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如何做一個男子漢

⊙ 文 / 劉東靈

這一路清唱的肉身之塔

每天都換干凈襪子

這是對自己好的一種方式

在路上，怦然心動的事物真多啊

高枝上穩放一具鳥巢

圍墻處攀伸出一朵花

在地鐵站嗅到一種香氣

這獨我的云水、行腳

這一路清唱的肉身之塔

關于如何做一個男子漢

關于怎樣過好這個冬天

我還沒有好的建議

只記得小時候和父親去雪地拔蘿卜

我需要兩只手，他只需要一只

沙土地適宜種“春不老”

個大的甚至能裝滿我的小背篼

我記得父親會生吃一個

我有樣學樣

先是辣得我說不出話

然后是一種清甜讓舌尖很享受

那些年，每年冬天父親都帶我去拔幾次蘿卜

不管寒冷，不管泥濘，不管背篼重不重

關于如何做一個男子漢

父親并沒教我太多

我只記得雪地真漂亮

眼神好，甚至能看到一兩只奔跑的兔子

只有旋轉木馬是快樂的

只有旋轉木馬是快樂的

白天不停地唱著

生日快樂，讓我們蕩起雙槳

兩只老虎，拔蘿卜

每天早上我從游樂場路過

都想象著有一個叫“時間”的小孩

他騎著馬

在歡快的歌聲中

不需要韁繩和馬鞭

就來到了繁花遍地的草原

時間枕水，若秋分

香蒲舉著紅燭

看棧橋從蘆葦分出了湖水

風微微吹動

天光里，一葉扁舟

出發去了故人的城市

宜加衣，補水，放風箏

思念要恰到好處

訪友可勤快一些

歲月倥傯

若記得當年的晚照

明天請不要送我

乘小風登通遠門

我就要去爬一座城樓

不需關防，也沒有守衛

有的是壩壩茶、老人的殘局

挑擔賣的涼面、豆腐腦

城樓兩邊都是城市

一邊舊一點，一邊新一點

但姑娘都是一樣年輕

從城門穿過的時候

風會吹來她們好聞的香氣

小風也陪著我

一步一步爬上去

看著攻城士兵的雕塑

我突然擔心自己

變成一個年老力衰的將軍

蓮花盛開

對著虛空處觀想一朵蓮花

多么清凈的事

是啊，走了那么多路

休憩一會兒

呼，吸

撫平沸騰的往事

把自己放在更高處

看歲月的山峰山谷

呼，吸

愛過的人亦可放下

把他們栽種成花樹

在不被注意的路邊

呼，吸

想想面前的大湖里

幾尾代表你夢想的小魚

呼，吸

清風徐來

蓮花盛開

他們認真傾聽著

每次快到地鐵口

我都先從兜里數四枚硬幣

如果沒有

空氣頓時會顯得緊張

傳媒大學、高碑店、四惠東、大望路

一路上，每站似乎都有寓意

窗外掠過低矮的、高聳的

但都是沉默的

車廂里低頭的、瞌睡的、冥想的

聽耳機的，戴口罩的

還有些拿著重重行李的人

他們認真傾聽著

播音員播報

下一站……