這位長者不是退休了嗎?怎么還兼著這個地區(qū)的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席間也沒有聽到他談到,他是什么墨寶高手呀。”老鄧說,“我打電話詢問了大姨,大姨說他也不知道,反正是自家人,又有什么關系呢?”老鄧想到最近正要對文聯和各類藝術協會進行調整,這時候冷不丁去吃一餐,難免就會惹是生非。只有再三告誡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有天老鄧找政協主席老荼談心,要開民主生活會了,得聽取各方意見。政協主席只說一句:“你這個書記就是能與民共苦不能與民同樂。也不常常和大家聚聚聊聊。”老鄧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但沒立即接口,只是用一種虔誠征詢的目光看著他。“就說我吧,不管你的前任和單位里的其他領導,我都請他們吃過飯,唯獨你,我不敢請,也請不動啊?!闭f主席說。老鄧連忙拱手??烧f主席竟然立即說道:“那我今天晚上就請你?”
當晚,在一家小飯店里,就老鄧老荼兩人,點了當地特色菜。老荼從家里帶來了茅臺酒。老鄧特別注意到單子確實是老荼買的,付了500多塊錢。
可不久,老鄧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陌生的手機號:“聽說你終于接受了老荼的宴請,我們對你原有的期盼和好感都消失殆盡了!”字不多,意味深長。老鄧腦袋嗡嗡地,心里有諸多的不快。以后遇到吃請,老鄧干脆說,不用了,或者說,我請你吃吧。一來二去,開銷太大。所以就把家鄉(xiāng)的臘肉搬了出來,在“寒舍”宴客,既弘揚了家鄉(xiāng)名菜,又節(jié)約了自己的錢,何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