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一種孤證（組詩）

髯 子

父親的名字

這些存放在書架上的書，你都包上了

牛皮紙書皮。書中

是另一個人間

你這么愛書，我有時覺得

你去了書中，依然當小學語文老師

“把生字、生詞煮熟，喂給孩子們”

在單身宿舍里，自己洗衣補衣，做飯熬藥

把報刊和書捆好，踩上凳子擱置高處

書皮上，你的名字

也經歷了青年、中年、老年

最后也有病了，筆畫虛弱、顫抖、歪斜

當我拂去塵埃

見字如見你，你走后

我把“張學奎”三個字，叫父親

吵架吵出一根針

鐵鏟善于炒作，筷子長于夾持

漏勺漏掉了原湯原汁

在煙火味很濃的廚房，雞蛋炒雞蛋

是個婚姻問題，水燒不到沸點

是個感情問題，餃子、包子露餡

是個嚴重泄密事件

至于“電磁爐只對鐵鍋有感覺”

絕對屬于“性質”問題

每家的門框上都貼著紅春聯、紅橫批

每戶的門上都貼著自己信任的門神

樓梯，一層一層上去、下來

拐角的危險性在于，它會讓兩個人

突然成為對立面

兩根落地的雞毛，同時覺察到

一個慌張的人經過時，是風

凌晨回來，她的腳步聲很輕

但聲控燈仍會曝光

在牧場生產成本中，泌乳牛飼養當屬最高，第二大就是后備牛飼養。因此，從成本節約方面來說，首先要考慮泌乳牛，其次要考慮后備牛，因為后備牛不能產生任何收益，只能消耗成本，降低后備牛飼養成本最重要的策略是：在不影響它生長發育以及后期產奶性能的前提下，盡可能縮短第一次產犢時間。

“她無法將一片黑暗，放到亮處”

吵架吵出一根針

這細小、尖銳之物，像我們

手指上的刺痛，有很強的存在感

而走鋼絲的人，上網的人

都想在下一刻彈出一聲弦外之音，他們說

一根線，能扯出很多

想不到的人和事，相反

孤獨，是一種孤證

痛苦、悲傷，一直是無人能破的疑案

故 人

我們聊起河流、山川，他的破浪

他的溝壑、峭壁，使我們動蕩，不能平靜

聊起新聞、難民，他的幾條魚尾紋

退回了眼睛，一個多云的眼神

落入了天空，聊起過去

聊起饑餓、寒冷

他連續咳嗽：只有煤爐曲折的煙筒

能體會到，他的內部在冒煙，落滿灰燼

當院子里的積雪

與墻角的陰影混為一談，不知不覺中

我們聊起了生死，聊起某個熟悉的人

過早地走了，他像下完了雪的天空

突然一片寂靜——

秤砣是愛情的棋子

也許從左端，一塊一塊滑向了右端

讓愛情失衡

也許聽到了嗩吶的高音，或者一首歌

著火的部分，也許

撞到了流星，遇到了走街串巷捏造黃金的人

它們發紅、變形了——

成為重錘：以鐵打鐵

成為刀鞘和刀：一個是口，一個是舌

成為矛和盾：一對冤家、敵人

成為鐵質的凸和凹：一對婚姻的模具

當然，由于形似

極有可能在一盤沒有輸贏的殘局中

頂替你我，做了卒子

因受人擺布而天各一方

又因不能悔棋而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