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出版風潮漸盛

高園

在英美出版界，女性主義寫作正在呈現越來越主流化的趨勢。

在夏日閱讀季來臨前，英國人用#VOTE100BOOKS活動票選出了一百年來一百部女性作家的作品，以此紀念女性獲得投票權一百周年，并反思“我們離真正的平等還有多遠”。來自全世界的讀者、作家和出版商都可以為自己心儀的書提名，所有類型的書籍均有提名資格，限制標準只有兩條：它們必須由女性撰寫，并于1918年或以后出版。在最終的名單中，既有《寵兒》《使女的故事》這樣的現代經典，也有《飄》《消失的女孩》等暢銷書，甚至《長襪子皮皮》《哈利·波特》《咕嚕牛》等兒童和青少年文學，顯示了女性創作的多樣性。

#VOTE100BOOKS的主辦方是英國最大的文學盛會海伊文學節，希望以此讓更多的人來關注女性的故事和講故事的人，“這些圖書激勵了上個世紀的讀者，也讓人能夠想象，世界將變得更勇敢，更平等，更有活力。”

這只是近期在英美文壇涌動的女性主義潮流的一個側面。女性寫作，正在越來越呈現主流化的趨勢。

題材更廣泛

6月，卡米拉·沙姆希（Kamila Shamsie）的《家火》（Home Fire）在今年的女性小說獎評選中脫穎而出。女性小說獎（原橘子獎）是全球最知名的專門為女性作家作品設立的獎項，在世界范圍內獎勵由女性作者創作的英文小說。

評委會主席莎拉·桑茲（Sarah Sands）表示，2018年女性小說獎入圍作品的內容非常豐富，題材從兇殺案到美人魚，打破了人們對于女性小說的刻板印象。

在入圍的作品中，米娜·坎德薩米（Meena Kandasamy）的《當我打你時——年輕妻子的自述》（When I Hit You： Or， A Portrait of the Writer as a Young Wife）直面家庭暴力，尼古拉·巴克（Nicola Barker）的《幸福》（H（a）ppy）以未來烏托邦社會為背景，伊莫金·赫爾墨斯·高恩（Imogen Hermes Gowar）創作的《美人魚與漢考克太太》（The Mermaid and Mrs Hancock）則講述的是人們在喬治王朝時期的倫敦捕獲了一只美人魚的故事。

卡米拉·沙姆希的作品《家火》重寫了古希臘悲劇《安提戈涅》，將故事移植到一個英國穆斯林家庭與伊斯蘭國家之間的牽連。作者沙姆希是英國籍巴基斯坦裔作家。莎拉·桑茲表示，之所以選擇這本書，“是因為它發出了我們這個時代的聲音……《家火》是關于身份認同、信仰沖突、愛與政治的故事，在主題與形式上能夠做到游刃有余。這是一本非常了不起的書。” 有趣的是，小說甚至預言了現實。沙姆希在書中塑造了一個巴基斯坦裔的英國內政大臣，而小說出版后，薩吉德·賈偉德在現實中出任了內政大臣一職。

“今年的入圍作品在主題上非常豐富，作家也各有特色，她們選題的多元和大膽讓我印象非常深刻。”桑茲表示，女性可以勝任所有類型的主題，“她們可以完成宏大的敘事。此次的入圍作品涉及了世界的各個方面。”

女性小說獎并不是所謂的“特別照顧獎”，而是為了呼吁人們更多地關注女性作家。實際上，入圍作品的質量之高，往往會受到多個文學獎項的青睞。比如美國作家杰斯米·沃德（Jesmyn Ward）的《歌唱，不朽地歌唱》（Sing， Unburied， Sing）獲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家火》也入圍了布克獎長名單，蓋爾·赫尼曼（Gail Honeyman）的處女座《依蓮娜·奧麗芬很好》（Eleanor Oliphant Is Completely Fine）獲得了柯斯達文學新作獎。“這些作品是非常多層次的，這也賦予了女性以自信。女性并沒有被區別對待，從這次評選中你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兼容并蓄。”

女性小說獎創立于1996年，在此之前的一年，沒有女性作家入圍布克獎短名單。為了打破這種“特別重視男性作家聲音”的話語權壟斷，女性小說獎誕生了。該獎項原名為“橘子小說獎”，2014年因贊助商更換改名為“百利女性小說獎”，2018年起在聯合贊助商的贊助下再次更名為“女性小說獎”（Womens Prize for Fiction）。該獎項每年頒發，只要是由女性作家撰寫的英語小說作品，不分國籍均可參評。如今，女性小說獎已經成為英國僅次于布克獎的最具影響力、最權威的文學獎之一。

今年的獲獎者沙姆希也是女性寫作的堅定擁護者，曾多次抨擊圖書界存在的性別偏見。在獲獎感言中，她表示“女性小說獎幫助女性在一個由男性占主導地位的世界里創造出屬于她們自己的空間，這樣一個空間，在其他地方是找不到的。在這里，她們可以發聲。”

讀者低齡化

兒童圖書中的性別平等觀念近年來已經深入人心，從暢銷書《叛逆女孩的睡前故事》褒揚女性的獨立精神，到近日女權主義童話故事獲得第28屆愛爾蘭兒童書籍年度大獎，女性主義寫作的讀者呈現從幼兒到青少年的全面低齡化特點。

出版社也早早做出了行動。就在不久前，學樂出版集團買下了YA小說作者路易絲·奧尼爾（Louise ONeill）的女權主義版本的《小美人魚》，卡內基獎章獲得者、YA小說作家詹妮弗·唐納利（Jennifer Donnelly）對“灰姑娘”故事的“顛覆性創作”也以高價售出。

今年9月，獵戶座出版社將推出詩人尼基塔·吉爾的《兇猛童話》（Fierce Fairytales ），以故事、詩歌和插畫的集合，通過解構傳統童話故事，打破性別刻板印象。出版社表示，童話故事中的角色已經過時了，21世紀的女性主義也需要更新，讀者們需要更多的“火焰”。

阿歇特也于6月宣布，將在2019年推出新女性主義YA文學系列，名為“貝拉特里斯”（Bellatrix）。阿歇特表示，新系列的目的是“讓讀者了解現代世界需要聽到的故事，聲音和角色”。

貝拉特里克斯是拉丁語中的“女勇士”。新系列的作者是基蘭·米爾伍德·哈格雷夫（Kiran Millwood Hargrave）和基·德·瓦爾（Kit de Waal）。阿歇特兒童出版部編輯主任海倫·托馬斯說：“貝拉特里克斯的書籍將著眼于未知，揭示看待世界和看故事的新方式。”

基·德·瓦爾曾入圍女性小說獎，她表示很高興有機會“為一個新時代重新構想一些偉大文學。我非常興奮地能與新的觀眾，未來的讀者聯系。”

書店加入線下活動

從6月16日起到6月30日，是“女性主義圖書雙周慶”（Feminist Book Fortnight）。該活動創辦于1983年，后停辦，但今年，在書店和出版社的共同推動下，雙周慶活動再度復活。

此次“女性主義圖書雙周慶”活動的發起方是諾丁漢的五葉書店（Five Leaves Bookshop），據店主簡·安格（Jane Anger）介紹，這是為了慶祝英國女性獲得投票權一百周年，并持續關注性別問題。目前，已經有來自英國各地的50家獨立書店和45個獨立出版社加入。在活動期間，各書店會為女性主義作品提供特別折扣，并舉辦女權主義者與學者的講座和對話，探討性別話題。

兩家主流出版社——維京出版社和邦尼出版社還推出了自己的女性主義圖書俱樂部。維京出版社編輯總監凱蒂·路特斯（Katy Loftus）表示，該俱樂部每月一次的活動將設置主題的小組討論，6月20日在瓦特斯通書店將是該俱樂部的第一次活動，“通過思考，閱讀和寫作，我們聚在一起，分享想法，結識新朋友，并為爭取平等而斗爭”。

邦尼出版社的女性出版部總監伊萊納·德萊頓（Eleanor Dryden）認為，“女性主義并不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是‘出版的趨勢。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要如何閱讀，寫作和出版，繼續前進以實現我們的平等目標。”

德萊頓希望未來能邀請更多的商業作家，“商業和大眾市場與文學市場一樣，都是女性主義的前線”。主題活動還將向出版商開放，選擇的主題可能包括“英雄”、“工作”、“聲音”、“悲傷”、“身體形象”、“幸福”、“權力”和“勇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