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在樹葉上的神奇"小果"

文/潘激揚 北京中醫藥大學 副教授

周末，和家人一起到郊外爬山。剛下過雨，山里的空氣格外清新，走在山路上，心情很是放松。半山腰的一段路，總覺得哪里有些異樣，腳踩在臺階上，經常有噼噼啪啪的聲響，似乎踩爆了許多小漿果。

我低頭仔細觀察，發現臺階上有許多花椒粒兒大小的“小果”，它們的顏色有紅的、黃的、青的，外殼堅硬，著實惹人喜愛。便拾了一些，放進口袋，準備帶回家好好“研究”“研究”。

由于臺階上的“小果”實在太多，我就好奇地抬頭往上看，發現這里的樹，每一棵都好高大呀！咦？我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這棵樹太奇特了，樹葉竟像手托寶物一般，長橢圓形的樹葉邊緣生著刺狀鋸齒，如一只只手掌，掌心里托著的就是我包里收集的那些“小果”，有的是幾顆散落的，也有整齊地排成兩列的，“果”色鮮艷，黃中帶紅，甚是好看！特別幸運，我們很快就尋到釘著標牌的一棵樹，知道了原來這樹叫“栓皮櫟”，也就是櫟樹。

竟然是櫟樹，記得小時候爬香山時，我撿過它的果實，還聽父親講起過，櫟樹的果實叫“橡子”，過去生活困難時，人們會拿橡子面窩頭充饑。我記得橡子是那種外殼堅硬，棕紅色，有點兒像小栗子的東西，我看到的這些“小果”難道是因為果實還沒成熟？

“小果”其實是“蟲癭”

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翻閱相關資料，并請教身邊的植物學專家們，終于知道原來我拾回來的“小果”其實不是果實，而是蟲癭。

所謂蟲癭，就是植物組織遭受昆蟲取食或產卵的刺激后，細胞加速分裂和異常分化而長成的畸形瘤狀物或突起。

為了印證，我馬上取來小刀和針，要找到那個躲在里面養尊處優的小蟲。觀蟲癭表面，有一個明顯的黑點兒，這應該是昆蟲排卵留下的吧！從此處刨開，看到其中黃色的物質應該是小蟲的營養補給，終于在黃色的絮狀營養物中間，我尋到了那個嫩黃、半透明的柔軟小蟲，它只有一毫米長……看來，這神奇“小果”確實是蟲癭無疑了。

蟲癭雖然是自然界一種奇特的生物現象，但也很常見，在一些植物的葉片和莖枝上，常生有許多類似花或果實的東西，其顏色繽紛，形態各異。其實，這些都是蟲癭。不過，大家不用擔心，大部分蟲癭對植物的危害不大，自然界中的天敵（如蟻類）能對蟲癭起到一定的控制作用。有些對果樹造成嚴重危害的蟲癭，會通過噴灑藥物或用人工摘除有蟲癭的葉片或枝條的方法來控制。

中藥里的“蟲癭”

由于蟲癭內部所含的脂肪、蛋白質、淀粉、微量元素和單寧酸等物質遠遠高于植物的正常部位, 早在公元前人們就發現并開始利用，現在更是作為重要原料在醫療、化工、印染、皮革等行業應用。其中，以“五倍子”的用途最為廣泛。

五倍子

五倍子又叫“百蟲倉”“百藥煎”，是漆樹科植物鹽膚木、青麩楊或紅麩楊葉上的蟲癭，主要由昆蟲五倍子蚜寄生而形成。它主產于亞洲東部和北美洲，以我國的應用歷史最為悠久，擁有種類最多，質量也最好。

按外形不同，五倍子分為“肚倍”和“角倍”。肚倍是倍蛋蚜的蟲癭，多于6月左右采收；角倍是角倍蚜的蟲癭，多于9～10月間采收。如收采過時，則蟲癭開裂，影響質量。采摘后，一般將其置沸水中略煮或蒸至表面呈灰色，殺死蚜蟲，取出，干燥。

我國利用五倍子的歷史, 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古書《山海經》中就有“多構木”（構木即是鹽膚木）的記載；《山海經注》中也有：“今蜀中有構木，其八月中吐穗，穗誠如有鹽粉著狀，可以酢羹”的記載。

藥典總結其功效：斂肺降火，澀腸止瀉，斂汗，止血，收濕斂瘡。常用于肺虛久咳、肺熱痰嗽、久瀉久痢、自汗盜汗、消渴、便血痔血、外傷出血、癰腫瘡毒和皮膚濕爛等癥的治療。

因為“沒食子”“短柄枹櫟蟲癭”都是殼斗科植物上的蟲癭，也是被載入《中藥大辭典》及《中華本草》中的中藥，而栓皮櫟就是殼斗科的植物。這么一想，說不定拾回來的這些蟲癭也可藥用呢。這回郊游收獲還真是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