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撰稿人 張吉利

西安絲路國際會展中心效果圖
記者見到曹亞軍時,他和團隊剛剛完成一項壯舉—世界首例超高層裝飾單元體液壓整體同步提升。
重慶朝天門,兩江交匯處,被稱為全球“最高、最重、最大、最險的幕墻空中吊裝”—重慶來福士廣場項目空中連廊外幕墻提升悄然進行。按照設計,長達300米的彎弧波紋形狀連廊將被架設在四棟相隔50米的單體塔樓上,連廊底部大面積鋁板幕墻距地面標高達200多米,吊裝被認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個項目難度之大,以至于施工方案就準備了一年多的時間。曹亞軍介紹說,一般常規的幕墻單元尺寸在7、8平米,而這個項目光截面長度就達32米,底部一個單元體就要400平米,重達45噸。吊裝這樣一個超規模單元幕墻,相當于對常規10層樓的整個立面幕墻進行一次性整體提升。尺寸超大,橫向水平提升以及考慮到提升過程中的風力影響等因素,項目團隊打破諸多行業傳統做法,決定先在地面進行鋼結構胎架的安裝,接著利用液壓機進行整體提升和滑移。每一個單元板塊在地面需要花費25天進行安裝,而將其從地面提升到200米的高空上,則需要完整的2天時間,當20個施工段都提升完畢后,整個連廊才算合龍成型。目前,基于這一項目所進行的超高層單元式幕墻提升研究課題的成果鑒定正在進行中。

曹亞軍在項目現場講解工序
38歲的曹亞軍,小時候最羨慕的就是會蓋房子、做工程的人。老家江蘇鹽城是建筑產業勞務輸出重鎮,出去吃“建筑飯”,意味著有更大的可能性衣錦還鄉。彼時的他沒意識到,深耕行業十數載,一個微小個體也能推動整個行業發展進步。
在填寫高考志愿時他無一例外勾選了木土工程專業并得償所愿—些許偏離的是,2004年畢業時,他并未進入專業更對口的土木工程行業,而是在建筑裝飾行業開啟職業生涯。
14年后的今天,已是行業翹楚中建裝飾深裝幕墻分公司總工程師的他,榮膺全國建筑行業“大國工匠”稱號。
幕墻被比作建筑的“外衣”,建筑幕墻在中國的發展伴隨改革開放,從無到有,通過一代代工程師的“守業”與創新,實現從追趕到引領,中國也成為世界第一幕墻生產大國和使用大國。
曹亞軍覺得自己最大的幸運,就是參與了上海環球金融中心和武廣客運專線武漢站這兩大項目。從超高層建筑到以高鐵為代表的基礎設施建設,這兩個項目恰恰也是國家現代化和城市化發展進程的一個縮影。
2005年3月,進入中建深裝不到一年的曹亞軍參與當時的中國第一高樓—上海環球金融中心項目,擔任幕墻深化設計師及工長。

曹亞軍項目現場指導

曹亞軍項目現場檢查

武漢站幕墻效果圖

成都ICON·云端效果鳥瞰
幕墻兼顧結構力學和設計美學的特性,這是讓曹亞軍特別喜歡的地方。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他在圖紙深化設計階段就遭遇震蕩不小的“文化沖擊”—與公司多達100余人的深化設計團隊相比,日本業主方只派出一人負責圖紙審核,而后者不僅審核幕墻項目的深化設計,也會同時對比內裝、安裝的深化設計,在沒有電腦輔助的情況下,相當于以一人之力做了今日BIM系統擅長的工作。曹亞軍的職業第一課在與行業頂尖高手較量中學到了寶貴的專業精神,而這一精神也貫穿了他的職業生涯。
業主方管理模式的高效先進和對質量的嚴苛要求,讓曹亞金至今仍記憶猶新。例如日方會采用遠程與現場相結合的驗收方式,前來驗收的建筑師隨身帶著便簽紙,“見到有什么問題馬上貼一張便簽,一條走道走過去,上下滿是便簽”。
修業謂之“守”,做深化設計期間,曹亞軍常常每天晚上2點下班,早晨7點上班,一年半的時間把圖紙確認完畢后,接著又轉去做現場施工,長時間枯燥重復的工作,讓他的抗壓性和嚴謹性經過這一項目得到極大的提升,以至于多年后他感嘆說,“這個項目都能扛下來,還有什么扛不下來?”

與上海環球金融中心項目相比,更大的技術考驗來自武漢站項目。
2008年6月,曹亞軍以幕墻項目總工程師的身份進入武漢站項目,在技術上為幕墻施工把關掌舵。造價41億元、總投資額約140億元的武漢站是中國第一條高速鐵路始發站,也是亞洲規模最大的高鐵站之一;是中國第一個“橋建合一”的新型結構火車站,實現了高速鐵路、地鐵、快速鐵路、公路的無縫銜接;建成后的武漢站是“中國百年百項杰出土木工程”、“第十屆中國土木工程詹天佑獎”、“中國建筑協會魯班獎”三項大獎的“大滿貫”得主,被譽為“全球最美建筑”之一。
這樣一個重大工程,對幕墻施工團隊提出了巨大挑戰:由于“橋建合一”的特殊構造,武漢站的玻璃幕墻就位于高鐵軌道的下方,幕墻頂部和軌道的最小距離僅為150mm。“如果高鐵列車以350公里/小時的速度通過武漢站,那它將產生0.25G的加速度,產生接近于9級地震的震動,”曹亞軍告訴記者,“一般建筑到了這種震級根本不允許做玻璃幕墻。”

武漢站內部效果圖

曹亞軍主持項目施工方案評審

曹亞軍與其牽頭發明的幕墻安裝機器人

成都銀泰項目幕墻效果圖

武漢國際博覽中心效果鳥瞰
如何讓玻璃幕墻在如此劇烈的震動下還能保持穩固安全,國內外并沒有可參照的經驗。從幕墻角度解決不了,怎么辦?曹亞軍善用工匠之巧化解難題,他發現好多機電設備放在屋頂上,機器一啟動就存在震動,為減輕震動對建筑物的影響,機器設備都會安裝減震裝置,參考這種理念,“我當時就想,如果在玻璃幕墻和軌道之間裝一個減震裝置,也許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為此,項目團隊聯合制造廠商進行阻尼器研發,并聯合武漢大學對阻尼器進行測試—“按照武漢站每天通過100列高鐵列車、連續通過30年的假設,我們對阻尼器進行了250萬次震動測試,最后試驗證明,阻尼器的所有性能都達到了使用要求。”曹亞軍說,“從2009年10月安裝阻尼器以來,玻璃幕墻沒有發生過任何破裂的情況。”
中建深裝幕墻分公司的技術部經理車志巖評價曹亞軍有發散性思維,常常借助跨行業、跨領域的力量進行跨界創新、借力創新。
2012年武漢站項目結束后,曹亞軍回到公司機關,除了主管技術和設計,還兼任安全總監。
幕墻是一個高危行業,甚至被形容為“城市上空的定時炸彈”,高空作業和防墜風險都較大,技術總工和安全總監集于一身的獨特身份,他在帶領團隊主抓施工方案標準化的同時,更從技術上為安全施工保駕護航。“搞技術的管安全比較有優勢,”他說,“因為有什么技術風險,總工程師是最清楚的。” 在他身上,很好地實現兩種角色的交融,項目安全管理風險顯著降低。
為了更好為現場施工提供技術支持,以及檢查安全制度的落實情況,曹亞軍每個月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需要在全國各個項目進行巡視或駐場,他常常是剛下飛機便直奔項目,解決完問題,第二天又奔向下一個項目。
合作過的團隊成員,對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在嚴謹思維的同時,又能不拘形式,另辟蹊徑地解決許多技術難題。對此曹亞軍說:“我的崗位很平凡,大家都是這樣做的,但我就是想啃硬骨頭,別人搞不掂的事情,我就想去搞一下,挑戰成功的話,感覺更有一份收獲。”憑著一股敢啃“硬骨頭”的勁頭,“匠心”在他身上已演變成一種毫不妥協的精神,一項項世界級難題在他面前千鈞為輕。
在設計部經理郝樂眼里,曹亞軍就是一個“拼命三郎”。公司八點半上班,曹亞軍常常7點鐘就到公司,平時“陪著”下屬加班,甚至周末也不休息,唯一一次請假還是他母親做手術;而他自己結婚的時候,一天婚假都沒有休,婚禮第二天就回到了公司。
曹亞軍說,如果自己去私企,可能收入會更高,但失去的會更多。“在央企工作自己更能沉下心來,因為央企平臺好,能接觸到更多地標性項目,會更有收獲感。”
他說,當下的央企肩負著巨大的民族使命和社會責任,今日的大國工匠也因此具有更大的責任,推動行業核心技術研發和高新技術變革,并將這種創新轉化為更大的生產力,助力民族復興和大國崛起。

曹亞軍現場指導吊裝作業

重慶來福士廣場效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