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上下”的概數義研究

時雯雯

摘要：本文主要對“左右”、“上下”的概數義進行考察，我們窮盡北大語料庫中“左右”、“上下”所有表概數的用例并對語料進行統計，發現“左右”的使用頻率遠遠高于“上下”，且有各自不同的傾向。

關鍵詞：左右；上下；概數

一、“左右”的概數義及適用范圍

“左右”與數量短語搭配，即“數量短語+左右”結構，可以表示與實際數值相去不遠，可略多，也可略少。如“一米三左右”、“五億元左右”、“十五個左右”。當數值在“十”以上時，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可表示年齡、日期，量詞可以省去不說，如“十五（歲）左右”、“二十（號）左右”。我們窮盡北大漢語中心現代漢語部分“左右”表示概數的語料，共計14770例，涉及的范圍也相當廣泛，下面列舉其主要適用方面。

（一）用于事物數量，這也是在語料中發現用例最多的。例如：

（1）外文出版社擬翻譯出版我的作品選集，分四卷，約一百二十萬字左右。

（2）世界上，有三個國家的人口跟貴州差不多，都是3000萬左右。

（二）用于價格。例如30億元左右。通過對語料的考察發現，“左右”用于表示價格多用“元”，很少用“角、分”。

（三）用于重量。例如二十克左右。

（四）用于距離。例如高100米左右。

（五）用于年齡。“左右”可以用于各種年齡。例如：

（3）人到了四十歲左右都會發胖的。（諶容《人到中年》）

（4）一個六歲左右的男孩這時沖了進來。

（5）她三十歲左右，穿著繡花上衣，白地紅花的裙子。

以上是“左右”的主要適用范圍，此外，“左右”還可用于溫度、面積、體積、容積等諸多方面，在此不再一一舉例，由于“左右”適用范圍非常廣泛，我們還無法全部列舉。

二、“上下”的概數義及適用范圍

（一）用于年齡

就我們搜索的語料來看，“上下”用于表示年齡的用例是占絕大多數的，這也是表概數的“上下”最基本和最常用的用法。例如：

（6）理查德大約五十歲上下，卻缺乏一幅討人喜歡的面孔。（《作家文摘》1997）

需要注意的是，“上下”用于年齡時，一般適用于成年人，且多用于成十的整數后，如“二十（歲）上下”、“七十（歲）上下”，一般我們不說“三歲上下”、“五歲上下、”，而“左右”可用于各種年紀，可以說“三歲左右”、“五歲左右”。

（二）用于事物數量

例如：

（7）這套帶有紀念性的特價書，篇幅大都在一百頁上下。（《作家文摘》1997）

（8）多年來，印度尼西亞汽車的產輛一直徘徊在2.5萬輛上下。

（9）1995年中東地區的經濟增長率為3%上下。

（10）近十年間日客流量一直在30萬人次上下。（《人民日報》1993）

（三）用于表示物體重量

例如：

（11）公貂大約重2千克左右，母貂只有1千克上下。（《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12）黑龍江墾區的糧豆畝均產量已由100公斤左右提高到200公斤上下。（《人民日報》1993）

（四）用于價格

例如千元上下，“上下”用于表示價格時，多用“元”，“角、分”的用例特別少見。

以上是“上下”的主要適用范圍，但語料中沒發現“上下”用于面積、體積、容積等方面的用例。

下面我們對與“數量短語+左右/上下”結構相關聯的主要動詞作一考察。

“數量短語+左右/上下”表示對數量、年齡、距離和重量等的估量，表示特定的量，它與另一個事物有著一定的關系，或表示某事物的量，或表示某人的年齡，此時，句中主要動詞常為關系動詞，表示量的關系。例如：

（13）他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

（14）那兩個大木箱子的高度有0.36M左右。

（15）這個女人是三十歲左右。

（16）前來要求尋找初戀情人的人大多都是50歲上下。（《作家文摘》1997）

（17）他們的年齡都在30歲上下，最小的才24歲。

例中的“一米六五左右”、“0.36M左右”、“三十歲左右”、“50歲上下”、“30歲上下”在句中作賓語，表示“身高”的量”、“木箱高度”的量和“年齡”的量，句中的動詞分別為“有”、“是”、“在”，這類動詞的語義特征是：[+關系]。關系動詞有時根據表達的需要在句中省略或隱含。

三、表概數的“左右”與“上下”使用范圍比較

我們從北京大學漢語研究中心語料庫現代漢語部分搜集了“左右”、“上下”的所有語料，其中“左右”有22956條，“上下”有14193 條，剔除非概數用例，保留符合要求的，最后得到表概數的“左右”14770 例，表概數的“上下”439例，從數量上我們就可以判斷出“左右”使用頻率遠遠高于“上下”（“左右”的使用頻率是“上下”的33.6倍）。通過對“左右”和“上下”的使用范圍的統計，我們認為“左右”多用于事物數量方面，而“上下”多用于表示年齡，二者在表概數上有著各自不同的傾向。

為什么“左右”使用頻率較“上下”高、適用范圍較“上下”廣呢？通過查閱歷時語料發現，大約從漢代開始，“左右”就出現用在數量結構后面表示概數的用法。例如：

（18）夫古昔平和之世，人民蒙美盛而生，皆堅強老壽，咸百年左右乃死，死時忽如臥出者。（東漢·史論《新論》）

（19）語稱上世之人侗長佼好，堅強老壽，百歲左右；下世之人短小陋丑，夭折早死。（東漢·史論《論衡》）

例中的“左右”和表示年齡的數量結構“百歲”搭配，表示從一百稍前到一百稍后的年齡段。

“左右”這一用法后代多有沿用，一直到今天。例如：

（20）[后庭花]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萬事休。（《全元戲曲》卷一關漢卿《竇娥冤》一折）

（21）鋸魚長二丈，則口長當十之三左右，齒如鐵鋸，生于潮、惠為多。（明王士性《廣志繹》卷四）

（22）鐘明、鐘亮各引一百人左右埋伏，準備策應。（《喻世明言》卷二一）

（23）他年紀不過二十左右，面目英秀，辯才無礙，穿著一身黑呢衣服，腦后還拖根辮子。（《孽海花》二九回）

而“上下“表示概數的用法到元明以后才出現。例如：

（24）大卿看靜真姿容秀美，豐采動人，年紀有二十五六上下。（《醒世恒言》卷一五）

（25）公子回道：“兒子此番帶來約有七千金上下光景，便不候烏克齋的信，想也足用了。”（《兒女英雄傳》一二回）

（26）那身材足有六尺上下來高。（《兒女英雄傳》一五回）

我們粗略推算，“左右”表示概數的用法比“上下”早出現1600多年，筆者認為這也許就是現代漢語中“左右”表概數較“上下”使用頻率高、適用范圍廣的原因，而“上下”的使用范圍也在不斷的拓展。

我們還發現，當句中出現“徘徊、浮動”等動詞時，使用“上下”更為常見，這跟“上下”的垂直方向性應該有一定的關系。例如：

（27）國家近兩年來監督抽查的一些問題較多的產品，合格率一直在75%上下徘徊。（《人民日報》1994）

（28）年出口創匯一直在3000萬美元上下徘徊。（《人民日報》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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