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 飛
為《小馬過河》辯護
普 飛
《文學報》曾把2011年6月2日到2012年6月21日在《文學報·新批評》專刊發表的文章,匯編成《文學報·新批評》文叢第一卷共5輯5本,交由上海書店出版社于2014年3月出版發行。因為這一卷的第2輯和第5輯也有我的文章,出版社也寄贈了我一卷。
閑暇之余瀏覽全卷,在第2輯中讀到石飛先生的文章《〈落花生〉與〈小馬過河〉》(此文原發于2011年9月15日《文學報·新批評》專刊,發表時的標題是《〈落地花生〉與〈小馬過河〉》)。
對于出自中國現代著名作家許地山(1893~1941)手筆、系小學語文教材經典名篇的寓言《落花生》,早就由梁建華先生在《文學報·新批評》發表的《〈落花生〉寫作上的問題》中指出:文章材料與主題不統一,亦即借物喻理不當。前面講,花生不像桃子、石榴、蘋果那樣,把果實掛在枝頭向世人炫耀,而是把果實埋在地底下,甘愿做“隱士”,是要教人像花生那樣,謙虛,默默奉獻。在這里,許地山先生邏輯混亂了,得出的結論卻是:“它(花生)雖然不好看,可是很有用。”勸人做一個有用的人。試問,難道桃子、石榴、蘋果就沒有用嗎?這顯然是“借物喻理不當”,瑕疵也。
梁建華先生說的不無道理,石飛先生在《〈落花生〉與〈小馬過河〉》中也說他有同樣感覺。
不料,在《〈落花生〉與〈小馬過河〉》中,石飛先生從《落花生》的瑕疵聯想到了彭文席的寓言《小馬過河》。
石飛先生引用的《小馬過河》故事梗概是,小馬長大了,馬媽媽讓它幫助把麥子馱到磨坊去。到磨坊去要經過一條小河,河水嘩嘩,小馬不知深淺,不敢過去。牛伯伯對小馬說:“水很淺,剛沒小腿,能蹚水過去。”松鼠告訴小馬:“別過河,河水會淹死你的!昨天,我的一個伙伴就是掉在這條河里淹死的!”小馬不知如何是好,便跑回家問媽媽。媽媽告訴小馬:“光聽別人說,自己不動腦筋,不去試試,是不行的。你去試一試,就會明白了。”小馬跑回來下河一試,河水既不像牛伯伯說的那么淺,也不像松鼠說的那樣深。于是快活地蹚過河,把麥子送到了磨坊。
石飛先生在《〈落花生〉與〈小馬過河〉》中說:有一次他在朋友家做客,主人家里的寶貝蛋讀幼兒園大班,這孩子指著屏幕大喊大叫:“爺爺講得不對,小馬不怕水,小馬會游泳!”石飛先生想起他的孫子也曾經提出過同樣的抗議,他那孫子說《小馬過河》說得不對,小馬不怕水,用不著眈心河水深淺,它會游泳。于是石飛先生說:《小馬過河》忽視了一個常識問題,馬是一種天生就會游泳的動物。
這里,石飛先生在指出別人忽視了一個常識問題時,他自己也同樣忽視了一個常識問題。
馬能夠游泳,但是《小馬過河》中的小馬,它不是輕松過河,而是負重過河,是要把麥子馱到對岸的磨坊去。我們知道,磨坊磨麥,只能是把麥子磨成面粉,決不會像做豆腐那樣把事先用水泡透的大豆磨成豆漿。如果把麥子也像大豆那樣磨成麥漿,那早就應該在磨坊里把麥子用水泡在缸里了,不存在讓小馬馱麥子過河的事情。要把麥子磨成面粉,便需要事先在太陽下把麥子曬得很干燥。曬干燥以后的麥子,是千萬不能浸水的。《小馬過河》中的小馬馱的是要磨成面粉的干燥麥子,小馬如果游泳過河,那它馱的干燥麥子不是被濕透了嗎?
我們今天的小讀者,因為有電視,從電視上的動物世界可以看到各種動物,但他們絕大多數生活在城市里,已經看不到做豆腐要先用水把大豆泡軟,然后磨成豆漿;已經看不到做饅頭和包子要先把麥子曬干燥,磨成面粉。這樣一理解,再記住作者在作品開頭說的“馬媽媽讓它幫助把麥子馱到磨坊去”,那么上面說的《小馬過河》作者的忽視常識問題,究竟是作者的忽視呢?還是小讀者們理解錯了?如果是小讀者的錯,那就牽涉到大人的責任了,當小讀者提出《小馬過河》的作者說得不對時,大人不應該遷就或附和小讀者認識上的局限,而應當向他們傳授知識:小馬馱的麥子不能浸水,因為這麥子要磨成面粉。
社會不斷進步,時代飛速發展,如今小讀者們在現實生活中不但看不到泡大豆磨豆漿或曬麥子磨面粉,就連馬匹也看不到了。要看馬匹,就要在電視上觀看動物世界或抗日戰爭電視劇。
我想,廣大讀者是不會摒棄《小馬過河》的,其作者并不存在忽視常識的問題。作者彭文席(1925~2009),浙江瑞安人。1946年畢業于瑞安中學后,長期當中小學教師。曾任浙江省作家協會理事。50年代起發表文學作品。2009年5月27日去世,享年85歲。其寓言《小馬過河》從1957年入選小學語文課本至今,承載了人們半個多世紀的記憶。1979年,國家八部委聯合舉辦第二次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評獎活動,作品《小馬過河》榮膺一等獎。《小馬過河》還被翻譯成英、法、日等14種文字。這也表明:讀者只要留心小馬不是光身過河,而是馱著要到磨坊去磨粉的麥子,就明白《小馬過活》并不存在作者忽視常識的問題。
(作者系峨山縣文化館副研究館員)
楊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