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筆鋒

文/日與月

這是一個浙江紹興人。本來他叫周樹人，但知道他叫周樹人的遠沒有知道他叫魯迅的人多。周樹人是個符號，魯迅是個筆名，但不是符號，是一種思想，是一種文風。魯迅的思想、文字滲透到了民眾的大腦中，民眾呼他為魯迅，是一種民族情感的親切與流露，可見魯迅比周樹人的影響力要大得多。據史載，敵對勢力的通緝令上寫的也是魯迅，而非周樹人，周樹人是普通人，魯迅卻是一把匕首。逮捕周樹人沒多少意義，逮捕魯迅才是國民黨反動派的陰謀。當然，復禮者也并不喜歡魯迅，因為他的筆不是筆，是一把刺刀，很鋒利，架在了封建禮教的脖子上。

很多女性喜歡魯迅，跟他有共同語言。

陳獨秀一發動新文化運動，魯迅便成了主將。中國的宦官和纏足，是兩股滅絕人性的弊風。在日本仙臺醫專求學時，魯迅立志醫治中國女子的小腳，想使她們恢復天足。1906年7月6日，魯迅從日本回國，與一個叫朱安的女子結婚。當時的皇帝光緒還盤著長辮。聽說魯迅不喜歡小腳女人，朱安投其所好，穿了一雙大鞋，里面塞了很多棉花。可娶親轎子剛一落地，朱安一時沒有踩到地面，繡花鞋卻掉了下來，還是泄露了一只裹得很小的腳。這似乎預示著她一生的不幸。第二天，魯迅沒有按族規去祠堂，晚上他獨自睡進了書房。第三天，他就回到了日本。魯迅的心不在朱安身上，他到日本學醫。但醫學醫治不了苦難的民族，也不可能還女子的天足。于是，魯迅轉以文字醫治。

1919年的魯迅眼眶里蓄有很多的淚水。他對封建禮教迫使女子纏足感到深惡痛絕，在一篇文章中說，封建統治者從宋代開始就發起了對婦女蠻橫無理的迫害，然而，婦女甘受苦痛纏足，男子以此為美，真是奇事怪事！而且，婦女餓死不要緊，失節才是最丟人現眼的。如果有女子重適，也就是再嫁，便大驚小怪起來。魯迅既指出女子纏足的肉體痛苦，又指出禮教迫害的精神痛苦。纏足無異就是“上了鎖的腳”。纏足之法是殘酷無情的。它把女虧的第二根腳趾的關節折變至腳底，再用布包緊，弓鞋尺寸不滿十公分。一雙天然的腳，便變成了如此畸形的腳。這是封建禮教防止女子走出家門的一種殘酷手段。

朱安嫁給偉大的魯迅之后，一雙小腳總是繞著婆婆轉，從沒出過門。朱安寂寞地走過了六十九年的歲月，也寂寞地離開了人間。她懂得孝敬婆婆，守寡四十一年，是遵從禮教的楷模，但她沒有博覽群書，而比魯迅小十八歲的許廣平以學生的名義，超凡脫俗地愛上了魯迅。她不畏懼人間的冷漠，壓迫，一心一意的向著愛的方向奔馳。后來，在封建禮教的威嚇中她毅然地走進了魯迅的生活。這一年，魯迅四十六歲。

魯迅發表過一篇戰斗檄文《我的貞烈觀》，率先給婦女維權，批判封建倫理道德，強烈譴責孔孟之道對婦女身心的殘害。魯迅說，婦女片面守節沒有道德可言，而是對人性的扼殺，因為婦女的“節烈”沒有普遍性。失節一事，“必須男女兩性才能實現”，而“向來以為貞淫與否，全在女性”，這是不公平的。文章指出：“節烈”是“極難，極苦，不愿身受，然而不利自他，無益社會國家，于人生將來又毫無意義的行為，現在已失去了存在的生命和價值”。他要求“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和強暴”，希望“人類都受正當的幸福”。

1925年，魯迅指出婦女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只有王處于最高的地位，不被他人奴役；只有妻處于最卑的地位，不能奴役他人：其余的男子，“有貴賤，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別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人。同年，他還痛斥上海惡虐婆逼害良家婦女，譴責北京女師大校長高壓女學生，為所欲為。到了三十年代，魯迅更指出“現代強盜惡棍之流不把女人當人”，男人對女子的迫害一步一步地進化：強奸的本領雖然已經是人比禽獸進化的一步，宛竟還只是半開化。人只要花幾個臭錢，就可以蹂躪婦女，這是禽獸干得來的么？

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魯迅對禮教迫害婦女的批判，把矛頭直接指向孔子，憤然地責問孔子，把女子與小人歸在一類里，但不知道是否包括了孔子的母親。魯迅指出，婦女解放必須消滅養和被養的界限，必須得到和男子同等的經濟權，必須男女地位同等。

第一篇用白話文創作的小說《狂人日記》，出自魯迅的大腦。小說深刻地暴露了家族制和禮教的弊害，無情地控訴了封建道德的吃人本質，借狂人之說：“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魯迅在《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一文中，批判了“父為子綱”的封建舊禮教。按照孔孟之道，父親對于兒子有絕對的權力和威嚴。魯迅卻認為，生兒育女，是自然的生命延續現象，“分不出誰受誰的恩典”。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的舊學說舊手段，實在從古以來，并無良效，無非使壞人增長些虛偽，好人無端的多受些人我都無利益的苦痛罷了。”

這就是魯迅的風格。

百姓當然給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