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開放對個體創業的影響研究

劉鵬程　曹洪軍　韓興興

摘 要：本文以金融開放為立足點，使用2010年全球創業觀察（GEM）中的數據系統地分析了金融開放對個體創業的影響。實證分析結果顯示，金融開放與個體創業呈現負向的相關關系。分樣本研究發現，金融開放對發達國家個體創業抑制作用不明顯，對發展中國家個體創業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

關鍵詞：金融開放；個體創業；GEM；Chinn-Ito指數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4-2265（2018）05-0050-06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18.05.007

一、引言

創業被認為是一個國家創新力的重要表現，是拉動經濟增長的引擎，對社會進步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其對國家的貢獻不僅體現在拉動經濟總量和經濟效益的增長，還體現在改善就業環境和推動技術創新等方面（張玉利，2003）。因此，鼓勵創業創新成為世界各國提升經濟活力的重要舉措。在此背景下，研究個體創業的影響因素也成為學者們的重要課題。目前，經濟學領域的學者在進行創業研究時多使用職業選擇模型，并認為創業者之所以會選擇創業是期望從中收獲比就業更高的報酬。從職業選擇模型中可以看出，個體管理能力、人力資本和家庭收入對個體創業有著積極作用，風險規避程度對個體創業有著消極作用。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個體創業者們面臨著更加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這也為學者們帶來了新的研究領域。已有的文獻聚焦于對外開放度對個體創業的影響。部分學者認為對外開放會對國內個體創業產生正面影響。例如，Caves（1971）認為外資企業的管理模式和運營效率往往比較超前，在示范效應下雇員通過觀察和學習吸收了優秀的管理經驗，并憑借自身的優勢打破該國原有的行業壁壘，這就為他們創業提供了機會。De Backer等（2002）認為外資企業的進入會通過技術溢出效應和經驗溢出效應促進創業。Meyer（2004）發現本地就業者在外資企業中獲取了創業所需的知識、經驗和技能之后，可以在相關領域中進行創業活動。還有部分學者得出了相反的結論。例如，Grossman（1984）發現對外開放導致了市場中產品價格偏低，降低了創業者的收入，造成了該國企業數量的減少。Driffield（1995）認為外資企業以其高薪酬吸引了大量優秀人才，造成國內實際工資上升，從而增加了創業的機會成本，降低了這部分群體的創業動機。Ayyagari等（2010）認為外資企業往往資金雄厚，技術先進，且形成了一定的規模經濟，能夠承擔較高的沉沒成本，而且外資企業通常可以享受稅收優惠等超國民待遇，這些因素都提高了新企業組織的市場準入壁壘，因而創業的成功率會有所下降。以上文獻在衡量對外開放度時，多使用貿易開放度或者外資進入程度指標，而金融開放度也是對外開放的重要表現，有部分學者針對金融開放與個體創業的關系進行了論述。劉華和盧孔標（2006）研究發現，一國的金融開放程度較高時，外資銀行的存在對本土銀行業具有雙向影響，在提高本國金融效率的同時也會對本國的金融企業帶來一定的威脅，因此人們會減少創業活動以規避風險。Stigilitz（2000）提出，因為信息不對稱和市場不完善，完全的金融開放對經濟發展的促進效應有限，但是適當的政府干預不僅會提高經濟效率，還會促進金融市場的運行，他主張通過政府干預使利率低于市場均衡利率水平，并提出恰當的金融壓制能夠提高資金配置效率的觀點。當創業者資金很難從資本市場上籌集時，會給企業運營帶來較高的風險，為了避免這種風險，個體會減少創業活動。蘇小莉和陳景新（2012）通過對1985—2009年數據的研究發現，金融開放度對金融服務貿易發展水平有顯著負向影響。對于金融開放度較高的國家而言，金融服務貿易水平較低，對于創業行為而言會受到阻礙，已有企業創造的就業機會較多再加上制度完善，人們往往會更傾向于就業。雖然以上學者的研究涉及金融開放與個體創業的關系，但是這些文獻均沒有以其為主題進行深入研究，僅僅在論述其他問題的過程中對金融開放與創業的關系有所提及。因此以往文獻的研究缺乏系統性，而其中規范的計量分析則更為少見。鑒于此，本文使用2010年全球創業觀察（GEM）中的個體調查數據來研究金融開放對個體創業的影響。一方面是對已有文獻的結論進行驗證，另一方面通過更有針對性的研究使該領域的普適性理論得到擴展和補充。

二、數據來源

為了衡量國家的金融開放水平，本文借鑒了Chinn和Ito（2006）發布的Chinn-Ito指數，該指數主要用來衡量一國資本賬戶開放程度。Chinn和Ito（2006）主要利用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匯率安排和外匯限制年報》（AREAER）。該年報記錄了各IMF成員國有關多重匯率存在與否、經常賬戶交易的管制、資本賬戶交易的限制、強制結售匯的政策等信息。針對以上信息，Chinn和Ito構建了二元虛擬變量并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得到金融開放程度指數，取值越大表示金融開放程度越高。該指數具有覆蓋國家廣和時間跨度長的優勢，能夠對法定金融開放度給出較好的測度。

個體創業的數據來自GEM項目，該項目始于1999年，由英國倫敦商學院和美國百森商學院這兩所研究創業領域的高校發起并組織，旨在發掘國家創業活動的驅動力以及研究全球創業活動的變化態勢。最初GEM項目僅涵蓋12個發達國家，之后調查國家范圍不斷擴大，逐漸將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納入該項目框架內。截至2010年，參與GEM調查的國家和地區已達到101個。GEM目前已經迅速成為創業范疇全球遙遙領先的研究項目，被公認為是調查個體創業情況的重要信息來源，是衡量個體創業情況較為全面具體、有權威性且具有全球可比性的數據。

三、計量模型的構建

（一）模型選擇

因為個體創業與否為離散型變量，所以本文將選擇Probit模型進行分析，并構建計量模型如下：

[P（teayyi，c）=Φ（α+βlnkaopeni，c+γXi，c+εi，c）]

模型中的變量解釋如下：下標[i]代表個體，c代表個體所在的國家。被解釋變量代表個人是否參與了早期創業（是=1，否=0），式子中[teayyi，c]代表國家[c]中i個體的創業情況。解釋變量部分：[kaopeni，c]代表個體i所在的[c]國家的Chinn-Ito指數，即c國家的金融開放程度。為了減少異方差的影響，本文對該變量進行了對數化處理；控制變量部分中，[Xi，c]代表[c]國家中i個體的個體特征，包括年齡、性別、創業機會、受教育程度、技能、資源獲得、風險規避程度、家庭收入水平，[εi，c]代表誤差項。

（二）主要變量描述及數字特征

1. 金融開放度。該項為本文最主要的解釋變量，參考Chinn和Ito的做法，使用Chinn-Ito指數中的kaopen指標來衡量金融開放程度。作為衡量法定開放度的一種方式，主要衡量了政府對資本流動的限制。為考察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對本國個體創業行為影響的差異，本文進一步將個體所在國家進行分組，分別分析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經濟體量和社會文化不同的情況下金融開放對個體創業的影響，我們期望對比兩者的差異來得到更有價值的結論。

2. 是否創業。對個體創業的衡量，本文依據GEM的調查問卷，選取了調查項“是否參與了早期創業？是=1，否=0”為基準指標。使用個體層面的調查數據，可以全面比較個體特征因素和宏觀因素對個體創業的影響。

3. 創業機會。選取GEM數據中的一項調查：“在未來的六個月內，是否有進行創業活動的好機會？是=1，否=0”。已有研究表明，認識到好的商業機會對創業十分重要。在GEM的調查數據中，發現創業機會的個體創業的概率為18.32%，沒有發現創業機會的個體創業的概率為6.17%。前者是后者的2.97倍，這說明創業機會對個體是否進行創業有重要的影響。

4. 受教育程度。本文選取了GEM調查中的“個體受教育程度”指標，能夠客觀反映受教育程度對個體是否進行創業的影響。

5. 技能。選取GEM數據中的一項調查：“你是否具備創建企業所需的知識、技能和經驗？是=1，否=0”。對上述受教育程度的表述無法控制個體的技能經驗這一因素，通過對這一指標的選取對其進行了有力的補充，但由于其為主觀的自我評估項，單獨引入該項進行經驗分析亦可能產生偏差，因此本文同時選用上述兩個變量來進行分析。

6. 資源獲得。GEM中的一項調查為：“你認識在2年內新建立公司的人嗎？認識=1，不認識=0”。如果個體選擇1，便可認為其可獲得的資源較廣。這主要是因為進行創業異于一般就業活動，是否認識其他創業者對于本人創業往往發揮著重要作用。豐富的可獲得資源能使得個體獲取更多的學習機會、市場信息和企業發展所需的管理、技術方面的知識，從而增加其選擇創業的概率。

7. 風險規避程度。針對個體風險規避程度，本文選取的GEM調查項為“對失敗的恐懼會阻止你嘗試新的業務？是=1，否=0”。

8. 家庭收入水平。對于個體家庭收入情況的考察，本文選取了GEM對個體的家庭收入情況的調查，該調查將個體家庭收入從高到低分為三個等次，該項在回歸中以虛擬變量形式引入。表1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三）多重共線性檢驗

為了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具有多重共線性，計算相關系數矩陣如表2。可以看出，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絕對值都沒有超過0.3，說明解釋變量之間通過了多重共線性檢驗。

四、計量結果分析

（一）總體樣本回歸結果

表3為金融開放度影響個體創業的基準回歸結果。作為對比，列（1）展示了不加任何控制變量下的回歸結果，列（2）—列（10）展示了依次加入各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計量結果顯示，金融開放度的系數均在1%水平下顯著為負，結果十分穩健，說明金融開放度與個體創業行為有明顯的負向相關關系，即金融開放整體上抑制了個體創業的發生。

從微觀控制變量來看，年齡變量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年齡的平方系數在1%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了個體創業與年齡呈倒U形，即隨著年齡的增長，個體創業的可能性先增加，到達頂峰后繼而減少。從性別角度來看，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男性個體創業概率大于女性個體。這是因為一方面由于傳統家庭角色影響，女性個體要花更多的精力在家庭上，而另一方面社會上通常存在著對女性創業顯性或隱性的歧視，降低了女性的創業率。從創業機會來看，回歸系數顯著為正，當人們看到未來六個月內有創業機會的話會更愿意進行創業活動。從創業所需經驗技能方面來說，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意味著具備更多創業所需的知識、技能和經驗的個體往往會更傾向于進行創業。從受教育水平角度來看，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受教育水平越高，個體創業的可能性越低，這主要是因為創業會給自己的職業生涯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而受教育水平越高越有可能從事高工資的工作，從而提高創業的機會成本（Lee，1999）。從資源獲得方面來看，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認識在2年內新建立公司的人，能夠幫助個體更容易獲得社會資本、融資經驗以及行業動態，而且在團隊的運營以及市場渠道的獲得、管理技能等方面也會有較大的優勢，這也會提升個體的創業概率（錢永紅，2007）。從風險規避程度來看，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越害怕創業失敗的個體越不敢輕易嘗試創業活動。從創業認知視角來看，創業具有高風險性，風險越高收益越大，具有冒險精神的人追求高風險下的高收益，會更傾向于進行創業；而低風險傾向的人在面對創業時，則會選擇不進行創業或者暫停創業活動來追求生活的安逸（丁棟虹和張翔，2006）。最后，家庭收入水平與創業顯著正相關，眾所周知創業前期往往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因此家庭收入越高，個體的資金約束越少，進行創業的動機也會更強。

（二）區分國家發達程度的樣本回歸結果

將前述所有GEM調查包含的國家分成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針對子樣本分別進行回歸分析，得到的結果如表4和表5所示。計量結果顯示，在發達國家樣本中，金融開放變量系數不顯著；而在發展中國家樣本中，金融開放變量系數顯著為負，說明金融開放抑制了發展中國家居民的創業率，但對發達國家居民創業率沒有顯著影響。這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解釋：首先，根據發展中國家金融開放的小規模技術論，發展中國家企業雖不具備發達國家的先進技術，其優勢在于勞動力成本等生產要素價格較低，能夠以較低的價格銷售產品。因此金融開放產生的產品市場競爭效應對其企業預期收益率具有較大負面影響，進而降低個體進行創業的積極性。其次，根據王露露（2015）的研究，對高收入水平的國家而言，金融開放與經濟增長是負相關的；對低收入水平的國家而言，金融開放有利于經濟增長。發展中國家金融開放程度較高時，外資引入為東道國帶來了大量的就業機會，創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進行創業的機會成本增大，這會對個體進行創業產生明顯的抑制作用。對比表4和表5，對于受教育水平變量，發達國家樣本中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在發達國家受教育水平越高，個體創業的可能性越大，這主要是因為發達國家的福利體系更好，社會創業氛圍也更好，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會更愿意去追求一份高風險、高收益的職業類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發展中國家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在發展中國家受教育水平越高，個體越不愿意放棄就業所帶來的穩定的高收入。

五、結論及政策建議

根據上文的論述，從總體來看，金融開放對個體創業存在抑制作用。區分國家發達程度的分樣本回歸結果顯示，金融開放抑制了發展中國家居民創業，而對發達國家居民創業影響不顯著。控制變量的計量結果顯示，年齡與創業之間呈倒U形關系；男性比女性更愿意進行創業活動；當個體意識到創業機會存在時會更傾向于去進行創業；當一個人掌握了創業所需的經驗、技能和知識時，進行創業的概率會增加；個體受教育程度越高越不愿意進行創業；個體較容易獲得創業資源時會更容易開始創業；個體越害怕創業失敗越會逃避創業；家庭收入水平越高的個體越有可能進行創業。分樣本計量時，我們發現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回歸分析結果與以上所談一致。但是對于發達國家而言，個體受教育程度與創業顯著正相關，受教育水平越高越有可能進行創業；家庭收入與個體進行創業的回歸關系并不顯著；其余與總體回歸結果一致。

以上結果表明，創業活動的發生受到宏觀因素和個體特征的制約。從宏觀環境來說，當前更應對金融機構進行適當保護并進一步加強金融體制改革，提高金融服務市場的“內部開放度”。金融開放要適度，一方面引進外來資金，另一方面還要通過政府的適度干預讓金融市場運作更有效率，從而釋放其提升創業率的潛力，增加國家經濟發展的活力。從個體特征來看，政府要制定政策來進一步加快現代化教育進程，加強職業技能培訓，鼓勵有能力者進行創業，營造良好的創業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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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Based on the financial opennes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mpact of financial openness on individual entrepreneurship by using the data system in the 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GEM）in 2010.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financial openness i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individual entrepreneurship. The sub-sample study found that the impact is not obvious on individual entrepreneurship in developed countries，and it has a significant inhibitory effect on individual entrepreneurship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Key Words：financial openness，individual entrepreneurship，GEM，Chinn - Ito index

（責任編輯 耿 欣；校對 LX，G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